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認錯
- 魁王劫
- 晚稻添香
- 4194字
- 2019-01-21 21:46:00
柏春看了看她,轉身走進去了,回到魁王殿他忍不住一掌打碎了所有酒壇。
柏簡待在十方世界的結界處,抱著膝蓋蜷縮在那,像只奄奄一息的兔子。她仔細回想了自她成為魁王的這二十多年,她的確沒有為十方世界做過一件事。整個魁王殿一直是柏春在料理,陰街的秩序是柏春在維持,就連一直闖山的人她都沒過問過幾次,都是柏春處理的,十方世界的結界靠柏春撐著,維持十方世界穩定的靈量也是柏春的。她這個魁王做的太輕松了,從未操心過任何事。在反觀她,當初把程沁的身體帶回魁王殿放入金蓮甕,她的靈量就只用于養著程沁的身體,那段時間她除了守著金蓮甕房間都沒出過。柏春猜她喜歡梅花,便提議養一樹梅在房間里,看著也沒那么悶,她卻一口否決,說她的靈量要用來守著哥哥,不分給任何人任何東西。
消沉了一段時間后,想到還有無量山,便過去把無量山整座山移過來,當時魑魅魍魎域境還是漂浮于死海上空的巨島,知道柏簡把無量山帶過來,柏春便想辦法填平了死海,移植了很多花草過來,讓十方世界看起來不那么死氣沉沉,柏簡因此很感謝他。后來柏簡因魁王劫放走地獄眾鬼,導致外界生靈遭受到重創,柏春為減輕魁王劫給生靈帶來的怨念,給柏簡增些善德,便收了很多散鬼,建了陰街。
隨著程沁精魄入世,鑾治長大成人。柏簡一路陪他收復鬼眾,這也是給她自己積了陰德,不管她怎么使用靈量柏春都不曾多話,只是囑咐她修習,提醒她靈量不要濫用。但是她總是不聽勸告,看見什么她認為可以幫的,就肆意揮霍靈量,柏春幾次阻止,對她生過氣,她都不是很在意,這次她大肆揮霍靈量,做了四個星河軸,又以心頭血助鑾治飛升,不知又耗費了多少。
她攤開手,看看這一路走來已經耗費了將近一半的靈量,也難怪柏春如此生氣了。她想通了這些,緩緩站起來,但是卻不知道該以什么理由進去十方世界,又該怎么面對他。剛剛柏春的話說的毫無余地,她沒有一個絕對的理由也不敢進去,所以就站在結界前發呆。
柏春生了一陣悶氣后,見半天過去了,柏簡也沒跟上來,便出去看看,看著結界外柏簡站起來,以為她要進來了,沒想到她卻盯著結界不動了,心里一震,這丫頭不會真的以為他不要她了吧,不由的忐忑起來。
柏簡正在想以何種理由進去認錯的時候,抬頭看到柏春正看著她,雖然柏春隨即就進去魁王殿了,柏簡還是咬著嘴唇笑了一下,柏春外冷內熱,也是刀子嘴豆腐心,于是柏簡又屁顛屁顛的跑進去了。
去到魁王殿的時候,柏簡看到碎了一地的酒壇,撒了一地的酒,特別乖巧的伸手收拾了。柏春坐在一旁不說話,也沒有要幫忙的意思。柏簡收拾完之后湊上去蹲在柏春面前,誠懇的說道,“我知道柏春師父生氣,也知道是我又讓你不省心了,我這次是真的知道錯了。作為魁王,我沒有盡到自己的職責,什么事都推給了柏春師父;作為徒弟,不僅沒有好好聽柏春師父的話,反而經常惹您生氣,柏春師父罵我也好,打我也好,把我扔出去也好,怎么都好,只要柏春師父解氣了就好。”
柏春低頭看著她,還是一副氣頭上的樣子。柏簡又保證道,“以后我一定好好修習,把耗費的全給補回來,在我沒有修回來之前,沒有得到你的允許我就不出十方世界一步,好不好?柏春師父別生氣了。”柏簡小心的拉著柏春的袖子求著原諒,在認錯這件事上,柏簡也是信手拈來,認錯的話還是其次,在配上她那委屈又認真的表情,也是沒誰了。以前程沁懲罰她,她都可以認錯認到程沁心軟,對于柏春,相比程沁可容易多了。
柏春輕嘆一聲,柏簡就知道這關過了,討好的對著柏春說道,“和柏春師父認識了這么多年了,柏春師父還沒吃過我做的青荇餅吧,我給你做幾個嘗嘗吧。”
柏春擰眉看著她,柏簡對著他笑笑,就跑到無量山小竹屋去,采了些青荇葉便回去做餅。看到院子里的梅樹經上次鑾治澆水似有要重開的征兆,定睛看了看就去做餅了。等她端回去的時候,蘇晚也在魁王殿了。
蘇晚似乎知道柏春心情不好,也一直安靜的坐著,沒有像之前那樣的打鬧。柏簡過去把餅放在柏春面前,“這個餅可能沒有千百度的飲食那么精致那么美味,但是這是我用心做的,就當是給柏春師父賠不是,柏春師父賞個臉嘗嘗。”
柏春看著,但是沒動,柏簡對著蘇晚遞了個眼色,蘇晚立馬領悟,拿起一塊一步一搖的走到柏春前面,奶聲奶氣的對著柏春說道,“嘗嘗。”
柏春被這一大一小的這么一來,也沒轍了,接過蘇晚手里的那塊青荇餅嘗了起來。柏簡蹲下去抱著蘇晚向柏春問道,“柏春師父覺得怎么樣?”
