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澄帶著些自責道：“只因當年娘親忤逆了父兄，惹了他們生氣，所以，無顏面對他們，若是有朝一日，他們原諒了娘親，我便帶你進京，卻見他們。”

“他們肯定不會與娘計較的，我也曾惹娘親生氣，可你也未曾與我計較過啊，若是娘親無顏見他們，便讓姨母帶了我進京，與娘說情，想來外公與舅舅看在孩兒的面子上，也會原諒娘親的過錯。”

林澄慘淡一笑：“只是娘親這錯犯的太大，只怕他們的心結一時半時難以打開。即便他們能原諒娘親，娘親也覺得對不起他們，只怕這輩子，都沒臉再見。”

“....................”小刀一時哽住，沒再說話。

林朱卻將小刀拉過，笑道：“小刀說的對，便是姐姐犯了錯，若是將小刀往老爺與少爺身邊一帶，看到這般聰明可愛的孩子，他們的心結也就自然打開了。”

“惹能這樣，就好了。”林澄淡淡回了一句，有些走神。

林朱連忙轉換話題：“我先出去給咱們三個置辦些衣物，這天氣暖了，身上的袍子重得慌，還總是熱出身汗來，得趕快買些春裝換了，你沒看咱們進客棧那會，掌柜看過來的眼神，像是看什么稀罕物一般。”

林澄笑了笑：“那你去吧，也不用買太多，只每人買兩身替換的就好。”

“想買多只怕也買不了，咱們的銀子這一路花過來，又付了車馬費，余下的也不多了，要盡快回到府里，吃上白食才行。”林朱咯咯笑著出去了。

可沒多會，林朱卻忽匆匆的眼含著淚光，回來了。

一進門，便撲通半跪在地上，哇地一聲哭了出來，哽咽著說不出話來，一只手握了拳，直捶著胸口。

把林澄與小刀嚇了一跳。

小刀便跑過去，拉著林朱的衣袖，叫著“姨母”，也不知如何安慰。

林澄只是從桌邊站起身來，并未近前，心口又痛了起來，伸手按著胸口：“你這是怎么了？說話啊！”

林朱也不知哭了多久，才緩過氣來：“我剛才在外面，聽說林家的人都遭了難了，全都被殺了！老爺、少爺，都死了！”

林澄直跌坐在凳上：“怎么可能？你定是聽錯了！爹爹與哥哥都在京城，他們根本就不在安州！這都是哪些人詛咒我們林家？！”

“老爺與少爺，年前就回安州了！”

林澄一邊揉著胸口，一邊搖頭：“不可能！絕對不可能！他們在京為官，豈是說回來便能回來的！”

“聽街人的人說，老爺早就辭了官，少爺去年被革職，兩個月前便帶著京里的家眷回了安州，就在半個月前，被人滅了滿門，至今都未曾找到兇手，說是整個安州城的人盡皆知曉的事！”林朱抹了把淚：“初始，我也不信，便找了個鋪子，向掌柜詢問，他也說，是有這么回事。姐姐，這可怎么辦啊？！”

“我不信！我不信！肯定是謠言！”林澄掙扎著站起身來：“我要回去看看！”

林朱起身一把拽住準備往外沖的林澄：“姐姐，不可！外面的人說了，兇手這是要殺光林家的人，若是被他們發現了我們三個，定然也不會放過！姐姐即便不想著自己，也要為小刀想想！”

小刀當下腦子里也是一片混亂，好不容易逃離了北疆，來到母親的家鄉，連外公、舅舅的面都未見到，竟然被人滅了林家滿門，他一時間有些反應不過來，不過他清楚地知道，自己與母親在安州的親人，都死了。

林澄看著愣在一邊的小刀，停下了身子，只是無聲地落淚。

“聽說，有人看到，至今林府的路口，每天都有帶刀的人在那兒出現，所以，咱們現在不能沖動，不能讓別人知道咱們是林家的人。”林朱將林澄扶坐在凳上。

過了許久，林澄才定下神來：“你這兩日出去打聽一下，看爹爹與哥哥他們葬在哪兒？”

林朱含淚點頭：“只是眼下，咱們的銀兩已所剩不多，在安州城內也無落腳之處，早知這樣，當初還不如不回的好，這都怪我，亂出什么主意！”

這話反倒提醒了林澄，她思忖半晌：“有一處，我們倒可以去。在我小的時候，林府有個管家叫程為，他的兒子程北曾做過林家的護院，后來出了林家，在安州城內開了間毛皮鋪子。我們去找他，或許他知道林家倒底發生了什么。”

林澄又要起身，卻站不起來，林朱道：“姐姐身子弱，今晚還是在此歇息，等明兒再去也不遲。”說著便將她扶到床上躲下。

小刀來到床邊，拉著林澄的手：“娘.........”一時也說不出話來，只一個勁地掉眼淚。

林澄側身，為他擦拭：“孩子，別哭！你是男子漢，男兒有淚不輕彈！等你長大了，一定要查出是誰殺了你外公、舅舅，為他們報仇！”

“我會的！”小刀將母親的手拿下，重重地點頭。

林澄躺在床上，不一會，便閉上了眼睛。

小刀一直握著娘親的手，漸漸地，便靠在林澄的身邊睡著了。

而林朱則坐在桌邊看著墻壁發呆，一把一把地擦著控制不住的淚水。

就這樣，一直到了天亮。

林澄醒來后，側轉身看了小刀好一會，才輕輕地將他推醒。

林朱過來，將她扶起：“有沒有好些？”

“好多了。”

“那我收拾一下，過去找程大哥？”

林澄點頭：“嗯。”

三人退了房，離開客棧，穿了幾條街道，來到一個叫安興街的小街上。

林澄憑記著記憶，來到南北向的安興街的中間，果然看到一間“程家毛皮”的鋪子。

她小的時候，與程北算是很熟的關系，并沒有主仆之別，一直稱程北為“程大哥”，也曾在偶而出來逛街的時候，來過這兒，程北總是會為她買些好吃的糕點過來，看著她吃的滿臉都是，自己卻十分開心。

三人進了鋪子之后，便見鋪子里堆得滿滿的毛皮，一個中年漢子，正坐在鋪子的角位，在喝著悶酒，根本就注意到有人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