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鴛鴦錯(cuò)
- 安然如夢
- 曉夢殘陽
- 3245字
- 2019-04-24 16:50:12
那日云翔眼睜睜看著安然墮入懸崖,堪堪去救,卻是無能為力。
云翔回宮之時(shí)急急拍了侍衛(wèi)去尋,卻只尋得安然的零落紅衣。紅衣破碎,云翔卻又怎么不知道那是安然身上所穿的。
一聲“活要見人,死要見尸”,卻是把侍衛(wèi)都折騰了個(gè)徹底。大批人馬整整來到山谷尋了三日,卻因霧靄重重而并未發(fā)現(xiàn)安然的蒼生之處。
“啟稟陛下,屬下并未找到舒三小姐?!睎|砂單膝跪地,以手蓋膝,頭低著,不敢去看東方翔。
“朕說過,活要見人,死要見尸,你們這一群人都聾了!”東方翔眉眼之間盡是疲憊,臉上已經(jīng)生了些胡渣,顯得頹然而鐵血,卻更顯成熟風(fēng)范。
“啟稟陛下,舒三小姐定是被那野狼啃得尸骨無存了,屬下無能為力。”東砂頭未抬,言辭之間卻是篤定,低垂的眉眼之中盡是冰冷。其實(shí),東砂也同南沙一樣,不喜安然,更何況南沙的死同安然卻也不無關(guān)系。
“你以為朕不敢殺你是不是?”東方翔瞇起的雙眼如同殘忍的獅子之王,眼里光彩流動(dòng)之間隱隱可見嗜血的味道,泛著異樣的紅。手掌之中一顆翠綠的珠子,晶瑩剔透,顯然是價(jià)值青城的寶物,前一刻正被東方翔隨意地把玩著,順著東方翔手的紋路滾動(dòng),卻絲毫沒有掉下來的趨勢。隨著東方翔話聲落下,手中的翠綠珠子卻也是應(yīng)聲而碎,在東方翔掌間碎成了粉末,隨著風(fēng)飄落在東砂的眼前。
東砂一愣,抵在膝蓋之上的左手有些顫動(dòng),早已緊握成了拳,方才空氣之中那驚人的殺氣東砂心中通透的很,城主心中想殺的,不是那死物,而是自己。而如今見城主手上的珠子碎裂,東砂心中卻是松了一口氣,自己的這顆頭顱,總算還是寄放在自己的身上。
“啟稟陛下,東砂這就去尋三姑娘。”東砂起身,正欲離開,卻聽到東方翔疲憊的聲音傳來,“算了,東砂?!?
東砂腳步一滯,有些驚訝,繼而,嘴角卻是勾起了一絲滿意的笑容。妖女禍國,死了倒好。腳下的步伐突然加快,東砂的步伐較入內(nèi)之時(shí),卻是輕快了不少。
東方翔看著東砂加快的步伐,眼中森冷晃動(dòng),盯著地上細(xì)碎的翠綠粉末,卻不知道在思索寫什么。
“東砂,去把葛鈺和舒二小姐帶進(jìn)宮來……”東方翔一滯,又是添上一句,“對了,還有東方闊的孽種,也一并帶來?!睎|方翔疲憊地斜靠在金光閃閃的龍椅之上,渾厚的內(nèi)力包裹著話語送出,卻是精準(zhǔn)地落入東砂的耳中。
東砂腳步未停,卻是直直向前走去。
空氣中仿佛停佇著一股子恐懼的味道,饒是東砂這般歷經(jīng)世事的人物都覺得有些森寒。出了本堂一諾的乾清宮,東砂這才覺得有些好轉(zhuǎn)。正是初秋時(shí)節(jié),迎面而來的正是桂花淡淡的清香,同著乾清宮中的冷凝不同,此時(shí)空氣流轉(zhuǎn)之間,卻總是帶著絲絲桂花的味道,倒不知是自哪兒傳來。
東砂一時(shí)覺得心曠神怡,不由放慢了腳步,享受著這一時(shí)半會(huì)兒的寧靜,倒是不急著去翰林院。
光陰深處,只能回憶,不能宿人。但凡是人的光陰,卻總是無情地朝前走的,或快或慢,你我同他,皆有不同。
遠(yuǎn)上寒山石徑斜,白云深處有人家。停車坐愛楓林晚,霜葉紅于二月花。此刻雖不是在白云深處,宮中卻植的一大片青楓,此刻楓葉依然紅透,真真是紅于二月之花了。
楓葉一紅,那邊就要落了。楓林之內(nèi),大片大片的落葉鋪就了一條羊腸般的小道,卻是美得似火。
蘇樂抱著念生,攜著葛鈺同來,卻是見到了這般美景。
葉兒翩飛,悠悠落地,恍若空中的小船,翩翩起舞。似是被人踩踏,有的紅葉卻是碾入厚厚的塵土,卻真是零落成泥碾作塵,空中桂花的清幽香氣浮動(dòng),這紅葉借了桂花的便利,確當(dāng)?shù)氖侵挥邢闳绻柿恕?