柏春隨后冷冷回了句,“極其一般。”
柏簡也不在意,只要柏春不生氣了就好,轉頭刮著蘇晚的鼻子道,“還是你厲害。”
蘇晚對著柏簡道,“我也要。”
柏簡拿起一塊喂到蘇晚嘴里,“小蘇晚覺得怎么樣?”
蘇晚特別捧場的對著柏簡說道,“好吃。”
柏簡揉揉蘇晚的頭,“還是小蘇晚最好。”
柏春帶著蘇晚已經修習到打坐了,柏簡便跟著他們一起修習。過后蘇晚要回去了,柏簡便牽著蘇晚送她回去。回來的時候又去了小竹屋,想著上次鑾治來這的時候說要蓋一間小屋,再種一棵梅樹,再做個秋千,還要多做幾個小竹凳,做個大一點的桌子,她不由得心底一暖。拿出簪子對著地面一揮,旁邊的小屋建起來了,秋千也有了,大大的桌子,桌邊圍著幾個竹凳。至于梅樹的話,柏簡覺得還是等鑾治真的可以來這了再種吧,柏簡正沉浸在自己的想象里,手上的紅線一陣扭曲,柏簡看著手上的紅線沖破了她的法術,已經由原來的紅色變成了白色,心想道,“應該是哥哥醒了吧。”
鑾治醒來后發現自己躺在一個陌生的環境,這里不是漆吳山,不是他的臥室,也不像是十方世界,隨即坐起來,看到南沉在他身邊,現在的南沉是仙身,和之前的凡軀相比,現在的他除了光彩照人之外竟還有些陌生。
鑾治看著周圍不解的問道,“這是哪?”
南沉小心的輕聲回道,“天宮,這是你的神邸。”
鑾治難以相信的看著南沉,掀開錦被走到外面,周圍圍繞的云層,以及到處彌漫的靈氣,他懷著最后一點希望跑到宮殿的外面,只見匾額上赫然寫著四個大字——參宿神邸。他差點又暈過去,扶著額頭咳嗽了好幾聲,他只覺得有把刀子狠狠的往他心里最柔軟的那部分來回絞刺。
南沉走出來,對著鑾治靜靜的說道,“你已成功飛升,現在是參宿神君。”
鑾治難受的捂著胸口,南沉過來扶他,他一把甩開了,自己顫顫巍巍的走了進去,腦子里是滿滿的為什么,是趁自己對她毫無防備,沒有意識就強行逼他飛升了么?她為什么要替自己做決定?為什么不問問他的意思?難道他之前對她說過的那些話,對她袒露過的想法對她來說都是虛無縹緲的么?為什么她不相信自己?為什么要讓他現在那么難受?為什么他們之間不能有完全的信任?為什么她寧愿讓他飛升,也不愿帶他去十方世界?
