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哥哥
- 魁王劫
- 晚稻添香
- 4146字
- 2018-12-06 22:01:01
看著不斷有鬼進入香爐被超度,柏簡拉著伶燈的手說,“之前是我考慮不周,把你們帶到這來受罪,不過還好現在都解決了,以后不用擔心了。”
伶燈反抱著柏簡,“簡兒不要自責,我們愿意跟你待在這,因為我們都是親人,不是么?你為我們做的,真的夠多了,我們無力償還,還望你不計較”。
柏簡回抱著伶燈,“傻丫頭,你都說了我們是親人,還計較什么。”
回想當初柏簡剛到無量山的時候,每天除了程沁,不和任何人接觸交流,優棠伶燈花茱是第一個和她說要和她做朋友的,當初也是伶燈第一個說,愿意做她的親人的,時隔多年,這句話還是那么有溫度。
死海里有數不盡的墊腳尸和陰怨,一時除去是不可能的,便在每天到晚上時候,香爐里裝滿了,大家再一起給眾鬼超度。
柏簡和棠牧說太上老君也沒有十足把握能起到作用,且不知要耗多少年月才能超度這些陰怨,但棠牧確是比柏簡還篤定此方法一定有效,天天帶人超度,樂此不疲。
忙過這一陣,柏簡才覺得好久沒去看鑾治了,一晃又是幾年過去,鑾治快成年了,現在已經頗有仙家子弟風范。想到這,柏簡又跑去漆吳山了。
鑾治正在采草藥,越是珍貴的草藥越是不容易采到。柏簡悄悄跟在鑾治身后,鑾治專心找藥,并未發覺。突然草叢竄出一條花斑蛇,直直的沖著鑾治過去,柏簡一揮手,那蛇往后退了一丈。
“誰?”鑾治察覺到了。
柏簡裝作捕蛇女,拿著蛇從樹后面慢慢走出來。
“哥哥不用緊張,剛剛有蛇出現,我正好逮住它。”柏簡站在原地笑臉相迎。
聽到這個稱呼,鑾治覺得有些不對勁,但又說不出哪不對,況且對面這個小姑娘就十五六歲的樣子,叫哥哥也沒什么不對。
鑾治走到柏簡面前,“姑娘會捕蛇,不知這蛇有何用處?”
“我會的很多的,不只是捕蛇,不過抓了它也沒什么用。”柏簡在鑾治面前總是一副長不大的孩子樣。
“姑娘既然無用,便把它放生吧。”鑾治還是一如既往的悲天憫人。
“可是,”柏簡頓了頓,它敢對鑾治下手,柏簡就這么放過它太便宜它了。
“這蛇也是一條性命,放過它,姑娘也積了功德。”鑾治說話,相比前世的程沁古板了些。
“可是它剛剛要咬哥哥啊,它是有毒的”,柏簡一臉認真的解釋著。
“但它畢竟沒咬到,何況狩獵是自然界的本性,姑娘就看在在下安然無恙的份上,放過它吧。”鑾治開始和她講道理。
想到程沁以前也是這樣的愛護生靈,也和她說過類似的話,就順手一扔,那小蛇就跑了。
“在下替小蛇謝過姑娘了。”鑾治禮貌的抱拳。
“哥哥客氣了,哥哥的草藥采完了么?”
“差不多了,正準備回去。”鑾治拿起竹袋掛在肩上。
“我對這里不熟,哥哥能不能沿路給我講講地形。”柏簡實則是不放心,找個理由送鑾治回去。
鑾治便認認真真的和她講起周圍有那些路,通往哪里,沿途有哪些草藥和動物,哪幾條路好走,哪幾條路最好不要走,柏簡哪里聽得進去,只是嗯嗯啊啊的答應著,全程看著鑾治。似乎一個視角不夠看,有時還圍著鑾治一圈一圈的繞,不時的拍手說鑾治細心。
到了一條分叉路口,鑾治便略有歉意的說,“此路之上姑娘不便在前行了。”
“簡兒知道,哥哥說不方便,那簡兒就不上去了。”柏簡識趣的不問緣由。
“姑娘原是叫簡兒。”鑾治微微一笑。
“我叫柏簡,但我喜歡哥哥叫我簡兒。”
“好吧,簡兒姑娘需要在下送下山么?”
