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他什么都知道？

姜嫄大膽的猜測，按照那個顧攸寧的性格，大概無法接受殘酷的現實吧。

顧攸寧觀察著姜嫄的神色，看見她眼中閃過了然之色，自嘲道：“很可笑吧？”，他勾起嘴角，眼尾泛起紅色“明明知道了真相，那個窩囊廢卻選擇自欺欺人，寧愿相信那個畜生是為了母親的死才忽視自己，明明中的毒也是他借刀殺人，卻選擇乖乖的喝下去，還要幫他們隱瞞。”

果然如此，姜嫄一時間也不知道應該說他傻還是佩服他的天真。

在她看來，一個人能夠在任何環境里保持住那一份天性中的良善實屬不易，但她也不能認同對方自欺欺人的做法。

“而我的存在，就是用來儲存這些罪惡的記憶。”顧攸寧往后倒下去，仰天躺在微微膈人的磚瓦上。

姜嫄偏過頭，注視了他好一會，才問：“你要離開顧家嗎？以黃天道目前的能力，恐怕出動軍隊也很難對付他。”

“躺下看得更清楚，要不要試試？”顧攸寧輕笑一聲，拍拍自己旁邊的空蕩，眼睛突然閃爍著明亮的光。

她沒動，兩人就這樣對視，顧攸寧眼中的光逐漸熄滅。

他移開視線，不再看姜嫄，一陣衣服摩擦的聲音，他感覺身旁微涼的身軀挨著他的胳膊。

“嗯，很美。”她縹緲清冷的聲音在顧攸寧耳邊響起。

姜嫄打量著頭頂的星空，以往看星空的時候也是躺著的，但絕大多數時候，她都閉目修煉，吸收日月精華。

似乎從來沒有像這樣靜靜的，以欣賞的心態去看待頭頂這片天空。

那些星子像是河底閃爍的金沙，夜空靜謐而迷人。

“嗯，但他修煉那個妖邪陣法的事情已經暴露，世界之大，六道之間，自會有能誅滅他的人出現。”顧攸寧眼底的光又亮了起來，他接過姜嫄之前的話題。

“你呢？顧家完了，你打算怎么做。”姜嫄敏銳的察覺到，他在逃避最關鍵的問題。

事情看似完美落幕，楊夢茹被抓，顧將軍落網不過是早晚的事。

但是，他呢？顧家若是就此覆滅，拖著頹敗身軀的他，又要何去何從。

“我……不是說好，我們一起離開嗎？顧府不是我的家……”他轉過頭，與姜嫄額頭相抵，他的眼睛里閃爍著希冀的光芒，“這個世界上只有一個能被稱為家的地方，就是你在的地方。”

姜嫄一愣，隨后低垂下眼簾，避開他灼熱的視線。

她的語氣平淡，毫不留情的戳穿他的幻想：“你的身體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

突如其來的吻，堵住了她后面的話。

顧攸寧近乎激切的吻著她，他的呼吸，他的每一個細胞，似乎都在訴說著內心的掙扎與不舍。

他什么都知道，也知道他所說的美好未來，只不過是一廂情愿的奢望。

姜嫄猶豫了一下，伸出手抱住他。

一吻畢，曾經那個姜嫄熟悉的顧攸寧回來了。他的神情是不變的溫和寧靜，他露出一個書卷氣的笑容。

一字一句，清晰可聞的說：“畫在床下的暗格里，你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