無數的為什么圍繞著鑾治,他以為自己可以處理好所有一切,卻沒想到他所規劃好的一切被柏簡一場星河禮就打碎了,碎到無處沾補。他不想飛升,寧愿跟著柏簡在十方世界待一輩子,也不想這樣和柏簡站在對立面永遠相望不相守,“原來她從未體諒過,從未了解過。”鑾治想著想著笑了出來,直到笑出眼淚。
進了屋子,鑾治就腿軟的一下跪倒在地上,手上的紅色胎紋也慢慢凸顯出來,由紅色的胎紋慢慢變成紅線,而后紅線又變成了白線。鑾治看著手腕上的白線哭笑不得,這是不是表明,他和柏簡再無可能呢?連紅線都變成了白色,是不是連月老都無能為力了。而這是不是也表示柏簡已經不在屬意于他,助他成仙只是她的一個計劃,又或者是她覺得無聊用來打發時間的呢?不然怎么會這么決絕的不顧他的感情和想法就強行讓他飛升?柏春那么完美,又只對她一人親近,他們多年相處,感情肯定是別人比不上的,這樣一來,是不是就都通了呢?如果當初他要圓的劫是柏簡,那么如今這個劫過去了么?他要如何去面對那個曾經為他奮不顧身的人,又如何安放這段已經深入骨髓的深情。
司命神君因為當初柏簡闖山在魁宗幻境里強行召喚他,用逆反之法與他定下契約,后來他沒做到被契約懲罰,記憶猶新。更何況后來去十方世界送金蓮甕,柏簡表現出來的孩子氣中帶著的固執又讓他摸不著頭腦,前后折騰一番沒討到好,反而莫名其妙失了靈量,還被柏春扔出十方世界,心里也是委屈的不行。如今聽說這個曾經被十方世主捧在心尖上的人飛升成神了,便好奇的過來看看活蹦亂跳的鑾治是什么樣子。
沒想到他才走到參宿神邸,看見南沉站在門口嘆氣,不解的上去詢問道,“當初開陽神君一馬當先,毛遂自薦下去凡塵照顧這個人,現在功德圓滿了,難道不應該開心么?”
南沉又嘆口氣,對著司命神君說道,“有些小問題,他心情不是很好,你要是過來湊熱鬧的呢,就別進去了,若是天帝有什么指示你就進去告訴他吧,語氣清和些。”
司命神君一聽,有些不解了,“難道還有人會因為飛升而不高興?”
南沉悠悠的道,“天外都還有天,有這樣的人也不奇怪吧。”
司命神君聽如此說便笑道,“這樣的人甚是罕見,想必也是奇才,我去看看吧,盡量注意點不惹到他就是了,畢竟他現在是天宮唯一一位需要好好保護起來的神官。”
南沉想了想,司命神君平時能說會道,也會察言觀色,鑾治看到自己會生氣,看到其他陌生人就未必吧,就讓司命神君進去,自己溜達著回去了。他太了解鑾治了,現在的鑾治是因為現實和理想的沖擊太大,他無法適應,但是事實放在眼前,他總會想通的,慢慢也就接受了,或許司命神君那張三寸不爛之舌能開導到他也不一定。
司命神君進去看到鑾治跪坐在地上,忙去扶起來,關切的問道,“參宿神君是不是還不習慣這里的環境,每個人的神邸都極少有其他人出入,大部分神官都是一個人獨居,大家修煉不容易,也都嘗盡人生百苦,不需要人侍奉,自然冷清些,這樣對維持修行也有幫助。不過有些喜歡熱鬧的神官會養些靈花異獸,那些花草動物修習通靈了也可化相出人身,與主人同住。聽聞參宿神君以前在漆吳山修行,想必是習慣了熱鬧,日后也可養些喜歡的東西在神邸,不至于太冷清。”
鑾治本是陷在自己的悲傷里,越想越難受,越想越悲觀,越想越極端,司命神君的出現打破了他的想法,突如其來的關心讓他又慢慢緩過來,一本正經的拘謹起來,隨后不失禮數的拱手道,“多謝閣下關心,不知閣下是哪位?”
司命神君也回禮道,“在下是司命神君,神邸在東南方向,也是一個人獨居,參宿神君閑來無事可到在下那處坐坐。”
“原是司命神君,鑾治失禮了。”鑾治又恭敬的對著前輩致了一禮。
司命神君趕緊扶起,“參宿神君客氣了,我們是一樣的,天宮不論輩分,我在天宮待的時間比你長,有什么不懂的或者好奇的可以問我。”
鑾治無奈的扯出一個微笑,“叫我鑾治便好。”
司命神君看著鑾治悵然若失的樣子,整個人有氣無力,想到剛剛開陽神君說他不是本意想飛升,想必不太愿意別人叫他神號,便笑道,“記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