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府大廳中。

唐萬金端起茶杯又放下，看向坐在對面的唐安，“真要去長安？”

“嗯，明天早上就出發。”唐安給小蘿莉夾了道菜，笑著道：“我不在的話，感覺你們會更輕松一點。”

“你這是哪里話。”唐萬金輕嘆了口氣，道：“說實話，起初我是有點恨你的，也想過揭發你，但后來相處了一段時間，有時候夜里想，若是真有你這樣一個兒子，也不錯。”

唐安放下筷子，看著唐萬金，“肺腑之言？”

“肺腑之言。”唐萬金眼神真摯。

在唐萬金身旁坐著的是他的夫人，鐘毓秀給唐安往碗里夾了兩道菜，道：“長安不比洛陽，局勢更復雜，你還要多小心些才是。”

“長安城里有唐家的分號吧，前些日子聽說，長安的管家與朝堂里的某位大人關系匪淺，似乎不太聽從你的命令，怎么，要不要我替你管管？”唐安笑道。

唐萬金猶豫了片刻，道：“也好。”

“吃飯吧，就當是為我們踐行了。”唐安道。

……

第二天一早，唐安和小蘿莉便從唐府趕到了傾仙樓，拓拔秀兒和拓拔龍早已等候多時，見到唐安過來，拓拔秀兒臉上露出一絲欣喜之色，“唐公子。”

唐安點了點頭，指著旁邊的一駕馬車，道：“此去武昌山高路遠，路上必定很是艱辛，我租了架馬車，秀兒姑娘，請吧。”

“秀兒謝過唐公子。”拓拔秀兒微微彎腰行了一禮，旋即在拓拔龍的攙扶下，上了馬車。

拓拔秀兒進入馬車后，拓拔龍轉過身淡淡的看著唐安，道：“雖然你做事挺周全，但是想要追我姐，沒那么容易。”

唐安淡淡的瞥了他一眼，“你這么護著你姐，當初干嗎讓她來傾仙樓。”

“你……”

“走吧。”見到小蘿莉上了馬車后，唐安輕輕一躍，也走了進去。

拓拔龍咬著牙，緊握著拳頭，上了馬車。

“大叔，出發吧。”唐安掀開簾子，對車夫說道。

“好嘞。”中年車夫應了一聲，拿鞭子甩在馬屁股上，馬車便緩緩的動了起來。

武昌距洛陽足有千里之遙，即便是馬車全力趕路，只怕是沒個八九十來天，是到不了的。

馬車出了城，便一路向南。

車廂里，拓拔秀兒和拓拔龍坐在唐安的對面，拓拔秀兒神情恬淡，反倒是拓拔龍，怒視著唐安，眼睛里直冒火。

拓拔秀兒發現弟弟的一場，拽了拽他的袖子，“阿龍？”

“姐，我沒事。”拓拔龍深吸了口氣，慢慢將心中的怒火壓了下去，他低下頭，眼中取而代之的是黯然和自責之色。

唐安微微一怔，旋即掀開簾子，看著外面的景色，輕嘆道：“若能得幸福安穩，，誰又愿顛沛流離，當今天下看似是繁華盛世，底下卻是暗流涌動，當初連無敵天下的葉書前輩都曾嘆過一句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似我等，又何以掌控自己的命運。”

拓拔秀兒嫣然一笑，但笑容里卻是有些凄涼，唐安說的話，仿佛一道雷霆劈在她的心里。

拓拔秀兒語氣里有自嘲，有苦澀，同時又有些羨慕，“像我們這種普通百姓，才無法掌控自己的命運，唐公子出身高貴，富可敵國，又如何會有這種感嘆。”

唐安搖了搖頭，道：“這天下就是個大漩渦，一切隨勢而轉，我們身在其中，又怎么能隨意改變方向，逆流者固然值得贊揚，但說到底，也免不了悲傷的下場。”

唐安說的便是他自己，十五年前，劍宗掌控天下大勢，在中原武林中，盛極一時，但一夜時間，仿佛滄海桑田，世間仿佛從來沒有過廬山劍宗一般。

這便是江湖。

尋常少年少女，對江湖向往不已，以為縱馬高歌，行俠仗義便是江湖，以為俠骨柔情，花前月下便是江湖。

但是，江湖又哪里像想象中的那么美好。

江湖多的是血雨腥風，多的是刀光劍影，江湖有尋常百姓家有的人情世故，有朝堂之上有的勾心斗角、爾虞我詐，江湖是愛恨情仇的角斗場，是悲歡離合的鴻門宴。

江湖就是亂世，亂世就是江湖！

“不說這些了。”察覺到氣氛有些沉悶，唐安笑了笑，說道：“秀兒姑娘，武昌是你的家鄉，等到了武昌，你可要好生招待我們一番才是。”

拓拔秀兒嫣然一笑，“只要公子有時間，便是常留在武昌，秀兒也歡喜。”

似乎意識到自己的話語有些直接，拓拔秀兒俏臉微紅，低下了頭。

白天一直趕路，幾乎沒有停歇，餓了的時候，唐安幾人就吃些隨身攜帶的干糧，就這樣，一直到了夜晚，馬車在一家荒村野外的客棧里停了下來。

“老板，還有房間嗎？”唐安幾人走進了客棧，問道。

“有嘞，客官要幾間房？”老板是個看起來很精明的中年男子，獐頭鼠目，賊眉鼠眼，但是態度卻是格外的熱情。

“開三間吧。”唐安回過身，看了看幾人，說道。

“好嘞，客觀這邊請。”客棧老板讓店小二帶著幾人上了樓，唐安剛走上樓梯，回過頭，道：“再來上兩壺好酒好菜，送到房間里就行。”

到了房間里，小蘿莉直接躺倒了床上，感嘆道：“還是床上舒服呀，白天做了一天的馬車，顛簸的身子骨都散架了。”

唐安笑了笑，“晚上有你休息的時間，先吃點東西吧。”

不大一會兒，飯菜就上齊了，幾人在桌邊坐了下來，唐安端起酒杯，道：“有緣同行，實屬不易，我敬大家一杯。”

剛要仰頭喝下酒，唐安突然一愣，又放下了酒杯，眉頭微微一皺，低聲道：“等等。”

“怎么了？”小蘿莉問道。

唐安晃了晃酒杯，看著里面清澈的酒水，眼中閃過一道冷意，他又看了看桌上的飯菜，道：“先吃菜吧，酒就不要喝了。”

拓拔秀兒與小蘿莉都是心思聰慧之人，見到唐安的表情，便意識到了什么，臉色微微一變。

“酒里有毒？”小蘿莉小聲道。

拓拔龍和車夫嚇了一跳，連忙放下了手中的酒杯。

唐安輕聲道：“先吃飯吧，吃完飯都回房休息，記住，無論聽到什么聲音，都不要出來。”

拓拔秀兒有些擔心，“唐公子……”

“沒事。”唐安笑了笑，“一群小毛賊而已。”

一頓飯，幾人幾乎沒有動筷，吃完飯，各自都回房間去了。

唐安將門關好，走到窗子邊，一躍而下，隨后借力飛上屋頂，在屋頂上環視四周，只見昏暗的月色之中，客棧前的小道上，一道道黑影，慢慢的朝客棧這邊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