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小姐,真的很漂亮。”子衿平日也喜歡花,看著滿園的梅,不禁輕聲贊嘆道。
洛云兮回過神來,垂眸露出一個有幾分無奈的淺笑,道:“讓你見笑了,快走吧,別讓外祖母久等。”
小元又是一福身,乖乖在前面帶起路。
不一會,到了正堂,門口守著婆子,小元便讓她稍候,自己進去通報。
“老夫人,洛大小姐到了。”
戚老夫人帶著藏藍色的抹額,發(fā)髻梳得很靠后,四支桃木簪子上鑲嵌著不同的四種寶玉,眼尾額頭雖然已經(jīng)有了很多皺紋,但也不難看出五官的周正,帶著一種不怒而威的氣勢。
此時老夫人端坐在正位,眸光有些復雜,沉聲道:“快請進來。”
洛云兮頷首緩緩走入,在堂中站定,抬眼瞧見這位老人時,不知怎地,眼眶忽然紅了:“云兮見過祖母。”
“誒呦,這是怎么了?可憐見兒的……快別哭。”老夫人眉頭一蹙,還沒開口,一個婦人就連忙上前抽出帕子幫她沾著眼角,洛云兮抬眸看了一眼,就見她滿臉的心疼:“有什么委屈,就跟你外祖母說,也跟舅母說,我們給你做主。”
婦人一身淡青色銀線如意袍,頭上戴著鏤金瑪瑙釵,手腕一只翡翠如意鐲,生得杏臉桃腮,溫婉可人。
這便是她的舅母,王氏。
戚老夫人看著流眼淚的洛云兮,沉聲道:“不要哭,怎么回事。”
“云兮只是想念外祖母,想念親人。”洛云兮搖搖頭。深深吸了一口氣,把胸口的悶意消散了些許。
只是提到親人二字,在場所有人的面色都不禁一沉,小心翼翼的觀察著老夫人神色。
在戚府,幾乎沒有人不知道十年前戚府鬧得這一場。
即使時隔這么多年,戚月二字,都就是老夫人的禁區(qū)!
王氏的手也頓在那里,接著不自然地抽了回去,不過立刻又笑了:“老夫人,你瞧瞧,我就說這孩子是個孝順的。果不其然,這么久了還惦念的您呢!”她故意撇開親人不提,單單說思念外祖母。
老夫人嘆了口氣,神色緩和了些許只道:“快讓云兮坐下吧。”
洛云兮不知道原委,但明顯感到屋子里的人都松了一口氣。
女眷們閑話半天,無非就是關(guān)心著云兮這十年來的生活,再有婦人掉幾滴眼淚,道一句可憐。
洛云兮跟著他們強顏歡笑,只覺得心里不舒服。
見她逐漸沒了說話的意思,王氏暗暗挑眉,拉過一邊的小姑娘,道:“云兮總跟著我們說話也累了,這是你嫻表姐,去逛逛老夫人的花園吧,一會到了午膳的時候,我們差人去叫你。”
戚嫻便是戚府嫡女,今兒穿得衣裳是水碧色藕荷襦裙,頭上戴了一對蘭花翠玉步搖,五官都屬平常,但隨了王氏,永遠都笑盈盈的。“云兮表妹,我們先出去吧?”
洛云兮頷首禮貌的勾了勾唇,應道:“嗯,嫻表姐。”
兩個人一前一后,出門時,才發(fā)現(xiàn)天空中輕盈盈地掉落下一片片小雪花。
不知何時,下起了雪。伸出手就有幾片精致的雪花落在掌心,然后融化成一滴小水珠。
幾個婆子躲在屋檐底下,見了二人便福身問好。
戚嫻擺手免了他們的禮,立刻就有人遞來兩件淺色的披風和油紙傘。
子衿拿披風給洛云兮仔仔細細的穿戴,又撐好一把油紙傘,幾人才向園子走去。
“你來的時候不知道有沒有看到我們這兒的梅花,好看得緊,下了雪后紅白相間,就更好了。若是有幸趕上大雪,就是漫天銀白中幾點紅梅點綴,真如朱砂一般,我只見過三次,現(xiàn)在想想還是記憶清晰,實在是太美。”戚嫻緩緩說著,眸子里多了幾分笑意。
“我從未見過這般好看的梅花。”洛云兮看著滿園鮮紅似血的朱砂梅,眸子亮了幾分。
“是啊,可府中姐妹不甚投緣,我每年都只能自己看,終歸是有些孤單了。若是往后能同你一起,想必會更好。”
“嫻表姐?”洛云兮聞言眉峰微挑。
戚嫻看著她的神情,又輕笑一聲:“無妨,就當我胡言亂語吧。這梅花太奪目,我也有些失神了。”
“小姐,您瞧,那邊角落里有白梅呢!”寧兒驚喜的叫道。子衿蹙眉,看了她一眼,“寧兒!”
“沒事的,你們兩個都去看梅花吧,不必管我,我和表姐說說話。這般好的梅花,咱們侯府沒有,你們可別錯過機會。快去吧。”洛云兮轉(zhuǎn)過頭,給了子衿一個安撫的眼神。
“小元,你也去吧,別跟著我了。”戚嫻擺手,小元就福身下去了。
抬手拖住面前的一支梅花,輕輕吹走上面的幾粒白雪,仔細看著精致的宛如玉硺的紅梅,不禁有些失神。良久,才緩緩道。
“表姐的意思,云兮或許能猜測幾分,只是有些事情不是我自己可以決定的,許多人都......包括我自己,也想不出自己存在的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