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丞相的臉色不斷變幻著,由白變紅再變青,如此青白交加的變幻了好幾次,最后終于停在了白色上,嘆了口氣,道:“難道就沒有比這個更加好的辦法了嗎?”
見到丞相似乎有些松動的模樣,上官胭脂心里一喜,連忙諂媚道:“相爺,這個辦法,是奴家如今能夠想到的最好的辦法了。若是相爺對這個辦法都不滿意,那奴家當真不知道應該用什么法子了。總不能就因為語兒一個人,讓整個相府的人跟著挨餓吧。奴家和玉兒倒是不要緊的,橫豎奴家年紀大了,人老珠黃,也不要那些勞什子臉面。可玉兒始終還是一個黃花大閨女啊。將來若是出嫁,嫁妝太薄,那丟的可是相府的臉面啊。相爺,奴家的臉面可以不要,可相爺您的臉面可是萬萬丟不得的啊。”
丞相怒道:“難道讓老夫拉下這張老臉去求老夫的女兒,老夫這張臉就能夠保全了?”
上官胭脂也有些為難,卻還是堅持道:“相爺,這話可不是這樣說的,橫豎這是在自己家里。不管什么事情,關起門來,哪里會有外人能夠知道的呢。相爺就當是去郡主的院子里找郡主談談心。郡主也是聰明俊秀的孩子,想必能夠明白相爺的一番苦心的。若非是如此,那咱們相府,可當真是到了窮途末路的局面了啊。相爺……”
丞相嘆了口氣,顫抖的手指著上官胭脂,半晌才道:“哎,娶妻不賢,家門不幸啊!”
上官胭脂如今倒是也沒有那個本事和膽量和丞相唱對臺戲,也只能將頭點的如同小雞啄米一樣的道:“是是是,都是奴家的錯,還請相爺看在奴家舍命為相爺生下兩個女兒的份兒上,原諒了奴家吧。”
丞相面色灰白的坐在一邊,直挺挺的模樣讓上官胭脂看的還是很害怕。
若是說起來,這么多年了,丞相當真是從來沒有對不起過上官胭脂。京城里的高官們,大部分家中都是三妻四妾,兒女成群。可丞相一共算起來就只有兩個女人,還包括那個早死的秋若瓷。膝下也一共就三個女兒。鳳家的那些長輩們也已經多次對丞相施壓,希望丞相能夠再納妾,以便為鳳家開枝散葉。可丞相卻是從未動心過,一直以來都和上官胭脂琴瑟和鳴,恩愛異常。
可如今,丞相竟然對上官胭脂說出了這樣嚴重的話,這怎么能不讓上官胭脂害怕。
雖然丞相已經過了不惑之年,可到底是丞相,位高權重,就算是現在丞相想要納妾,那也不過是一句話的事情。只要丞相稍微暗示一下,就有的是官員搶著將美女送上門來供丞相揀選。
這一點,上官胭脂心理清楚的很,她自然也是不敢有什么怨言的。畢竟不孝有三無后為大,上官胭脂沒有能夠為丞相生下兒子,這是上官胭脂這輩子的遺憾。
所以她無時無刻都不在擔心鳳丞相會因為這個事情遷怒于她,畢竟,生兒育女從古至今都是女人的職責,對于這一點,上官胭脂絲毫無法推脫和抵賴。
鳳晗玉從外頭進來,就看見上官胭脂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模樣,連忙跪倒在鳳丞相的腳下,哭泣道:“父親大人,求父親大人原諒母親吧。母親這樣做,也是為了能夠讓父親大人在朝堂上多一些依仗啊。如果父親大人同意的話,女兒愿意去安寧郡主那邊懇求郡主放我們相府一馬。還請父親大人答應女兒。”
丞相看了看哭著跪在自己腳下的妻女,長長的嘆了口氣,道:“罷了,你們都起來吧。這件事情,少不得還是要老夫去走一趟。你們,在荷香院好好呆著,哪里也不準去。明白嗎?”
聽到鳳丞相答應了,上官胭脂大喜過望的道:“是,奴家和玉兒一定不會踏出荷香院半步。奴家這就吩咐廚房準備好相爺喜歡吃的小菜,等著相爺回來。”
看見上官胭脂那殷勤的模樣,丞相心里的怒氣陡然消弭了許多,再次嘆了口氣,任由鳳晗玉將自己扶了起來,往外走著。
直到走到了荷香院門口,鳳晗玉都沒有想要回去的意思,鳳丞相停住了腳步,道:“玉兒,你是個聰明的孩子,你應該知道什么事情是自己不應該去強求的。如今父親身邊可就你一個孩子了,父親不希望你生活的不幸福。而且,父親也沒有準備讓你出嫁。所以,那些不應該去肖想的事情,你趁早放棄吧。”
鳳晗玉雙眸含淚的看著丞相,有些不可置信的搖了搖頭,道:“父親大人,您這是什么意思?您的意思是要將玉兒留在身邊,這代表著您是想要為玉兒招婿嗎?”
