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四伊始寢室里江黎黎她們幾個以各種名義搬離了出去,孟星潔也走了,現在就剩下徐大白,田心,喬小詩三個。而黃蕊蕊是上學期就申請調寢室的,現在想起來這就是心虛啊,不敢跟喬小詩面對。
喬小詩聽完喘著粗氣,眼睛直瞪瞪的望著黃蕊蕊,一副誓不罷休的狠樣。黃蕊蕊怕了,她就這么跪著爬著抱住喬小詩的腿,哭得山無楞、天地合:“喬喬,求你了,你這么善良,這么優秀,你還會有更好的創意是不?這事要弄出來我哥他就不是人了,我真的會死的。喬喬你平時那么熱心,你不會見死不救的,你要我怎么求你都行。”
“你起來——”喬小詩看著過去的同學、好姐妹就這么跪在地上抱著自己的腳苦苦哀求,她呼吸有點困難,胸口悶得難受。
黃蕊蕊不肯,只死命哀求著,一個好好的青春少女披頭散發、眼淚鼻涕糊了滿臉,膝蓋都磨破了皮——“你起來,不要這樣難看”喬小詩閉了閉眼睛,聲音嘶啞,一瞬間她幾乎就要答應了。
喬小詩狠著心丟下一句“你必須給我一個交代”不管黃蕊蕊凄厲的叫著“喬喬、喬喬”、硬是甩開她從圖書館里離開,她既不想回寢室也不想進教室,就一圈一圈的圍著操場走著。
離晚飯時間還差半個小時傳來黃蕊蕊出事的消息。她從德馨樓三樓平臺跳了下去,人沒死,但有多處骨折。
三樓是個很微妙的分界線。往下沒有震懾感,往上又幾無懸念。消息傳到喬小詩耳朵里她眼睛一黑,要不是手扶著桌子就直接栽地上了。
大白和田心去醫院看護黃蕊蕊了,喬小詩沒動,她自從聽到這個消息人就動不了了。喬小詩坐在大白床沿上,左手死握住右手手腕子,咬著右手指甲、啃得指頭都出血了。
黃蕊蕊會死嗎?會殘疾嗎?要是她死了這都是自己的錯,是自己逼她的。自己明明可以放她一碼的,事情都已經發生了自己完全可以不這么較真的。
喬小詩大叫一聲,聲音嘶啞得烏鴉叫一樣,她喉嚨完全啞了。她扯過被子把自己蒙住,就像躲在一個繭子里一樣。她害怕外面的聲音,害怕門被打開,有誰沖進來告訴她黃蕊蕊死了;但她又戰戰兢兢盼望著有人來告訴她好消息。
直到晚上九點田心才回來,喬小詩沒吃晚飯,一直呆寢室里,她胃里空空的,不停泛惡心,但她顧不上這些,只用希翼的眼光盯著田心,而她自己嘴唇哆嗦著卻發不出音來。
黃蕊蕊這事兒太出乎大家的意料了,就像一個炸彈把大家都炸懵了,田心也沒覺得喬小詩這樣子是反應過度,她先咕咚咕咚喝了一大杯水才嘆氣說:“黃蕊蕊還好,沒生命危險,醫生說她沒傷到內臟,也不會有后遺癥。”黃蕊蕊運氣好,跳下去的方位是花壇,一片灌木緩沖了下墜的沖擊,身上傷處雖然多但沒有一處致命的,觀察兩天后甚至就可以出院自己休養。
喬小詩腔子里卡著的一口氣才晃悠悠吐出來,她軟倒在床上。
黃蕊蕊現在暫時動彈不得,女孩子生活上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現在天氣又炎熱,洗洗擦擦什么的都需要人幫忙;同學們商量了一下就自動排班在醫院照顧她,徐大白自告奮勇今晚守夜,不回來了。
“你說黃蕊蕊這是受了什么刺激、是和男朋友分手了嗎?”黃蕊蕊是對外漢語專業,和她們不是一個班的,上個學期她就搬了寢室,所以田心也想不明白她出了什么狀況。
喬小詩沒回答,她軟綿綿的說話力氣都沒有,同時內心深處一絲委屈爬出來,眼角濕濕的。
喬小詩就連洗漱都沒去弄,這么直接倒在大白的鋪上睡著了。
“喬喬——喬喬救救我——”凄厲的聲音如同女鬼,黃蕊蕊向她伸出血跡斑斑的手,求她拉她一把,不要把她推回地獄里去。
喬小詩尖叫一聲、從夢中驚醒。
“大頭蝦,你被嚇著了嗎?”田心被驚醒,問她要不要陪著一起睡。
“不用,我喝口水就好了。”喬小詩深呼吸,告訴自己要鎮定。
為什么反而是我不安。為什么反而是我覺得自己過分。
淚珠子從眼角不停的滑落,劃過耳畔,掉在枕頭上,怕打攪到田心她死咬著被角。喬小詩摸過手機,屏幕亮起,手指劃來劃去卻撥不出一個號碼。
她快要憋死了,她的委屈要向誰傾訴?爸爸媽媽不能說,怕他們擔心,大白和田心也不能說,估計大白知道了能直接把黃蕊蕊的骨頭在病床上再敲斷一根。
喬小詩輾轉到凌晨快五點才迷迷糊糊合了會眼。學校已經沸沸揚揚,自然今天頭條就是黃蕊蕊跳樓事件,說什么的都有。
學校昨天就派人去醫院了,還正是包希德。雖說黃蕊蕊一口咬定是自己畢業壓力大迷糊了,那一下子也不知道怎么弄的就摔下去了,可包希德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
包希德就有點恨上喬小詩了,這人怎么就這么不知好歹呢,她還想鬧出什么新聞來嗎?
包希德那邊氣喬小詩不配合,這邊低頭看黃蕊蕊也氣不順,老師正壓著這事兒呢你來添什么亂、還是主動打白旗,所謂豬隊友莫過于此。
上午第一節課后喬小詩就直接被包希德叫到辦公室來,他態度很冷淡,也不說前因后果,就這么一句“已經給你請了半天假,你和我一起去探望黃蕊蕊吧。”
包希德親自開車,他也是要快速釘死這事,不能出岔子,更不能讓衛書記知道這兩件事有關聯。他開著車窗,心煩意亂抽著煙,轉頭看一眼喬小詩,只見她目光呆滯、頭發凌亂,估計受到的沖擊不少。
“喬小詩啊,從來都只有把事情往小化的,你自己好好想想你一定要鬧、你能得到什么。也許你什么都不想要,只是想爭一口氣,但是你看看外面,這是個現實的社會,我把你當自己人才這么跟你敞開了說。你說如果我不告訴你這事你能怎樣?”
只要壓著她的稿子就說雜志社那邊說的、達不到發表水平。她猴年馬月能發現?
“我能給你爭取到的真不少了,即便你真的發表了這論文,所得到的也不過如此。”
是啊,保研,國家級課題研究參與。這些真的不薄。
“到醫院還有半小時,你好好想想吧,是兩敗俱傷還是雙方共贏。”包希德掐滅煙。
喬小詩把臉偏向一邊,竭力隱藏自己的表情。一會包希德聽到很微弱的一聲抽泣。
黃蕊蕊本來是個很陽光的姑娘,剪著著時尚的短發,染成淺棕色,特別活潑俏皮,現在就是一株奄奄一息的小白菜。
她見了喬小詩眼淚瞬間就滿眶,包希德找了借口把其他人都帶出了病房,喬小詩走到病床前。
“喬喬——”黃蕊蕊張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