“不用,哥哥剛剛說的很詳細,簡兒都記著呢,沿著這路下去就好,哥哥也回去吧。”柏簡雖有不舍,但她此時不適合和鑾治待久了。
“那在下告辭了。”鑾治抱拳致禮。
柏簡轉身下山,鑾治雖說回去,畢竟不放心一個女孩子一個人在山上亂逛,便跟了一小段路,到了安全地方才轉身回去。
柏簡知道鑾治在后面跟著,只好規規矩矩的往山下走,感覺鑾治走開了,才飛到半空,看了一眼正在爬山的鑾治,滿眼笑意的準備回十方世界。
剛轉方向,手上紅線便緊緊一顫,柏簡又趕緊回去。
鑾治還是被剛剛那條花斑蛇咬了,此刻正坐在大樹下,中毒后呼吸有些急促,他鎮定的拿出草藥準備碾碎敷上去,但手開始發抖,根本不太用的上勁。柏簡見狀手指用力一捏,遠處的蛇便暴斃,蛇膽飛到柏簡手里。
“我來幫哥哥吧,哥哥坐著別動。”柏簡跑回鑾治身邊,接過草藥在石塊上磨碎,悄悄把蛇膽加進去,混合后敷到鑾治的腿上,拿出羅帕固定草藥,又拔下自己的一根頭發在羅帕上打結。
“簡兒姑娘如此聰慧,怎會用頭發包扎傷口,”說著鑾治便要解下頭頂發髻的束帶,柏簡一把抓住他的手,“哥哥不要小瞧我的頭發嘛。”
鑾治覺得這個女孩有些憨實可愛,便笑笑,“在下相信簡兒姑娘。”
“哥哥怎會被這小蛇咬傷?”鑾治是有修為的,按理說這小蛇應該傷不了他才對,柏簡有些疑惑。
“漆吳山是有靈氣的,這些小蛇也借著靈氣修煉,若要認真算起來,它們可比我修煉的還久。”鑾治還是不放心,伸手摸了摸傷口的包扎,一根頭發居然可以如此堅實,倒有些驚訝。
“便宜它了。”柏簡看著遠處的蛇尸。
“倒也無妨,簡兒姑娘已經下山了為何又折回來了?”鑾治看到柏簡回來就有些好奇,這個女孩不知道是和他有緣還是和那蛇過不去。
“那種蛇是會報復的,沒咬到獵物,還會伺機報復,簡兒不放心便回來看看。”被鑾治這么一問,柏簡只好隨便編個理由。
“看來簡兒姑娘對蛇很有研究啊。”鑾治信了。
“還好吧。”柏簡心虛的笑著。
草藥和蛇膽慢慢起作用,鑾治開始恢復,便運氣把剩余毒素逼出來,對柏簡道謝。
“今日多謝簡兒姑娘了,現在已經無礙,姑娘可放心下山了。”柏簡雖是點頭答應,但始終不放心,一路跟著他到了山頂,回到了房間里才準備離開。
剛準備走,一個聲音叫住她。
柏簡回頭,是那個白眉長須的道人,現在他是鑾治的師父,柏簡也不由得不尊敬。
“道長安好,我不是有意闖山的,還望道長見諒。”柏簡語氣誠懇的說明緣由。
“姑娘還記得貧道么?”道人慈祥的笑著。
柏簡左思右想,“您是當年治好我們村疫病,給我取名的得道高人。”柏簡終于想起來,還有些激動,那時候村里染病,全村除她之外皆患疫病,多虧了這位道長的救治才得以康復,而柏簡之前兩個能夠壓命的名字也都是這個道長建議改的。
“當時姑娘不過四歲,時隔多年還能記得貧道,果然聰慧。”
“多謝道長當年的救治,請受簡兒一拜。”柏簡恭敬的一拜,道長緊接著扶柏簡起身。
“沒想到經年之變,姑娘已是天地三界六道都鼎鼎有名的十方世主了。”道人也感慨著。
“若是當初沒有那場天災人禍,簡兒就不會遇到哥哥,也不會有今日的十方世主了。”柏簡難得遇到一個舊人能這么說話的,也毫無保留的吐露心聲,這些兒時所發生的事,她連程沁都沒說過。
“所幸姑娘心性純善,并未造成大難。”
“道長,您說若是當初沒有那場災難,我能活到今天么?”柏簡看著遠方的山群,漫不經心的問著。
“好孩子,著眼未來,珍惜現在。”道長語重心長的說著。
“簡兒明白,哥哥勞煩道長照料,辛苦道長了。”柏簡頷首致謝。
“鑾治極具仙骨,又有前世精魄護體,談不上照料,只是二十歲是他前世的一個劫,為避免意外,姑娘盡量別干擾到他,過了二十歲,我便會遣他下山圓劫,自那往后的路,便由姑娘帶著他走了。”道長雖是得道高人,也有感情羈絆,鑾治為他一手帶大的弟子,心中自有多種不舍。
“哥哥今世便可飛升,道長放心,我不會讓哥哥有事的。”柏簡無比堅決的保證著。
“他成不成仙倒無所謂,只要他平平安安的就好。”道長似話有所指。
“他想成仙,我便助他,他若立邪,我便護他。”柏簡比之前更加堅定。
“未來事,由你們年輕人自己折騰去吧,”道長看著山下的萬物生靈,那布滿霜華的臉上有一雙干凈而純粹的眼睛,看的太透,反而更加孤獨吧。
柏簡隨著道長的視線,看向遠方。
…。
魁王殿里,滿地的酒壇,但是沒有一個人,雖然整個魁王殿只有柏簡和柏春。
柏簡踩著空地走進去又走出來,也沒叫柏春,只是殿前殿后的找。
柏春一個人在殿后的小亭子里喝酒,沿路還是滿地的酒瓶。
“哪來這么多酒的?”柏簡還納悶,難不成趁她不在柏春去無量山把酒全搬過來了?