鳳丞相堅定的點了點頭,面色戚戚然的道:“你是父親的長女,也是如今父親唯一的女兒。父親明日就會上奏,請求皇上為你和新科文狀元賜婚。這件事情,為父已經定下來了。語兒你就不要再多想了。”
這個消息,對于一心都放在穆君塵身上的鳳晗玉來說,無疑是晴天霹靂,站在原地,身子不自覺的抖了抖,勉強的站穩了,才帶著些許顫音道:“父親,這件事情,您當真就這樣定下來了嗎?沒有絲毫余地了嗎?”
丞相略微有些痛苦的閉上了眼睛,點頭道:“是的,這件事情,為父已經定下來了。玉兒你也不要再去想了。”
原本丞相支持雍王,也有一部分的原因是因為鳳晗玉對雍王癡心一片。可自從那天早上之后,丞相就發現,其實雍王對自己的女兒并沒有什么特別的想法。而且后來雍王和鳳秋語走的越發的近了,這才讓鳳丞相明白,自己這個大女兒是無論如何也得不到雍王的心的。
當年秋若瓷走了之后,鳳丞相就將鳳秋語不聞不問的扔在后院兒,其實都是秋若瓷的意思。她不想要她自己的女兒在失去娘親的保護之后還要生活在別人的妒忌之下。
她很清楚的知道豪門大院生活的規矩,在沒有母親保護的時候,父親過度的保護對鳳秋語而言反而不是什么好事情。
直到鳳秋語前些日子差點死在了冰窖中,鳳德元才知道,秋若瓷的女兒,就算自己不關注,那也從來都是生活在被大家關注的光環之下。畢竟,她是秋若瓷的女兒,并非是一般的女子。
看清楚了這一點,鳳丞相雖然不能給鳳秋語太多的關注,卻是能夠不聲不響的為她除去那些她不想要看到的絆腳石。如同,鳳晗玉。
鳳丞相對自己這個大女兒的性格十分的了解,自小,她就十分的聰明,不管做什么事情,她都胡三思而后行。把各種各樣的可能性考慮的十分的清楚。
若是她當真下定決心想要得到雍王,只怕她一定會不擇手段的去做。
憑心而論,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不管最后的結果受傷害的是哪一個,鳳丞相的心里都不會好過。
所以他要努力的將這種可能性掐死在搖籃中。
不忍心看鳳晗玉那盈盈欲滴的眼淚,狠了狠心,道:“你與你母親一道在荷香院中等候,不得到我的允許,不許出院子半步。外頭天寒地凍,你趕緊回去吧。”
雖然帶著萬分的不甘心,可鳳晗玉還是不得不對鳳丞相福了一福,緊跟著就下去了。只是那眼眸中的淚水,再也控制不住。
其實在鳳晗玉的心里,只要是能夠和雍王在一起,不管是為妻還是為妾,她都無怨無悔。可鳳丞相這樣,分明就是絕了她的念想。
原本她在上官胭脂面前是從不會情緒外露的,可這一次實在是忍受不住了,一進門就哭倒在了上官胭脂的懷里。
在上官胭脂的印象中,自己這個大女兒從來都是端莊大方的,可這一次竟然如此難過,也把她給嚇了一大跳。連忙一把摟住了,道:“玉兒,發生了什么事?是不是你爹訓斥你了,不要緊的,你爹今兒個心情不太好,想必過會兒他就忘記了這茬事情。你也別太傷心了。你可是你爹的嫡長女,你爹是不舍得當真對你發脾氣的。”
鳳晗玉只顧著哭著,搖著頭,看的上官胭脂是莫名其妙。
半晌,上官胭脂才道:“玉兒,究竟發生了什么事?你好好和娘說。”
鳳晗玉抬起頭,淚痕斑斑的臉看上去當真是有幾分楚楚可憐的味道,輕聲道:“母親,父親剛才,對女兒說了女兒的終身大事。”
上官胭脂點頭道:“傻孩子,那你哭什么,這不是每個女人都必須會經歷的事情嗎?有什么好哭的,橫豎你就算是出嫁,那也是在京城里,你要是想家了,可以隨時隨地的回來啊。”
鳳晗玉哭泣著搖頭道:“母親您不知道,父親根本就沒有打算把我嫁出去。他是想要替我招婿。”
上官胭脂大喜過望,道:“玉兒,這多好啊。能夠招婿,這樣你也不用離開母親身邊了。日后你夫君也是不能夠輕易的欺負你的。我覺得你父親的這個想法當真是非常好的。可你怎么還在哭呢?趕緊的不要哭了,讓你父親瞧見了,他非要生氣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