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殘月組一如既往地安靜而忙碌，醫生護士的腳步聲混合著醫用推車前進的聲音在幽長的走廊上回響。

而重點監護區這個類似普通醫院ICU的地方，醫生和護士的身影更是匆忙。此刻林羽然和高靖就跟在一個健步如飛的男醫生身后。

男醫生靈活地在走廊上的醫生護士和醫務車之間穿梭，林羽然得提著連衣裙長長的裙擺小跑著才能跟上。

走廊的兩邊是一扇扇一摸一樣的方形窗戶，人走得快了，像是有兩列火車從身邊駛過。

終于，男醫生在一扇窗戶前剎住了腳步，透過那扇窗戶可以看見病床上蹲縮著一個干瘦的小女孩。因為瘦弱，女孩臉上睜得大大的眼睛顯得更大了，恐懼而無光。

林羽然第一眼看見她，只覺她像只被人虐待過又被收養所收留的小狗，她驚恐地盯著圍在病床前的醫生和護士，身子打著抖。

一個年輕的女醫生見到窗外林羽然一行人便走了出來，“主任。”

“情況怎么樣？”男醫生把臉湊到玻璃前觀察著病床上的女孩，問道。

女醫生也順著他的目光看去，搖搖頭，“這丫頭對靠近她的人又抓又咬，”她指指走廊盡頭的護士站接著道，“剛才有個護士被她咬傷了，喏，正擦藥呢。”

“她不能說話？”高靖好奇地探頭問。

女醫生把還穿著下弦組作戰服的她和穿著碎花連衣裙的林羽然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點點頭，“失語癥，可能是小時候得過腦部炎癥，天生的也有可能。”說罷扭頭繼續對男醫生報告道，“她身上的傷在她昏迷的時候好得差不多了，都沒什么大礙了。”

“她受傷了？”林羽然忍不住開口問。

女醫生對她打岔的做法有些不滿，但還是停下來回答道：“對，剛送進來的時候她身上非常多傷口，背部、腰部和大腿都有抽打傷、滾水燙傷和煙頭燙傷，手指上......手指上有四片指甲不見了，好像是被人......”林羽然只覺頭皮一麻，倒吸了一口冷氣。見她一臉驚懼，女醫生猶豫了一下，閉上了嘴。

“太過分了......”主任醫生收回了目光，轉而投向林羽然和高靖，“上下弦組一定要盡快抓住那些人渣。”

高靖背著手站著，眉頭緊鎖，“嗯，我們一定會的。”

這時，林羽然注意到蹲在床上的女孩的眼神動了動，她隨即也聞到了一陣湯粉的香味，原來是護工把病人們的午飯端來了。

“開飯咯！”矮矮胖胖的護工阿姨把面條端進病房，女孩的眼珠子好像被那碗面條抓住了一般，護工一放下碗，她四下張望了一下便如餓狼撲食般撲了上去，也不顧燙嘴就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

看著女孩因為嗆到而顫抖的瘦小身影，林羽然不忍地別開了目光，轉而對高靖說：“看來問不出什么了，我們不在這打擾醫生們了。”

道別了醫生，林羽然走到門口的護士站代女孩向被咬傷的護士道了歉，“拜托您多照顧她吧。”

做完了這些，她們才從殘月組走出來。走出殘月組的白色大門，林羽然的腳步慢了下來，“走吧，去把那些人渣抓回來。”高靖開口，語中帶著催促和爽快。

林羽然摸著下顎，“線索斷了，”她抬起手臂朝高靖揮了揮，“我剛才收到信息，月隊派人徹查百大的地下工廠......東西都被搬走了。”

“動作夠快的。”高靖挑挑眉說。

她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指指電梯問高靖：“我去找褚首席問問，一起嗎？”

“奉陪。”高靖一偏腦袋，微笑了一下。

當兩人敲開門看見褚言辦公室里那個蒼老高大的拄著拐杖的身影時，她們都頓住了腳步。

自己來得可真是時候啊……林羽然苦笑沖高靖苦笑了一下回應了高靖投向她像是在問“還進去嗎？”的疑問眼神。

一想到黃毛怪那刻薄的語氣，林羽然便一臉放棄地想打個招呼就拉高靖離開，怎料辦公桌后的褚言朝她招了招手。

無奈之下，她認命地走進了辦公室，高靖在她身后帶上了門。躲開詹姆斯渾濁的目光，她有些尷尬地開口，“呃……首席，我來就是想問問......”

褚言伸出手制止了她，“先聽李副席說。”

詹姆斯用拐杖捅了捅地板，懊惱地開口，“老夫剛才講到哪了？”

“您說到您知道王乾的案子是冤案。”說著，褚言起身搬來一張椅子放在詹姆斯身后，“別著急，慢慢說。”

冤案？站在只有四人的辦公室里，林羽然開始真的覺得自己來得很是時候了。

“咳，”詹姆斯緩緩坐下來，爬滿皺紋和青筋的手依舊支著拐杖，“開周例會那天在場那么多高級能力者，那個叫趙青的丫頭片子擺明了就是冒險來找人的。”

“她找誰？”褚言耐心地問。

一種不祥的預感在林羽然心頭升起，果然，只見詹姆斯拿拐杖朝她點了點，“她，”然后扭頭甕聲甕氣地問她，“那個趙是來引你的，真正要見你的應該是王乾吧？他對你說了什么？”

事到如今，她只好如實回答：“確實，他說他是冤枉的。”

“哼，知情不報，”詹姆斯輕蔑地瞟了她一眼，眼神好像在說，我就說一個極強能力者怎么追不到幾個雜兵。

林羽然此刻真的很想聳聳肩膀用“你能奈我何？”的眼神撇回去，當然，詹姆斯這樣大佬豈是她能惹得起的，她忍住了。

褚言擺弄了一下手中的鋼筆，攤開雙手做了一個無能為力的手勢，對詹姆斯說：“李副席，你也知道，在超能力世界法庭、月隊、科研部三足鼎立......王乾一案是法庭判的，月隊并不能插手。”

“我并沒有想插手，我覺得你們查的方向錯了，”詹姆斯難得地嘆了口氣，“王是月隊在調查的人，查清王，百大的圖謀就能知道個大概，所以......我想接手王乾的調查工作。”

那我豈不就是你的部下了？林羽然吃驚地瞪著詹姆斯的側臉，又求助地看向褚言。不要啊！她在身前偷偷地擺擺手。

褚言當然也不愿意，看樣子正在措辭拒絕他。

但詹姆斯的態度卻難得地誠懇平靜，“褚，我查完這件事，就打算退休了。”然后又扭頭審視著林羽然和一直默默站在旁邊的高靖，“如果你們想在這件事上有點進展，就得聽我的。”

高靖似乎在一旁琢磨已久，便開口問：“李先生，你認為我們應該往哪查？”

詹姆斯呼了口氣，雪白的胡須飛動起來倒有種仙風道骨的感覺，但配上他西洋人的臉，又有些搞笑，他緩緩啟齒，聲音嘶啞，“新月組，仇國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