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清晚是真沒想到第二天陳深會約自己看電影。

她當時完全抱著雙方都沒看對盤的心態去的，又加上洗手間那一遭，能有后續，應該是他被父母逼迫的。

“《明天我就脫單了》，下午兩點，一起去看吧？”

顧清晚看到微信的時候，已經是半個小時后。

這電影名，怎么看怎么尷尬。

尤其是在雙方認識是基于相親的前提下。

“不了，我剛回來，要倒時差。”

很快，陳深發過來一個表情，一張賤萌賤萌的柴犬表情包。下面附上一句話：“不答應就哭給你看”。

顧清晚嘴角輕顫，拿著手機從床上坐起身，這表情包真不像是陳深那種男人會發的。

“好嗎？”

“好。”

顧清晚晃了眼手機，上午九點多。

摸黑拉開窗簾，陽光透過玻璃照進來，顧清晚打了個哈欠，下床洗漱。

周五，顧筠堯已經去了單位上班。穿著睡衣拉開自己的門，蔣雪哼著小調端著熱好的早飯走過來：“豆漿，油條還有南瓜粥，想了吧？”

顧清晚摟著她肩膀撒嬌：“還是母上大人好，我吃飯了啊。”

顧清晚拉開椅子坐下，視線掃了一圈，昨天晚上回來沒仔細看，現在看發現她離開三年家里被重新裝修了一遍，不過擺設和室內裝潢風格還和之前一樣，一點都沒變。

四室兩廳，房間裝飾全是暖色調，就連她和顧朝的房間都被二次粉刷了一遍。

喝了口豆漿，微信彈過來。

一條是陳深發來的，還有一條是陳嘉歌的消息。

“周六晚我們班高中同學聚會，來不？”

顧清晚咬了口油條，酥軟可口，右手蹭蹭桌上的毛巾，回復：“你們班同學聚會，我去干什么？”

許嘉歌這次直接發來了語音。

“你以前去的還少嗎？告訴你，我們班長池淵聽說你剛從美國鍍金回來，特意邀請你來。放心，傅希誠不去。”

蔣雪一邊敷面膜一邊打開了客廳的電視。

她指尖在屏幕上移動，最后還是把“他去不去和我有什么關系。”給一個字一個字刪除。

“那行，明晚見。”

放下手機，顧清晚盯著手里的油條，好像有點油了。吃了一半，她丟下油條，拿過玻璃杯把里面的豆漿一飲而盡。

陳深下午一點半就到了，給顧清晚發微信。顧清晚還穿著睡衣，關了手機音樂，回：“我馬上出去。”

拉開衣柜，扯過最旁邊的大衣，顧清晚不到五分鐘就出了門。

兩人直接去了市中心的影視城。

陳深取好票回來，看到顧清晚對著娃娃機出神。

眉眼里有種說不出的動人。

“要什么飲料？”

“芒果汁吧，謝謝。”

“剛才在想什么？”陳深試探的問。

顧清晚笑著搖搖頭：“沒什么，想起了高中的事情。”

下午的場，只有他們兩個人。影片開始播放，又進來一對情侶，看樣子年紀不大，坐在她們前面，女孩把手里的爆米花桶甩在男孩懷里：“你喂我！”

“自己不是有手嗎？”

“我不管，我就要你喂。”

男孩不耐煩的皺皺眉，還是照做了。

影片里，女主暗戀男主，悄悄為男主做了很多事情，結果男主喜歡別人，女主忍不住告白，男主以繼續做朋友拒絕。

多難過啊。畫面里，女主明明淚流滿面，最終還是笑著對他說：“祝你幸福。”畫面和記憶中某個聲音重疊在一起。

視線里一片朦朧，她不敢眨眼，怕一眨眼，眼淚就流出來了。

顧清晚之所以當年研究生讀的中國黨史，純粹是因為傅希誠在南大讀書，她僅僅用了一分鐘決定考研的學校，沒有自己喜歡的專業，她選了還算比較順眼的哲學——中國黨史。

南大不是她向往的夢想，可南大有傅希誠。

研一的那年，她離開家鄉去了遙遠的南方，山清水秀，空氣濕潤，她很快就喜歡上了這個城市。

中秋放假，她纏著傅希誠陪她。逛校園，游樂場，把當地有名的景區逛了個遍。

后來啊……國慶放假的第三天，顧清晚約傅希誠看電影，她等了他整整一晚上，一直到電影票被自己揉的起了褶皺，她蹲在地上，還是沒能等來傅希誠。

那晚，她蹲在地上看著天上的圓月一點點被云遮住，最后只剩下一個缺口，她心里默念了他的名字整整777遍。

777，連老天都在告訴她，要放棄。

三天后，她在學校食堂看到傅希誠，他神情恍惚，擦肩而過的瞬間，她叫了他的名字。

“傅希誠，那晚你為什么不來？”

回答她的，是他的冷嘲：“我為什么要去？”

人來人往，她垂在身側的手緩緩收緊，想說的話在唇邊猶豫，閉了閉眼，她開口：“傅希誠，我喜歡你，你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顧清晚，你到底什么意思？”

她愣在原地。

“你對我沒有半點意思嗎？對你來說，我和別人都是一樣的嗎？”

傅希誠很想讓自己冷靜，可是那些話還在他耳邊，一遍遍回放。他對上她的眼睛，心里軟的一塌糊涂，同樣的，也難過的一塌糊涂。

要不是別人告訴他那些話，或許，他不會這么搖擺不定。

“池淵，你和池淵一樣。”

他只能說出這句話。

“如果我說，我會一直喜歡你呢？”

“那你就當我喜歡……男的吧。”

顧清晚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該哭還是笑。這些年，心里一直守著那點甜，說實話，這些年，他身邊沒有其他女孩子。可他對她的態度，她一直琢磨不透，說特別，應該是特別的，可又說不出具體哪里特別。

人骨子里都存有劣根性，為了那不可言說的一丁點甜，她傻傻的喜歡著他，哪怕只是很簡單很渺小的一點特別，都能讓她忘記所有愛而不得的苦，沒了本來的界限。

如今，他給了她答案。

我把你當男朋友，你也把我當男朋友。

她退了兩步，肩膀被人撞到，碗里的湯灑在她身上，一身的酸辣肚絲湯味，她看到傅希誠動了動唇，想要走過去。

“傅希誠，我們以后還是朋友。”

她轉身就跑。

后來，她去了美國……

大屏幕黑掉，燈光亮起，陳深放下果汁，顧清晚小聲的嗚咽，對他輕聲說了句對不起。

她胡亂用手背抹抹眼睛，不知道到底是為電影哭，還是為自己哭。

出了電影院，顧清晚叫住陳深。

“陳深，我知道你只是因為陳伯伯他們才逼不得已和我相親，但我現在真的沒有辦法去喜歡一個人，所以抱歉，我們就到此為止吧。”

末了，又低低補充：“你年紀不小了，我不想耽誤你。”

一個人走的久了，顧清晚已經不知道喜歡一個人到底是什么感覺，有時候就想著自己就這么湊合著一個人過一輩子，挺好的。

她一直很清醒，清醒的看著自己的沉淪。

這無邊無盡的黑暗深淵，她自己一個人守著就夠了，何苦再牽連另一個人。

“如果我說，喜歡你，是我自己的心情呢，與任何人無關，遇見你，只是因為讓我有了重新戀愛的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