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兩個時辰,雪好像有些放空,當太子示意他們可以回怡心樓之時,她竟望著他愣了愣。
而太子卻并沒有責怪她,江南的寒風還是有些凜冽,他似乎面色有些蒼白,怕是出來得久了些,身子有些虛弱。
中毒后的太子,脾氣有些小了,雪攙著他在太陽下下山之前,回了怡心樓。
一回房,他便取了筆紙,將那邊花藤崖的景物描了出來,雪有些驚嘆,太子不愧是太子。
他咳了咳,道:“雪,你將這份信息熟記于心,明日,必定是兇險的。之前你未經暗營的正式訓練,影教的也未曾實訓過,本殿希望明日你能爭氣些,這戰比丞相府的難打多了。”
爾后,他嘆了口氣。
“殿下,您的身體真的能支撐明天的花藤崖一探嗎?”
他看向她,道:“雪,你信本殿么?”雪不知如何回答,她親眼看他咳了血,若再經幾番折騰,定可能毒入心肺。
她沒有立刻回答,也只是靜靜地望著他的眸子,那忽閃之間,雪好像瞧見了他眸里的歲月山河。
爾后堅定地對他道:“信。”
他笑了,與雪第一次見他之時的笑,截然不同,那是深入心底的笑。
有些時候,不得不承認,太子是真的好看極了,不能由太子這番妖孽左右她思緒,想著左右這也沒她什么事,她便退了出去,這樣一來,太子也可以好好休息。
關上房門之前,雪明顯感到了房外某個方向的目光,待她轉頭察看之時,便消失了。
雪心想這怡心樓怕是有細作,怡心樓三樓基本上是姑娘們和客人的禁區,那種被監視的感覺讓她有些心慌了。
她回了房,細細地看了看太子所繪的圖紙,上面明顯標明了探察要點,雪努力地將這些記下,發現太子所繪的圖紙,花藤崖的南邊是峭壁,而今日明顯是有小山丘擋著。
她之所以有印象,是因為那一旁有艘大船,島湖只是小湖泊,一般船家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將如此大船停在這湖之內的,那么只有一個可能,那船或許不是“船”,而是統商會的密謀之所,只是今日沒能仔細看清。
可太子為何畫成峭壁,難道被毒侵腦,導致了記憶的紊亂。
想著有些后怕,雪立刻打算去敲了太子的房門,詢問詢問。
正當她打算敲門之時,里頭傳來了紅兒的聲音:“太子殿下,別來無恙啊,這山毒的滋味可否好受?”
太子有些虛弱的聲音透過門傳來,“紅霞,你以為這點毒真的困得住本殿嗎?若是本殿沒猜錯的話,你才是統商會的交接人,那王柳只不過是個替死鬼,凌極力袒護你,你還這般為統商會賣命,怕是使他傷情。”
紅兒有些癲狂:“呵,他傷情,凌他從未愛過我,有何傷情之說,他愛的一直是言白,對我好,只不過是我父親于他有恩罷了。”
太子并未回應什么,這是凌的事,終究,他是不可能出手的,怕是也不屑出手的。
女子有些哽咽,道:“太子,你當真不知,我與他青梅竹馬,我是他欽定的王妃,要不是你塞北之行,他便不會遇到言白,他便不會為了尋她,來這江南做個身份卑賤的老鴇,他身上流的可是大北皇室的血。”
“你們感情之事,關本殿何事,凌縱使不喜歡你,但如今在他身邊的只有你,你又有何怨,怕是你根本愛的不是他,而是王妃之位罷了,”太子淡淡地道。
紅兒有些恢復理智道:“呵,好一個與你無關。好了,我不與你一般廢話,這是山毒的一半解藥,明日花藤崖等候殿下。”
接下來,房門便被打開。
紅兒見了雪,并沒有吃驚,在經過她身邊之時,突然輕輕地她耳畔說了一句,“那女人的替身,祝你與你的太子魂葬花藤。”
雪道了一句:“瘋子。”她沒回頭,只是下了樓。
雪見著那抹紅色的身影,不禁有些驚奇,紅兒竟是統商會的交接人,但為何她這幾日都未見其有何異常舉動,怕是她看走眼了。
太子見雪略有些吃驚,而那只是一瞬,他道:“她是大北皇太后的侄女,北宮紅霞。”
她大概有了印象,大北卷宗上,記載北宮紅霞與她表哥北宮凌雙雙暴斃而亡,當初還在北皇宮引起了不少轟動,北宮皇太后還因此陷入了重病之中,當時大北的局勢有些緊張,后來竟也都好轉起來了。
這么說來凌就是北宮凌,一朝王爺竟當了青樓妓院的老鴇,不知剛紅兒口中的言白是何許人。
雪總想著,這些事的背后,必定有些曲折的故事,如同太子口中的夏兒,還有紅兒口中的“那女人的替身”又究竟是何意,她不知,她也不想知,總感覺那份未知,會讓她異常痛苦,那是她所不能承受的痛苦。
那份未知的痛苦在隱隱提醒著她,她與他們的世界太遠了,骨子里,她至始至終,都是乞兒,而不是雪。
縱使她掌握并精通所有的殺術、影術,她都不可能成為雪,都不可能成為殿下的雪。
雪清醒過來之時,太子早已躺在美人塌上歇息,雖她未瞧見他是否已經服下了那一半的解藥,只瞧著他面色有些好轉,想是已經服下了。
他或許猜到她未何事來尋他作答,在雪未開口之時,他便道:“雪,本殿讓你記本殿所繪之圖紙,你只記著便可,其余的事,明日去了花藤崖,便知,本殿今日有些乏了。”
雪懂得他的意思,便退了出去。
一切的事,有他應該不會出差錯。
她本以為他是個從小養尊處優的殿下,爾后來了江南之后,有些覺得太子的行事又不太像養尊處優,至少在對待他中毒之事,在雪看來,他是沉著的。
爾后,雪拍了拍腦袋,心想她真傻,一個皇宮的太子縱使養尊處優,不免處處危險,怕是這番沉著冷靜,早已練就了,加上塞北之行,對親信怕是也是有防備之心的。
想到這,便有些心疼太子了,便有些想要成為太子信任的人去護著他,也算是還他那份栽培的恩情,她想這怕是暗營那幫人都在想的吧。
當恩怨各一半之時,總得先把恩還了,但怕就怕,那恩還不清,又平添了些許愛恨離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