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太云定下調子后，王勇、沈奎二人目綻精光，精氣神瞬息間拔升至頂。四道目光針鋒相對，恨不得將對手生吞活剝。

這個世界的武學與上一世最早期的國術有些相似，但它剝離了家國天下、民族大義，僅剩下拳拳到肉的兇猛，刀刀見血的狠毒。

單純到極點的搏命之術。

“喝！”

沈奎暴喝一聲，音浪如滾雷一般擴散四周，將燭火吹得明滅不定。下一刻他腳底一跺，整個人如離弦之箭般射向王勇，同時挽臂如弓，一招勢大力沉的直拳搗向王勇面門。

面對沈奎毫無花俏的強攻，王勇不躲不避，雙腿微微下沉，一記馬步長拳迎擊而去。

“砰！”

雙拳相接，兩人齊齊一僵，一股無形氣機如漣漪般震向周圍，令觀戰眾人不由自主瞇起了眼。

沈奎先發制人，所以也最先回過氣來。他握指成拳，甩臂如鞭，左臂像是一條流星錘一般蕩擊出去，直指王勇的頭顱。

王勇抬手一擋，但倉促間組織起的防勢卻擋不住沈奎的甩手捶，在接觸的瞬間便被打得身形一歪，堪堪要摔倒在地。

沈奎眼前一亮，踏步上前，一記錐心腳點向王勇的心口。可王勇經驗老辣，在即將摔倒的瞬間順勢撐地側翻，一個跟頭迅速拉開了與沈奎的距離。

“哪里走！”

沈奎占得上風后哪肯放棄？快步追去，右腳猛踩下去，不想讓王勇有起身的機會。

王勇卻不急起身，后背貼地，雙腿接連踢向沈奎，不給他趁勝追擊的機會。

兩人就像是戲耍的頑童般互相廝斗，無所不用其極。在旁人看來場面實在難看得很，可只有李墨石這種懂行的人才清楚里面的步步殺機。

“果然是招招致命的搏殺之術啊。”

李墨石靜靜看著兩人，表面紋絲不動，但瞳孔里卻異光閃爍，甚至能清晰映照出兩人的身影。

在他的腦海之中，原本的水墨邊框系統搖身一變，轉化為一個虛幻的立方體。而在立方體之內，兩個純粹由藍光構成的小人兒正互相搏斗，其姿勢、變化赫然與王勇、沈奎一般無二。

原來這才是系統真正的作用！

小人兒每一次動作，它的發力部位都會依次閃爍紅光，力量越大亮度就越高。而它們體內也隱隱有水流一般的綠芒滑動，那便是它們的內力運行軌跡了。

通過這種實時性的現場還原，李墨石對王、沈二人的出手方式了若指掌，只要將這一場比武看完，他就能對兩人的功夫了解個八九不離十。

這才是他短短五年就能把功夫練到三流水準的主要原因。

別以為三流低，這個世界的武功與前一世的國術還是不同的。它更加偏向于金派、梁派武俠小說中的內家功夫，沒有長時間的積累或是異人灌頂，短期內是絕無可能成就一流高手的。

換句話說，三流便已經是凡俗當中極為強悍的身手了。

通過系統的現場觀測模擬，一條條數據如同涓涓細流般匯入李墨石的腦海，最后在系統中形成規范化的模板。事后他完全可以無數遍地觀察、揣摩，直到悟出所有的武學精粹。

而就在李墨石開小差之時，場中的局勢已是一變再變。

此時王勇已倒翻起身，與沈奎開始拳拳到肉的貼身硬搏。

沈奎的功法極重根基，他的雙腿像是立地生根般緊扎在地面，雙手力道十足，每一拳必有勁風鼓蕩。

而王勇則是更擅機變，他以高超的身法圍著沈奎游斗，力求找出破綻一擊致命。

苦斗了近百招后，王勇怒吼一聲，雙臂急劇縮脹，一前一后以連環炮的形勢奮力打出，毫不顧忌沈奎的反手。

這連環炮拳蘊含了王勇的全身功力，每一拳都打出氣爆之音，連串炸響令空氣不住沸騰，更讓在場所有人都生出狂雷撲面的壓迫感。

沈奎臉色倏變，但他驚而不亂，兩手灌注內力，十根手指像充血一般膨脹了近一倍，強頂著架向王勇聲勢浩大的連環炮。

“啪、啪、啪！”

拳掌一接沈奎的大手便被炮拳無情轟開，再架，再開！沈奎身不由己地后退卸力，而王勇趁你病要你命，出拳愈發快速，恨不能將沈奎當場打成肉醬！

就在王勇連出八拳，而沈奎也連退八步后，兩人終于逼到左邊的坐席前。只要沈奎再退一步，他就必然會跌入坐席之中，沖撞到席上的貴人。

不能退！

沈奎血灌瞳仁，額頭青筋爆綻，兩只蒲扇大手狠狠一合，硬生生將王勇的第九拳夾在手中。王勇臉色一變，想要振臂脫身，可沈奎卻一手把住王勇的手腕，另一只手自下而上運勁一打，極為精準地打在王勇的手肘關節處。

“喀嚓！”

一聲令人頭皮發麻的聲音響起，王勇這只手臂被生生截斷，鮮血暴涌而出，白森森的骨碴隱約可見，血腥氣頓時彌漫開來。

但這王勇好生兇悍，他手臂雖斷，另一只手臂的炮拳卻毫不受阻，帶著狂暴的氣爆聲全力打在沈奎的臉上。

血花四濺！

沈奎的身體往后一翻，眼看就要撞在一位家主身上。可一股半透明的漣漪卻在那里波動開來，沈奎像是撞上一塊無形的墻壁，在反彈力的作用下擠入王勇懷中，與王勇一起滾倒在地上。

李墨石目露駭然地看向主位，只見那烏神子道士慢慢收回手指，仿佛什么都沒發生一樣，端起酒盅一飲而盡。

九州民風尚武，此間觀眾也都是見過世面的人，自然不會因為見血而大驚小怪。張太云淡然道：“將兩位壯士扶下去好生醫治，切勿怠慢。”

門外有人應了一聲，片刻后幾個下人合力將王勇、沈奎抬了出去，只余一地血漬。

張太云面不改色道：“此局便算雙方平手吧，兩位家主可有什么意見？”

沈家主臉色有些難看，強笑道：“沈某自無不可。”

王厚方不置可否地道：“聽憑縣尊處置就是。”

張太云笑道：“既然如此，這比武也就到此為止吧。正事要緊，接下來就……”

“且慢！”

說話被打斷，張太云頗為不悅，可看到出聲者后眉頭慢慢舒展開來：“哦，陸賢侄有話要說？”

插嘴那人正是陸家主身旁的陸望川，他摸劍起身，恭敬道：“張伯伯，如今宴會正半，談論正事未免有些過早。況且此行前去除妖，安危暫先不論，咱們這邊勢必得討個好彩頭。”

張太云流露出意動之色，笑道：“你想討什么彩頭？”

陸望川道：“方才的比斗雖然精彩，但雙方勝負未分，不免有虎頭蛇尾的嫌疑。小侄不才，愿出戰第二場，請張伯伯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