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芩像母親一樣哄著柏簡睡覺,柏簡高興過了頭。從她五歲之后,在沒有人像這樣親昵的靠近過她,哄她睡覺了,雖然柏簡已經長大了,可是誰不希望自己能永遠像個孩子一樣被人寵著呢。
“聽說簡兒修為很高,小時候肯定吃了不少苦吧,才能有今天這樣的成就。”祁芩看著柏簡蜷著身子,緊緊抱著衣角就知道肯定也是極度缺乏安全感的孩子。
柏簡抬頭看看祁芩,這個人實在是太溫柔可親了,讓柏簡忍不住想靠近她,“其實簡兒小時候很幸福的,阿爹阿娘都很疼愛簡兒,但是簡兒體質特殊,不能和其他小伙伴一起玩耍,但是村里的人都是特別好的人,對簡兒也特別好,后來村里發生地震,整個村子被大山毀了,簡兒幸運能存活下來,后來就遇到了哥哥,哥哥把我帶回去,給我療傷治病,養我教我,那是簡兒人生中最快樂的時光,但是后來…”柏簡沒在往下說。
祁芩輕輕撫著柏簡的頭,“不管什么,都過去了,現在的簡兒有哥哥,有朋友,有能力,一切都會越來越好的。”
柏簡看著祁芩笑了起來,祁芩有些心疼的摸摸柏簡的頭,一個那么小的孩子究竟遇到什么才會成長為現在的樣子。
“祁芩姐姐,我能問你個問題么?”柏簡小心的說著,祁芩笑著點點頭。
“之前和哥哥他們一起走過很多地方,簡兒都是和哥哥一起休息的,為何在這就不行了呢?”柏簡睜大眼睛望著祁芩。
祁芩掩面一笑,“未婚夫妻和非夫妻者都不可以同室而處,這樣的話別人會說閑話,有損清譽。”
柏簡又問道,“什么是清譽?我認為清譽是自己潔身自好,才不是別人幾張嘴就可以評價的。”
祁芩一怔之后,捏捏柏簡的臉,“這話在我面前說說就算了,別在外面說。”
柏簡哦了一聲之后,就不出聲了,祁芩揮手熄燈,準備睡覺了。
柏簡低頭聞著懷里的衣服,突然靈光一閃,又問道,“祁芩姐姐睡了么?”
“簡兒還有什么事么?”
“祁芩姐姐生過孩子么?”柏簡小聲的問著。
祁芩完全懵了,過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笑著捏捏柏簡的臉,“你的小腦瓜整天都想什么呢?”
柏簡便把蘇晚的事和祁芩說了,說蘇晚如何如何聰明,說蘇晚比自己會討師父開心,祁芩便摸摸她的頭,說道,“等你長大了,自然會明白。”
“為什么每個人都這么說。”柏簡有些沮喪的回道。
祁芩聽她這么一說,自己臉都紅了,但是轉念一想,這個小丫頭肯定逢人就問,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便在她耳邊低語男女成親圓房才會有孩子,柏簡似懂非懂,祁芩也不知如何說下去,便直接和她說,“這是夫妻間才可以討論的事,以后別再到處問了。”
柏簡看著祁芩一臉嚴肅的樣子,便點頭答應了。祁芩很快睡著了,柏簡還在想,原來自己和鑾治不是夫妻,所以不可以一處休息。但想著想著又覺得不對,干嘛要在意別人怎么看,反正鑾治和她已經認定對方了,其他的讓別人說去吧。
睡到半夜的時候,柏簡聽到一陣歌聲,但她抬頭一看,祁芩睡的正熟,似乎是沒聽見。柏簡輕輕的起來,循著歌聲而去,不止這間房,整個祁居都有歌聲,但是大家都跟沒聽見一樣,睡的十分安穩。柏簡通靈到處看了看,就連鑾治他們都睡的很熟。柏簡覺得不對勁,走到南沉的房間,南沉不在房間,柏簡立刻趕往津海。津海完全翻騰了起來,海水漲的比屋子還高,但是卻沒有越過海岸,柏簡飛于津海上空,甘水令已經完全失控,她再次壓制住它,海面慢慢平息,此刻南沉才從海面慢慢浮上來,柏簡過去抓著他往岸邊走。
