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嘩啦！”

李墨石趟在暗河水中，冰冷徹骨的水足足漫過了膝蓋，直逼大腿根部。饒是他有內功護體，在這陰暗潮濕的環境中也倍感難熬。

而李夫人雖然沒有直接接觸水，但極低的氣溫卻威脅著她的健康。李墨石不得不從背部渡過去一些內力，維持母親的正常體溫。

李夫人聲音有些虛弱地道：“墨石，你累不累啊？放娘下來吧，娘自己能走。”

李墨石微微喘氣道：“您就別逞強了，身子骨本來就不好，大冬天的再沾水，萬一著涼可就麻煩大了。”

柴盛梟在后面附和道：“李公子所言甚是，夫人還是安心躺好吧。”

對于柴盛梟李夫人有極深的警惕，但柴盛梟是習武之人，耳聰目明，想要告誡李墨石又不太可能。就在她暗自焦急的時候，一道低若不聞的聲音傳入耳際道：“娘，別發出聲音，聽著就行。”

李夫人一驚，連忙將身子伏下去，生怕被柴盛梟瞧出破綻。不過好在她原本就冷得有些發抖，再加上背對著柴盛梟，任他如何厲害也難以發現異常。

“姓柴的不可信，待會兒您……”

隨著他私授機宜，李夫人微微點頭，拿下巴輕叩李墨石的肩膀以示明白。

又走了一段后，河水流速漸漸緩了下來，一股熟悉的氣場籠罩地底，讓李墨石和柴盛梟齊齊為之色變。

“這是……那陣旗的氣息！”

柴盛梟確認這一信息后，心中難以遏制地冒出絕望之意——連這地下暗河都被封禁住了，還有哪里是真正安全的地方？

李墨石也是遍體生寒，嘴唇不住哆嗦，也不知是身上冷，還是心里冷。

沉默了半晌后，后面的柴盛梟目露寒光，右手一抖，漆黑鏈錐疾射而出，直指李夫人的后背！事發突然，眼看著李夫人便要遭受鐵錐穿背之厄，李墨石像背后長眼一樣反手一劃，將連接鐵錐的鐵鏈抓進手里。

兩人同時發力，鐵鏈霎時繃緊，爆發出一串剛脆有力的爆響。

勢均力敵。

李墨石冷眼看向柴盛梟，問道：“柴都統，你這算哪個意思？”

柴盛梟皮笑肉不笑道：“明人不說暗話，柴某想請二位隨我回云盤縣，若有得罪，還請見諒。”

李墨石道：“老柴，你腦子凍糊涂了吧？”

柴盛梟手上用力，嘴角勾起道：“恰恰相反，我現在才是最清醒的時候！李墨石，這天上地下都被那幕后黑手封死，逃是逃不了了；可該逃的是你才對，我有什么可心虛的啊？”

李墨石冷笑道：“現在玩兒心理安慰那套，有意思么？你若真的不怕，又何必跑到這地底下來挨冷受凍？”

“隨你怎么說吧！”柴盛梟臉上怒氣一閃，很快又恢復成漠然，“大丈夫行事一言而決，你若不愿，那咱們就手底下見真章！”

說罷柴盛梟箭步沖出，同時手腕一抖，松弛下來的鐵鏈“刷”地舞出一道“波浪”，向李墨石狠狠蕩去。李墨石顧及到背后的母親，只能棄開手中鐵鏈，腳底一跺往旁邊躲避過去。

“啪！”

鐵錐在河面上砸出一大團水花，柴盛梟得勢不饒人，以鏈作鞭，揮舞出十余道呼嘯鏈影，鋪天蓋地地朝李墨石與李夫人打去。

鐵鏈繃直了約有四丈長短，攻擊范圍極其之廣。李墨石躲避一陣后頓感頭疼，趁著柴盛梟一擊落空的機會往后飛躍，半空中將李夫人輕輕拋了出去。

李夫人落到一處水淺的地方，因為有水的緩沖并無大礙。李墨石主動迎向柴盛梟，同時吼道：“找個地方躲起來，這里我來應付！”

李夫人雖無功夫在身，但為人爽直，絕不拖泥帶水。她知道留在這里只會拖兒子的后腿，當即手腳并用，往河道更深處跑去。

柴盛梟一鏈打了過來，獰笑道：“前面就是封印，她還能逃去哪里？”

李墨石險而又險地躲過，滿臉殺氣道：“只要干掉你，我們哪兒都可以去。”

“那就試試！”

李墨石手無寸鐵，只能運足內力，以巧勁撥轉鐵錐，找尋機會近身肉搏。有道是“一寸短，一寸險”，這個險不僅僅針對短兵器使用者，更針對他的敵人。兵器短，近距離的殺傷力就大，一旦被短兵器近身，勝負在三兩招之內便會輕易分出。

對自己險，對敵人同樣也險！

兩人交手不多，但次次都是竭盡全力，早已是摸清了對方的底。李墨石以磐石功的渾厚內力催動風雷勁，當真是氣勢雄渾，將柴盛梟的鏈錐逼得難有用武之地。

終于李墨石覷準一個機會，一個撲身進到柴盛梟身前，全力一掌印向他的面門。柴盛梟沉聲怒喝，鐵鏈往回一抽，一匝一匝繞在手臂上，然后甩臂打了過去。

“嘭！”

李墨石以血肉之軀硬擊柴盛梟的鐵臂，將柴盛梟拍得一陣生疼。但柴盛梟也有后手，他將鐵錐藏在手心，趁李墨石收手不及的時候順勢一劃，在李墨石的小臂上破開一條血口。

兩人都是真正的高手，深知勝負就在一念之間，故而全神貫注，絲毫不敢放松。可就在他們惡斗連連時，幾團血紅霧氣竟鉆到地下暗河中，像是嗅到了血腥氣的鱷魚，飛速地沿著李墨石一行經過的的地方往前追去。

雙方的距離，以一種極為恐怖的速度在縮短！

李墨石因為靠在河下游，率先看到了那幾團詭異的紅霧。他眼中厲芒一閃，沒有提醒柴盛梟，反倒極為巧妙地露了個破綻，引得柴盛梟趁勢狂攻。

兩人一退一進，柴盛梟始終沒機會回頭看一眼，自然也就沒發現步步逼近的那幾團血霧！但他到底靈覺敏銳，在血霧欺進到背后一丈處的時候反應過來，雖不清楚背后的到底是什么，但還是竭力想往旁邊躲閃。

但李墨石長笑一聲，抓住這個機會雙掌連拍，毫不吝惜地將內力傾瀉而出。一股股磅礴的氣勁沖在柴盛梟身上，雖然無法將他重傷，但卻打得他身形一滯，失去了躲避血霧的最佳時機。

終于一團血霧重重撞入他的后心之中，柴盛梟雙眼一鼓，臉上迅速浮起一層赤氣，緊接著全身皮膚都開始劇烈震顫起來。

就好像，好像他皮膚下面有無數只螞蟻在瘋狂竄動！

李墨石算計得逞，但心里卻殊無喜意，反倒是一片冰涼。另一團血霧惡狗撲食般沖了過來，李墨石想躲，卻無論如何也快不過這鬼東西，最后還是被它張口包入其中！

天地一片血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