張正初本來對這個回答并不滿意，剛想再問幾句，想起之前在半山居，趙文舉和他放對時使用的手段。

當時趙文舉手上冒出火來，把他一把好劍給熔斷了，現(xiàn)在說孔德仁化成了灰，沒準不是誆他。

而且他要是繼續(xù)問，趙文舉依然咬死了那堆灰塵是孔德仁，他不能做什么。

張正初張了張嘴，最后還是沒有追問，像是信了趙文舉的話。

既然趙文舉說孔德仁死了，也就是本次對戰(zhàn)的敵軍首領(lǐng)死了，幾人就不好再多聊什么了，應(yīng)該出去掃尾了。

兩位公子依次向趙文舉告辭，出了庭院，幾個武者也一樣做樣，走了。倒是李聰留了下來。

敬葉青本來想叫李聰跟他們一起出去，后來想了想這個小法師的德性，也就放任自流了。

等幾人都走了，就剩趙文舉和李聰在院子里，法師又開口問道：

“師父，這個圖案到底是什么？”

“你現(xiàn)在叫我?guī)煾福筒慌赂魤τ卸俊?

“哦，也是，那趙大人，那個圖案到底是什么？”

趙文舉本來以為新收的徒弟有了不畏世俗的心態(tài)，快要斷掉名望所累了，也算是在佛法上有精進。剛想夸幾句，就聽見李聰改口，越加懷疑自己當初收徒弟的決定是否明智。

不過事情做了就做了，總不能上午收徒弟，下午就給人逐出師門，那也太不地道了。

“我剛才說了的，那是異族法術(shù)的核心啊！”

“趙大人，我也不傻，都看出來了，你剛才是應(yīng)付他們的。”

“我確實是應(yīng)付他們的，但不代表我說的話是假的啊！”

“都是應(yīng)付他們的了，怎么還要說真話嗎？”

“當然，李聰，本門功法想要精進，心誠是基礎(chǔ)，這‘誠’字，要一以貫之的，不光對師父和其他同門師兄弟誠實，對外人也要誠實，心誠則靈，唯其心誠，才能破妄見性！”

“趙大人，我聽不懂！”

趙文舉被這一句話頂住了，想想，他已經(jīng)是第二次被“不懂”兩個字懟回去了，上一次是他的義子，這一次是他的徒弟。

不過不懂就是不懂，沒什么好的處理辦法，只能耐下心來，繼續(xù)解釋道：

“我們禪宗講無所掛礙，怎樣才能無所掛礙，簡單，純一，才能無所掛礙。說謊吧，他就有彎繞，有彎繞他就不簡單，不純一，就不能無所掛礙。說謊一時爽，事后有你受的！”

“那趙大人，我平時是基本不會說謊，但保不齊有些特殊的情況啊！”

“特殊情況在說吧！”

趙文舉不想把“心誠”的問題延伸了，這玩意，說起來沒頭。

什么叫特殊情況，有牽連，有掛礙，才有特殊，要是沒有牽連，沒有掛礙，那就都是平常事，也就無所謂特殊。

而且說到這，克制“說謊”這個行為本身，是否也成為了一種特殊事件？是否也會造成一種掛礙？這就需要更深層次的修為和理解了。

趙文舉不想就這個問題再度解釋了，浪費時間，短時間內(nèi)說不完，他轉(zhuǎn)而談到庭院里的圖案：

“那個類似‘品’字，向?qū)盈B的山峰一樣的圖案，確實是異族法術(shù)的核心，有核心必有外延，那處核心同時連接著地脈，連接外面門口的那顆樹，它把一些能夠吸收利用的，純化的能量供給自己，把不能純化的，駁雜的能量提供給了樹。”

“這么神奇？”

“你別管神不神奇，聽我說完。”

“是，趙大人！”

“那處符文，我們暫且那個“品”字圖案叫做符文，它通過地脈獲取能量，用這股能量打開了一處和靈界連接的通道，從而讓大靈的目光投射到這里。現(xiàn)在孔德仁死了，大靈的目光也收回去了，你應(yīng)該也感覺到了吧？”

“嗯，我是有點感受，但不確定。”

“你現(xiàn)在這個水平，能有感受就不錯了，要是能確定的話，你就不是二階法師了。”

“那是幾階？”

“你問我？你們開靈覺是幾階？”

“三階。”

“你沒開靈覺，不確定正常。我們禪宗有門‘神通’，所謂‘神通’，你可以理解為固化法術(shù)。這門神通叫做天眼通，比靈覺要強很多。所以我很確定大靈的目光已經(jīng)收回去了，通道也關(guān)閉了。正是這關(guān)閉的通道，給了我們操作的空間。大靈不稀罕這個通道，我們稀罕啊！”

“這通道有什么用嗎？”

“我們這種隱世宗門是有秘境的，你忘了？”

“哦！”

李聰眉頭舒展，做恍然大悟狀。

“哦什么？”

“我們要重開通道，連接上宗門秘境？”

“你還不算笨！”

“那需要我?guī)兔幔俊?

趙文舉瞥了李聰一眼，說道：

“你現(xiàn)在實力太差，水平不夠，幫不上什么忙，而且，重開通道這個事情，要等等！”

“為啥啊？”

“什么為啥？”

“為啥要等等啊？”

“現(xiàn)在外面人很多，有武者，有法師，要是動手，保不齊被別人發(fā)現(xiàn)，平生意外，不好。”

“那我們什么時候動手？”

“過幾天，等張正初把首尾收拾得差不多的。”

……

五日后，赤峰鎮(zhèn)衙門后堂，桂樹如翠屏。

李樹白和沈經(jīng)義在樹下陰涼處下棋，趙文舉在外面的躺椅上曬太陽。

這幾天，趙文舉一直在三林寨那邊，看著自己的義子趙巳練功，督查當?shù)氐纳藤Q(mào)往來，是沈經(jīng)義把他叫到赤峰鎮(zhèn)，說是朝廷那邊有事情，關(guān)于南疆戰(zhàn)事的。

他上午剛過來，就看縣丞沈經(jīng)義和主薄李樹白在下棋。

沈經(jīng)義見他來了，就打算不下了，但趙文舉有體恤下屬，收買人心的打算，就讓他們繼續(xù)，在旁邊等著。

趙文舉的意思是好的，但李樹白并不領(lǐng)情，他并不認為自己在這下棋是什么好事，因為他下不過沈經(jīng)義，而且雙方段位差別非常大，他被全方位碾壓，從來沒贏過。

李樹白是不喜歡跟沈經(jīng)義下棋的，但這位新任縣丞天天閑著沒事干，就喜歡抓著李樹白虐待，因為整個赤峰鎮(zhèn)府衙，就李樹白會點圍棋。

沈經(jīng)義多日以來，虐李樹白已經(jīng)虐出癮來了，他頭一次發(fā)現(xiàn)，虐待新手是這么爽快的事情。

但對李樹白來講，這些天，并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