柏簡站在殿后的欄桿處,第一次看見柏春有如此樣子,滿眼的哀傷,拿起一瓶酒也不似平時那樣品品再喝,而是直接灌進去,每個人都有段不愿提及但是卻深深烙印在心底的傷。柏春是前魁王,那么他又是因為什么被人世所棄,最后懷著報復人世的決心走過魁王劫的呢?柏簡猜想柏春應該是想到之前的不好回憶,借酒消愁。看著酒快沒了,柏簡又跑到無量山。
“花茱,花茱”柏簡把花茱叫出來。
“怎么了?”花茱還以為又出什么事,慌慌張張的跑出來。
“你家還有酒么?”
“啊?你要酒?”花茱詫異的不行。
“有就給我點,要是方便的話,就全給我。”柏簡一點也不是在開玩笑。
花茱以為有大用處,便把家里所有酒都搬出來,柏簡道了聲謝便帶著酒回魁王殿。
回來的時候柏春的酒剛好喝完,她便獻寶似的把酒擺上去。
“棠牧的酒全被我搬空了,你這哪來的?”柏春半睜眼,喝了那么多,還只是微醺。
“魁王殿沒那么多藏酒,我一看就知道你去找棠牧拿酒了,便去了花茱家里,喏,全給你,想喝就喝個盡興。”柏簡挑個空地就坐下去。
柏春拿起一罐酒,剛想喝又放下去了。
“其實不算我的話,你也是一代魁王,想喝就喝,不夠我給你去搬,不高興就發泄一下,誰也攔不住,叱咤風云才是你。”柏簡看見他低頭,看不見他的表情但是感受得到這個曾經不可一世的魁王現在是多么落寞和悲情。
“我有時候話多,其實是想讓你多說幾句話,你把自己封閉的太緊了。現在不一樣了,我才是魁王,不管有什么都是沖我來的,你沒有了束縛和責任,想做什么都可以,如果你想離開這,也可以,做你想做的事就好。”柏簡不由得有一絲心疼他。
柏春低著頭,看不見任何表情和變化,一直保持沉默,柏簡看看他,便走了,走到轉角處聽到一句低沉的“謝謝”,柏簡轉身正好迎上柏春的目光,對著他笑了笑便走了。
柏春放下酒,望向人世的繁華都城,那里再無他的牽掛。
柏簡第二天早早的起來,本是想好好收拾魁王殿,看到魁王殿干凈的纖塵不染。柏簡好奇的走到殿外,看見柏春正在眺望山下,便跑過去也跟著瞅瞅山下。
“有什么特別之處么?”柏簡左看右看,沒發現什么異常之處。
柏春直接忽略她往山下陰街方向走了,一如往常,柏簡拍著腦袋,“難不成昨晚那個柏春是我在做夢?”倒像是柏簡喝多了一樣,有些分不清現實,直到遇到棠牧問她柏春使者要那么酒是有什么用處,不夠的話他去族里收集,柏簡才確定不是她做夢,只是這么些年以來,這是唯一一次看到柏春失態,有著正常人的喜怒哀樂。
柏簡思索一下,裝作很認真的樣子和他說,“棠牧哥哥,以后多存些酒吧,能存多少存多少。”棠牧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但還是點頭答應,果然回去又釀了好些酒存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