“南沉,南沉。”柏簡喚著南沉,但是南沉似乎還在沉睡中,柏簡拿出一顆積怨釘,對著南沉的手指戳了一下,南沉才一下驚醒。
“怎么回事?連你也被卷進去了么?”柏簡難以相信的問道。
南沉是仙身,一下被積怨釘所刺激,就算昏死過去也會掙扎著醒過來,看到是柏簡便放心了,不緊不慢的說道,“你也是被一陣歌聲吸引來的吧。”
柏簡點點頭,南沉定定的坐了一會兒,才同柏簡說起來,“我從來到這就每晚聽得到歌聲,但是除我之外似乎沒人聽得到,我便一直沒說,今天的歌聲格外的響亮,想必是因為你來了,我不放心便出來看看,沒想到海水漲的速度那么快,我擔心海水會禍及沿岸百姓,便以自身之力抵擋,但是甘水令的力量實在太強大了,我的修為還不足以和它抗衡,便被它震暈了。”
“我今天在海底看了一遍,赤鱬的確不在,海底已經臟亂的不行,毫無清凈可言,也難怪甘水令容易失控,你這些時日有探查到什么消息么?”柏簡也和南沉分析道今天海底的情況。
“我回過天宮一次,但是天上眾神也算不出赤鱬的動向,毫無頭緒。”南沉擔憂的看著才平靜下來的海面。
“依你之見,甘水令,赤鱬和祁居,該先從何處下手。”柏簡詢問著南沉的意見。
“甘水令只是一塊令牌,就算能量巨大,也只是令牌而已,赤鱬蹤跡全無,無從考察,便只能從祁居著手了。”南沉看著柏簡分析道,柏簡點點頭。
“天快亮了,我們先回去吧。”柏簡站起身在前面走著。南沉在后面跟著,他做夢也想不到,他有一天會和柏簡因鑾治之外的東西而站在同一戰線,不由得感慨,這個世主真是和所有以往的魁王都不一樣。
想當初柏簡歷魁王劫殺上天宮的時候,南沉和萬千天將一樣,在柏簡面前不堪一擊。最后老君和月老出面告知柏簡——程沁被兇咒召回,柏簡才返回下界,得知下界將降生一神官,那個人就是程沁重生的時候,天宮一片嘩然,南沉毛遂自薦下到人界承擔起了保護鑾治的工作,這是魁王唯一的弱點,只要鑾治好好的,就等于有了與魁王講條件的籌碼。后來道長與柏簡達成君子協議,將鑾治送到柏簡身邊,由柏簡帶他圓劫,他一度不放心,時刻擔心鑾治恢復前世記憶,鑾治體內的精魄有幾次產生異動他都擔心的不得了,很難想象如果鑾治回憶起前世,那他跟著柏簡去了無量山后,這個魁王將無懈可擊,成為他們無法抵御而又不得不時刻提防的人。
但是事實證明,柏簡比任何人都希望鑾治平安,只要是鑾治想做的,她不顧一切也會幫他達成,哪怕鑾治飛升成神,她也愿意成全。這樣的心胸不是誰都有的,他有些慚愧,覺得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所以在紅扣那件事上,他不安的做了和事佬,替鑾治和柏簡解開一些誤會。細想起自己和柏簡這一路的相處,這個十方世主其實只是個還沒完全長大想要哥哥守護的女孩子而已。
南沉回頭看看平靜的津海,赤鱬擅離職守,天上眾神卻在按照例法找尋赤鱬,沒有一個人認真關心過甘水令和津海沿岸的人們,而這個魁王卻在陪他守護生靈,真是有些不可思議,南沉自嘲的笑了笑。
回到房間的時候,祁芩還沒醒,柏簡小心的又躺回床上,拉過鑾治的衣服揣在懷里。這一拉倒是驚到了熟睡中的祁芩,祁芩一把捉住柏簡的手,“不,不要,不可以。”
柏簡以為祁芩和自己一樣做噩夢了,便湊過去,晃著祁芩的肩膀,“祁芩姐姐,醒醒,醒醒,祁芩姐姐。”
祁芩被柏簡喚醒了,驚魂未定,柏簡拉拉被子,問道,“祁芩姐姐做噩夢了么?”
