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亭內，一個男人趴在石桌上小憩，許是太累了，臉色并不好。

少女輕手輕腳的朝他走過去，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然后學著他的樣子，也趴在了石桌上。

二人面對面，很近。

睡著的模樣看起來多乖啊，哪有平時的那種囂張樣子?一想到他霸占著哥哥皇位的樣子就忍不住想笑，那時候底下的官員們都低著頭，一個個敢怒不敢言，而他呢，舒舒服服躺著，面無怍容，嘴里還說著不講理的話。

“方丈仙島擺明不尊重本君！你們管不管啊！”

“你們的尊神受委屈了，知道不?”

“我不管我不管！”

......

少女憋著笑，快要出聲之際，卻看到了他的那一縷白發，而笑意全無。

他救了我，可我利用了他。

當她的手觸碰到男人的臉上時，他睜開了眼睛，許是剛睡醒，腦子還沒完全反應過來。

“玉鶴......”

熾烈而深情，卻不是給她的。

少女并沒有否認，只是把手收回，強顏歡笑道，“絳戈上仙。”

不是清冷聲音的玉鶴，而是溫暖甜語的雪霽。

絳戈不太自在與她如此近，匆匆坐直身子，道，“你醒了。”

“嗯，多謝上仙救命之恩。”

“小事。”

雪霽環顧了一圈，疑惑道，“怎么這么，這么亂啊?”

“反正我很少呆在這里，亂就亂吧。”絳戈還是有些累，在那打著一個又一個哈欠。

“不如，以后我都來幫上仙打掃吧，順便把欠的人情還了。”

少女說做就做，卻在起身時聽到他的話愣了一下。

“不用，救你只是因為你和我的，嗯......一個多年好友長得很像。”

多年好友?

不就是方丈仙島的玉鶴上仙?所有人都知道你喜歡她，喜歡了上萬年，喜歡到發狂。

不知為何，雪霽很難過，但她是個八頭牛都拉不回來的倔脾氣，還是自顧自的打掃起來。

看她執意如此，那便如此吧，絳戈沒再拒絕，準備繼續趴在石桌上睡覺。

一個青色的身影翩然而至，看到打掃的女子時怔了好一會兒。

她怎么和我有著一模一樣的臉?

玉鶴不客氣的向她揮出一掌，下了死手。

那道紫色的掌風卻被人攔了下來，絳戈因為剛才就傷了元氣，現在明顯抵抗不了她七成的力，又吐出了一口血。

“上仙。”

雪霽雖被嚇壞了，及時扶住了他。

“你沒事吧?”

哪里沒事啊，我都快被她打死了，但不能玉鶴面前這么丟人，絳戈努力站穩。

玉鶴冷笑一聲，便又要送出一掌。

“玉鶴，你等等，你做什么?”絳戈趕緊抓住她的手腕，阻止她的下一步動作。

玉鶴指著雪霽，怒道，“做什么?絳戈，有沒有覺得你自己特別惡心?”

被說中了心事，絳戈說不出反駁她的話。

的確，他日日帶著這個像她的雪霽到處玩鬧，在心里面，他一直把她當作玉鶴。

他想與玉鶴一起去巷弄最里面的那家好吃的面館一起吃牛肉面，他想與玉鶴一起擠在凡人堆里放風箏，偷偷再把別人的風箏打掉，他想與玉鶴一起去玩夜間鬧市套圈，十個銅板就把所有好東西贏到手......

可是，玉鶴是不可能陪他的，所以他只有和最像玉鶴的人一起做這些事情。

雪霽，對他來說是一種慰藉。

“本君要殺了她！”

絳戈再一次握住了她的手腕，道，“不行。”

“呵，你是愛上她了?”

“沒有，我愛你。”

玉鶴沒想到他今日如此直接，倒讓她怒氣消了大半。

世間上最尊貴的女子便是我玉鶴，以為與我相像，便能取代我了?真是白日做夢。

“那你殺了她證明給本君看。”

絳戈被她的話驚住了，慌忙勸道，“她是翼族的皇室公主，就算我身為瀛洲仙島尊神，都不是能說殺就殺的。”

呵，真麻煩。

突然，玉鶴拿出了一把黑色的匕首，遞給了雪霽。

“本君不喜歡有人如此相像。”

此刻，雪霽才發現自己就像是一個偷竊被抓住的小偷，現在正在被萬人唾棄。

“玉鶴，別......”

他話還沒說完，雪霽就接過匕首，在自己白皙的臉頰上劃出了一道二寸長的刀痕。

血從傷口溢了出來，一滴又一滴。

絳戈不敢置信的看著她。

“玉鶴上仙，可滿意了。”雪霽垂著腦袋，讓人看不起表情。

“滿意。”

玉鶴一揮袖便把她推出了瓊瑤仙境。

“雪霽......”

絳戈的手臂被她難得親密的攬住，讓他瞬間停止了動作。

“絳戈，本君需要你的幫助。”

“......好”

清晨，蒙蒙亮，東方呈現出一種純純的魚肚白。

所有人都還在與周公下著棋，牡丹卻早已經梳洗完畢，她寫了一封長長的信，卻撕掉了。

接著又寫了一封，結果仍是如此。

一封又一封。

那些信或長或短，卻總讓她覺得不夠。最后，她留下了兩人初次遇見的面紗，便推門離開了。

許是耽擱太久，天已經亮了起來，牡丹抬起頭，陽光刺眼，迫使她低下頭，卻看到了一個小家伙。

長樂靠在柱子上，睡得并不安穩，眉頭緊緊皺著，小小的身子上披著昨日他給的外套，整個人縮成一團，卻露出了那只跑丟了鞋的白嫩小腳。

她在等我嗎?

其實，她什么也沒有做錯。

牡丹把她輕輕抱了起來，走回了屋子，長樂還是醒了。

她看到了最想見的人，迷迷糊糊的摟緊她的脖子。

“一睜眼便能看見你，可真好。”

“對不起。”

額?她的回答好像有點不太對啊......

長樂搞不清狀況，呆傻傻的抬著臉看她。

“啊?”

牡丹把她放在床上，蓋好被子。

“我說，對不起。”

心里郁結了一個晚上的委屈瞬間煙消云散，長樂很難形容現在的心情。

嗯，像是酷暑的那第一口大西瓜，又像是嚴冬的第一口烤紅薯。

長樂可沒給她起身的機會，又興奮的摟住了她的脖子。

沒想到小家伙這般做，一個不穩，直接倒在了她香軟的身上。臉直接貼在她細長的玉頸上。

好奇怪?

“牡丹，你就是大西瓜和烤紅薯。”

牡丹仍在心悸之中，一時沒能回過神。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