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祥聽見大夫的吹捧,面上便帶著一絲得色。
他徑直走進醫館里,首先就聞見一股酸臭味,忍不住皺了皺眉頭,問大夫:“怎么回事?”
“這群乞丐來咱們這兒鬧事!先是搬個要死的老乞丐來,然后又跑過來一群小乞丐,我看就是來碰瓷的!”
大夫惡人先告狀,只說這些乞丐們衣著破爛、味道難聞,影響醫館的生意,卻不提其他的方面。
那些小乞丐也看大夫不順眼,一時間七嘴八舌地吵嚷起來。
“好了!有什么可吵的!”褚祥揉了揉眉頭,見老乞丐身上扎著針,注意力被吸引了過去,“你說這老……老人家要死了?這針是誰扎的?”
“是那頭那個小子,就是他帶著這老乞丐來這里搗亂的。”大夫哼了一聲。
褚祥好奇地打量了幾眼秦宇,沒能看出他的來歷,又想上前去看看老乞丐身上的針,卻被小乞丐們虎視眈眈地攔住。
褚祥無奈,只能對著秦宇拱拱手:“這位兄臺,我的醫術在山陽城不說頂尖,也是數一數二的,讓我看看老人家的病情,如何?”
秦宇想了想,示意小乞丐們讓開一條路。
褚祥走近老乞丐,對方卻氣呼呼地梗著脖子說:“別讓他看!老頭子我窮得很,看不起,看不起!”
褚祥心里也不免有些怒氣,想他自打出世以來,在家里被眾人捧著,開始看病之后也頗有名聲,那些來找自己看病的,哪個不是客客氣氣?
但是他作為一名醉心醫道的人,看見老乞丐身上扎針的方式不同尋常,就如同武者看見了無上的心法,多情公子看見了絕世美女,總歸忍不住要一探究竟。
他掩住口鼻,假裝看不見老乞丐臉上的嫌棄神色,俯下身子去看那些針,越看心里越是驚訝,忍不住一手把住老乞丐的脈搏,驚得連自己的白衣上沾上了污漬都沒注意到:
這老乞丐居然分明是垂死之相!
尋常的醫生,以針灸來治病,不過是淺淺扎入穴位,修為高深者,也不過比常人多扎入一兩寸,因為每人的穴位都有微妙的不同,在醫治時,扎針的位置稍微偏離一點,可能就是生死之分,更何況體內深處藏有內臟,針扎得過深,反而可能會直接要了病人的命。
但是他今日所見的針法,完全是使用者全憑自己真力純凈,強行催動金針入五臟六腑,制住了老乞丐體內的傷勢,并激發他血脈里的生命力,活生生將一個要死的人拉活了回來。
“這……這真是太胡來了!”
褚祥嘖嘖稱奇,這種手法他活這么大,還是第一次見。
坐館的大夫不知死活,還在一旁挑撥離間:“褚公子,怎么樣,這老乞丐是快要死的人了吧?我做醫生這么多年,這點眼力還能沒有嗎?這家伙純心就是要來砸場子!”
“你說得沒錯,這老乞丐本來確實是要死的人,但是他到現在還有精神說話,你就沒想過是怎么一回事?”
褚祥直起腰來,扭頭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轉而又去看秦宇,饒有興致地問:“這些針是你扎的?”
“是。”
“你是哪個醫道世家的人?”
“醫道世家?”秦宇對于醫道的幾大世家還真沒什么印象,印象里只有百花谷一派擅長醫術,“沒什么關系。”
“你這手法,可不是什么普通人能掌握的。”褚祥搖搖頭,猜測道,“醫道四家里,最擅長針法的,莫非是沂水莫家?”
但是隨即他又自己否定道:“不對,莫家向來性格高調,不會這么偷偷摸摸過來挑事。”
秦宇很是無語:“都說了,我和那些世家沒什么關系。我叫秦宇,醫道四家里有秦家么?”
這時,那大夫似乎覺得褚祥沒有為自己出頭,有些憤憤不平地喊道:“公子,這家伙叫這么多乞丐來,不是故意的,那有什么目的?”
褚祥看著秦宇,等待他的解釋。
秦宇甚至都用不著開口,他身邊那些小乞丐就嚷嚷著把來龍去脈講了一通。
“你……你們都是胡說八道!”大夫腦門上滲出汗來,“褚公子,你可不能信這些人啊!”
“閉嘴!能使出這等醫術的人,會耍手段來和你一個小小的大夫過不去?”褚祥很生氣地瞪了他一眼,“老王,你平日里不過是貪財一些,我念在你效勞多年的份上,不予計較,如今看見要死的人也不愿意去救,你這是把醫生的本分都忘了嗎?這個醫館看來你是不用再管了,回家去吧!”
那大夫渾身顫抖著,兩腿一軟,就跪倒在了地上。
“不管你是誰,你今天叫這么一群人來醫館搗亂是事實。”褚祥轉而對著秦宇說道,“敢不敢和我約個日子,我們倆比一下醫術?”
“沒興趣。”秦宇扭頭看著老乞丐,“等他的傷好一點,能走路了,我們就走。”
褚祥有些苦惱的捏了捏眉心。
“你到底是什么人?這個老乞丐你很關心?”
見秦宇沒有搭理自己的意思,褚祥的眼珠子轉了轉:“這樣,我看你也不是很富裕,就算帶著他們走,這么多人,你有地方安置他們嗎?”
秦宇的視線終于轉回了褚祥的身上:“什么意思?”
“很簡單,你答應和我比醫術,我幫你安置這些小乞丐。”
“我怎么相信你說的是真的?”
褚祥高傲地抬起頭:“我褚家的聲譽,別說在山陽城,就是在整個江南,那也是數一數二的。今天這么多人看著,要是我食言了,我就把整個山陽城的褚家醫館都砸了!”
秦宇掃了眼門口聚集的群眾,略一沉吟,便點點頭:“好。”
“好,三天之后,還是這個醫館見!”
見兩人居然真的定下了賭約,門口的群眾轟然激動起來:
“這個小伙子是哪里人啊?不知道褚家到底有多厲害嗎?”
“不知天高地厚吧,年輕人……”
“別說,我覺得這小子挺有本事的,你沒看那個老乞丐的樣子嗎,扎得跟個刺猬似的,居然還活著……”
“那叫針灸!”
“反正比坐館的那個大夫有本事!”
秦宇將路人的話聽在耳里,無所謂地笑了笑。
他其實對比試醫術什么的并沒有多大興趣,畢竟又不打算專職醫道,不過能夠讓這批小孩子安置下去,總歸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