祁芩慢慢緩過來,看著柏簡道,“讓你見笑了。”
柏簡搖搖頭,“怎么會呢?我小時候也做噩夢,知道做噩夢會害怕的。”
祁芩勉強擠出一個笑容,看看外面天蒙蒙亮,“也該起床了。”
說著便起身換衣洗漱,柏簡總覺得祁芩身上還有其他東西,只是她暫時不知道是什么。
這天還是毫無頭緒的一天,津海在被柏簡壓制住甘水令后也平靜了不少。柏簡便等到晚上,祁芩再次睡著的時候,柏簡輕輕拉著祁芩的手,想去感應祁芩的記憶和身體情況,柏簡卻一驚,猛然把手縮回來。她剛剛沒感受錯的話,有那么一瞬,祁芩嬌嫩的手上凸顯了魚鱗,只是短短一瞬,但以柏簡的反應能力,她不可能會感受錯的。柏簡再次伸手拉著祁芩,祁芩又恢復了正常,柏簡想探知祁芩的回憶,但是祁芩的身邊就像一堵鐵墻,根本無從探知。
‘就算祁芩也修習,有修為,但不可能高過我去,還有什么人會在祁芩身上下這種結界,這是在保護她,還是在報復她?’柏簡放下祁芩的手,細細想著。
不到半個時辰,祁芩完全入睡,歌聲再次響了起來。柏簡沒出去,而是在房子里面找。柏簡小心的摸著房子里的一切,閉眼通靈感受房子里的一切,走到魚缸旁邊,柏簡蹲下去,仔細看了看,那條金魚沒有異常,不過也像是睡著了一樣。
柏簡為安全起見,把手剛伸進去感受一下,但剛到水面,祁芩的聲音響了起來,“簡兒在干什么?”
柏簡把手收回來,轉過去笑嘻嘻的說,“我以為魚是不會睡覺的,剛剛沒睡著,看到魚兒居然睡著了,便過來看看,想把它吵醒。”
祁芩笑了笑,“魚兒也需要休息啊,倒是你,這么晚了還不睡,跟一條魚過不去,傻不傻。”
柏簡笑著站起身走到祁芩身邊,抱著祁芩道,“真不知道祁鄴修了什么福,能有祁芩這樣的姐姐。”
祁芩順勢把柏簡往懷里一攬,“你現在不也叫我姐姐么?”
柏簡孩子氣的在祁芩懷里蹭蹭,她剛剛抱祁芩的時候,感應了一下,祁芩很正常,沒有什么不一樣的地方,但是祁芩醒來后,歌聲停止了。
祁芩以為柏簡在這睡不好,便拍著她的背,像哄孩子一樣哄柏簡睡覺。
“祁芩姐姐會唱歌么?”柏簡試探性的問著。
祁芩手停了一下,皺眉,不過隨后又恢復笑臉,“小時候很喜歡唱,但是父親不允許我唱,我便只敢偷偷的唱,后來被父親知道了,還把我禁足了兩天,自那以后便很少唱歌了。”
“簡兒想聽祁芩姐姐唱歌。”柏簡激動的抓著祁芩的手說著。
祁芩為難的指指外面,“會吵到別人的。”
柏簡伸手在這間房子里設下結界,“現在祁芩姐姐可以唱了,不會影響到任何人,簡兒保證不和任何人說。”
祁芩看看外面,又掃視一遍房子,開始輕聲唱道——蹴罷秋千,起來慵整纖纖手;露濃花瘦,薄汗輕衣透;見有人來,襪刬金釵溜;和羞走,倚門回首,卻把青梅嗅。
柏簡完全被祁芩的嗓子折服了,沒想到祁芩溫柔的聲音,唱起歌來也如此好聽。
“祁芩姐姐唱的真好聽,簡兒還想聽。”柏簡意猶未盡的拉著祁芩接著唱。
“噓,現在已經很晚了,以后有空在說,現在簡兒該睡覺了。”祁芩拍著柏簡,想讓她快點睡覺。
柏簡對著她笑笑,“那簡兒明天再聽。”
柏簡后半夜半睡半醒,祁芩已經睡著了,但是那個歌聲卻沒再出現過了。柏簡伸手拉著祁芩的手,上次那個突兀的魚鱗也再沒出現過,柏簡知道,那是巧合,那絕不是那么簡單的巧合。
祁芩唱歌的第二天,津海意外的平靜下來了,比之前都平靜,祁父等人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柏簡第二晚又拉著祁芩唱歌,然后當晚祁居的歌聲也沒出現,過后的津海也是平靜的。第三晚柏簡沒吵著讓祁芩唱歌,祁居的的歌聲沒出現,但是隔天津海又開始翻騰。
柏簡和鑾治出來查看津海的時候,柏簡順便把這兩天的事和鑾治說了。
“所以簡兒的意思是,赤鱬、甘水令都和祁芩有關。”鑾治看著柏簡說道。
“一定是有什么聯系的,但我暫時不確定到底是什么把他們聯系在一起。下次哥哥找機會給祁芩姐姐把脈,最好是不經意,在祁芩姐姐毫無防備的情況下,祁芩姐的身體一定有問題。或許我的力量來自歷代魁王,對人世只有怨恨,所以在人世的發揮會有些許影響。”柏簡有所顧慮的同鑾治商量。
鑾治看看她,雖然點頭答應,但當她說道歷代魁王對人世怨恨的時候,心里隱隱痛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