葛鈺一身平日里的白袍,一如往日的瀟灑溫潤,眉眼之間盡是浩然正氣,沉穩(wěn)之間透著堅(jiān)定,同平日里的葛鈺別無二致。
蘇樂今日卻是精心梳妝,不落寒暄。蘇樂喜青綠,今日卻是一身輕薄的青綠色紗衣,包裹著蘇樂凹凸有致的身體,綠色紗衣之上,更是用青綠的繡線纏著精致的圖案,若是仔細(xì)一瞧,卻是蝴蝶展翅而飛的模樣。
紗衣疊了幾層,卻仍是隱隱瞧見里頭同樣是青綠的里衣,卻是單一的緊,皆是青綠模樣。
衣物簡單,卻同蘇樂極為相配。圓潤的身材今日已是有些清瘦,但蘇樂柳眉星目,紅潤小巧的櫻桃小嘴,泛著紅潤,微微嘟起,一副仁君采擷的模樣,卻是我見猶憐。較起安然來,卻是多了幾份柔媚,少了些英氣。
此刻被半挾半押著來到這宮中,見到了這紅楓,心中思念安然思念的緊。
當(dāng)下便是美目含淚,瞧著葛鈺語無倫次著,“相公,不知我那三兒如今過得如何?想來她也是極不好過的?!碧K樂瞧著丈夫一臉的溫潤模樣,兩臂之間的念生還穩(wěn)穩(wěn)地睡著,一時(shí)間更是凄楚的緊。
“月兒,三妹會(huì)沒事的。”葛鈺順手?jǐn)堖^蘇樂的肩膀,將蘇樂與念生一同抱在了懷里,對蘇樂來說也算是安慰。葛鈺更愿稱蘇樂“月兒”,只因蘇樂蘇韻兩姐妹,卻是一個(gè)似云,一個(gè)若月。蘇韻溫柔可人,如天上祥云,令人憐惜。蘇樂天真爛漫,心地善良,如夜中之月,照徹他人。所以,葛鈺一直都稱呼蘇樂“月兒”,只是蘇樂不知其中隱情,還倒是葛鈺稱呼自己為“悅兒”。
“真的么?”蘇樂美目含淚,還是有些不確信。
“恩?!备疴晹堉K樂的雙手緊了緊,卻是不再言語。蘇樂沒見過安然那強(qiáng)悍模樣,自己卻是瞧得清楚。憑安然的本事,定是不會(huì)讓自己出事的。
只是今日,當(dāng)今皇上突然召兩人攜念生進(jìn)宮,葛鈺卻生出一種不祥的感覺,仿佛此去,便是黃泉。
攬著嬌妻,葛鈺有些心不在焉。不是葛鈺怕死,只是葛鈺,放不下眼前的女子和孩子。此刻,身邊的女子,是自己此生所愛,來世,也定是要尋此良人。而孩子,是自己的朋友東方闊托付給自己的遺孤,無論是她們兩人中的誰,葛鈺都不能眼睜睜看著她們出事。
東砂跟于兩人身后,卻是寸步不離,緊緊盯著兩人。
宮門到乾清宮的距離其實(shí)不遠(yuǎn),這才不到半柱香的時(shí)間,兩人就已經(jīng)站在了乾清宮的門口,這天元大陸權(quán)力的最高點(diǎn)。葛鈺對這乾清宮,其實(shí)并不陌生。但如今再次步入,卻是生疏的緊。連同這一方的空氣,都是變了味道。
“蘇樂,你見到安然沒有?”蘇樂只聽聞一個(gè)疏離卻有禮的男聲,疑惑間,卻見一藍(lán)衣男子攜著一年幼的孩子朝著自己跑來。
