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石阡看著眼前俏臉如冰霜一般冷冽的少女，艱難的咽了口唾沫。

他絲毫不懷疑，他再多說一句，那冰涼的劍會刺穿他的喉嚨。

“小安若是有事，你整個梨花堂陪葬都不夠！”楚楚白衣染血，發絲飛舞，如同一尊浴血的女魔神。

但此時，她的臉上卻有著難以掩飾的緊張和擔憂之色。

劍宗覆滅后，只活下來他們兩個人和宋鬼，這些年，他們一起練功，一起吃飯，一起睡覺，一起長大。

一起復仇。

他們既非姐弟，也不是情侶，但他們的感情，早已緊緊的聯系在一起。

唐安若死，她又該何去何從？

楚楚深吸了口氣，臉色越來越冷，身上的氣息越來越強。

繞指柔和司馬躍重站在遠處，注視著楚楚，均不由得臉色凝重起來。

司馬躍重苦笑道：“她現在的氣息，比我還強。”

繞指柔感嘆道：“兩個怪胎！”

唐安與楚楚的年紀，都在十七八歲左右，但是他們的修為，卻強大的離譜。

遍觀整個江湖史，天賦奇才的人物不計其數，但在十七八歲的年紀便有如此高深的修為，掰掰手指都數不出多少來。

“我們要不要先走？”司馬躍重看了看寂靜下來的四周，覺得再留下來也沒什么事了。

繞指柔想了想，道：“再等等吧。”

再等等，她絕不相信那個精明到無賴的少年會死在這里。

明月高掛天空，由西往北挪去，光芒更加皎潔。

顧石阡望著一片狼藉的山谷，眼神逐漸黯淡下來。

“申舵弟子全死，即使是回去，我也難逃一死。”顧石阡說的是實話，梨花堂八門十二舵中的申舵被滅，他責任重大，梨花堂不會放過他。

顧石阡突然大笑起來，“能有一個天賦絕頂的少年一同共赴黃泉，老夫別無奢求了，哈哈哈哈哈。”

“咳咳……”大笑牽動身上的傷口，他劇烈的咳嗽起來，隨即深吸了口氣，看著楚楚，一副坦然赴死的大無畏模樣，“動手吧！”

一片寂靜。

“咳咳……你想多了，梨花堂未滅，本公子怎么可能隨你共赴黃泉。”

“你想得美！”

……

楚楚嬌軀一顫，旋即猛然轉過身，只見唐安從石堆里爬了出來，一臉晴朗的笑容對著她。

“楚楚，我沒事。”

“沒事就好。”楚楚嘴角逐漸勾起一抹笑容，旋即沒好氣的撇了唐安一眼，“沒大沒小，叫師姐！”

沒事就好。

沒事就好。

沒事太好了！

楚楚心中如釋重負。

顧阡陌則瞪大了眼睛，眼中滿是難以置信的神色。

“怎么可能會沒死？怎么可能會沒死！”他狀若瘋癲，大吼了一聲朝楚楚撲去。

砰！

一塊石頭飛起，撞擊在顧石阡的胸口上。

噗！

一口鮮血噴灑出來，顧石阡的身體撞擊在后方的巨石上，奄奄一息。

唐安走上前來，淡淡的看著雙眼無神的顧石阡，長出了口氣。

天作孽，猶可違，自作孽，不可活。

“你后悔嗎？”唐安問道。

“我不后悔。”顧石阡嘴硬，但心里卻泛著一絲苦到極處的滋味，腸子都悔青了。

“可惜，后悔也沒用了。”唐安道：“世界上沒有后悔藥。”

“你到底想說什么？”顧石阡死死的盯著唐安。

“告訴我梨花堂其它分舵的位置，我可以給你一個痛快。”唐安俯視著顧石阡，淡淡的說道。

“你休想。”顧石阡看著唐安，就如同在看一個白癡。

唐安轉過身，看向繞指柔，“我聽說婆娑世界對嚴刑逼供很有一套，兩位要不來幫幫忙？”

繞指柔后退一步，“我沒學。”

司馬躍重攤了攤手，道：“老夫也不會。”隨即，他看了顧石阡一眼，道：“梨花堂紀律嚴明，各門各舵之間聯系不多，其它分舵的位置，他未必知道，至于梨花堂總部……你現在不知道比知道了好。”

唐安微微嘆了口氣，從楚楚手中拿過劍，毫不遲疑的捅在了顧石阡的胸口處，后者悶哼一聲，眼睛里的光彩慢慢的黯淡了下去。

梨花堂十二舵之一的申舵，就此全軍覆滅。

“唐安，事情已完成，我們準備離開了。”出了山谷，繞指柔轉過身道。

唐安點了點頭，旋即看了站在一旁的司馬躍重一眼，抱了抱拳道：“多謝兩位的相助，日后若是有需要唐安的地方，請盡管開口。”

繞指柔輕笑道：“我還以為你要說免開尊口呢。”

“希望不會開口。”唐安微微一笑。

“你——”

繞指柔氣極，旋即怔了怔，看著唐安，嫣然一笑，道：“后會有期！”

爾后，轉身邁步離開。

“小心司馬躍重。”繞指柔的耳邊突然傳來一道細小的聲音，她腳步一頓。

傳音入耳？

司馬躍重問道：“怎么了？”

“沒事。”

兩道身影消失在夜幕之中。

望著繞指柔和司馬躍重遠去，唐安微瞇著眼睛，心中輕嘆，希望不會出現什么意外吧。

他與婆娑世界之間并無深仇大恨，善意的提醒一句，倒也沒什么，說不定還能結一份善緣。

唐安轉頭看著楚楚，后者一臉平靜，道：“我要回去了。”

唐安點了點頭，輕嘆一聲，道：“日后的江湖必定不會平靜了，你要多加小心。”

楚楚朝前走了兩步，沒有回頭，身形一閃，朝傾仙樓的方向疾馳而去。

“你也是。”

一道聲音隨風傳來。

唐安臉上浮現一抹微笑，轉過身，再度看了一眼如死寂一般的山谷。

“梨花堂，這只是開始，十五年前的仇恨，不會隨風而逝。”

“等著吧。”

……

“公子，你回來了。”

唐安剛剛進入到小院里，在潛龍湖旁的亭子里打坐的小蘿莉就醒了過來，一路小跑著來到唐安身邊。

唐安看著小蘿莉，問道：“今晚府里可曾發生什么事？”

小蘿莉說道：“公子，今晚昭容公主來了。”

唐安心中微微一跳，李安溪？她來做什么？

“知道她為什么而來嗎？”唐安走進屋里，接過小蘿莉遞過來的茶，抿了口，問道。

小蘿莉搖了搖頭，道：“不知道。”

唐安心中有些不安，今晚發生了這么大的事，梨花堂的分舵，萬象神宮的人，還有嚴府，全都被血洗，無一活口，偏偏昭容公主來的時候他不在，難保這些事情不會被聯系到一起。

看來要去問問自己的便宜老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