藍(lán)衣男子吐納之間有些喘息,許是跑了很久。
“三兒,不是在乾清宮么?”蘇樂秀眉輕皺,卻是不明所以。若三兒不這乾清宮,那諾王為何召他兩人進(jìn)宮。
葛鈺聞得云霄一眼,卻是如醍醐灌頂,心中的猜測皆是有了解釋,心中的不安也是有了落地之處。
“如此,那不打擾了?!彼{(lán)衣男子的眉眼之間涌上了大片的失望,又似乎是有些扭曲,落在蘇樂的眼中卻是有些不適滋味。她的三兒不見了。
“家主請借個(gè)方便,東砂有任務(wù)在身?!睎|砂看著擋住了宮門的云霄,有些不悅,冷冷出聲。
云霄一個(gè)側(cè)身,看著葛鈺的眼中有些歉意,葛鈺一愣,回得坦然,只是心中卻有些煩亂。今日,怕是難逃死劫。
看著身邊還悠悠擔(dān)心著他人的蘇樂,葛鈺的心中更不是滋味。她那三妹,本就是諾王的人,不是因著安然,太子也不會(huì)早逝。到如今安然造的孽,卻要他們二人來填。葛鈺倒不是替自己惋惜,只是太子的遺孤還未滿周歲,葛鈺實(shí)在是不忍,當(dāng)下卻是有些怨安然了。
蘇樂見張突現(xiàn)的悲戚,卻是不知道丈夫的悲戚是從哪里而來,當(dāng)下便往葛鈺的懷里擠了一擠,葛鈺一個(gè)不放,踉蹌幾下差點(diǎn)倒地??粗鴳阎袐汕蔚呐樱疴暤男闹蟹路鹗菈毫艘粔K巨大的石頭,難得喘息。
蘇樂一個(gè)抬眸,一雙明亮的大眼睛盯著葛鈺,卻是控訴他的分心。青綠色的衣袍,倒是襯了蘇樂這一朵嬌花。豐富明朗的五官感染了葛鈺,葛鈺松了口氣,將蘇樂拽得緊緊的,任是蘇樂怎么掙扎,卻也不放開。惹得蘇樂嬌俏連連,躲在葛鈺的懷中直罵著“流氓”,葛鈺一愣,倒是傾城一笑,不置一詞,眼中卻是寵溺。
蘇樂懷中的念生不知何時(shí)已經(jīng)睜開了雙眼,瞪著一雙杏仁一般的大眼好奇地看著蘇樂與葛鈺兩人大鬧,轱轆轱轆旋轉(zhuǎn)的雙眼,可愛的很。
三人大大難鬧,倒像是一家人了。
東砂眸色一冷,心中不屑,對,對,趁現(xiàn)在好好溫存一下,待會(huì)兒,我就要送你們?nèi)ヒ婇愅趿耍|砂冷冷一撇頭,卻是冰冷。
云霄看著幾人入內(nèi),有些不忍,心中也是冰涼的緊,安然失蹤了,顯然已經(jīng)有些時(shí)日了,前一日云翔不斷讓自己出診,自己忙得手忙腳亂,卻是想不到這其中還有這樣的緣由。倒是自己蠢笨了,云翔這般無情之人,做出這樣的事情也是不奇怪的。
云霄心焦安然的安危,卻別無他法,只得等待。
那時(shí),還在巖洞之中的安然自然不知道這般事情,卻只得瞧著山間稀薄氤氳的霧氣,等待著身體的康復(f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