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訊室里只開著一盞昏暗的燈,昏黃的光線下,眼前這個中年男人顯得十分滄桑和疲憊。
“剛和一鳴媽媽結婚那兩年,我是真心想把這孩子當自己的親生兒子看待的,可我漸漸發現,這個孩子恨他的媽媽,更恨我。自從有了小妹以后,他就把這種恨意轉嫁到了小妹身上,甚至他還曾偷偷將小妹遺棄到大街上,如果不是當時遇到了好心人聯系上我們,我真的不敢想象小妹還能不能回來。”說到這里,曹旺德痛苦的垂下頭哽咽起來。
羅成問:“事發當晚,你為什么殺了他?”
情緒漸漸平穩后,曹旺德抬起頭深深的看了俞苒和羅成一眼:“你們肯定不會相信,最近我時常出現幻聽,當我情緒激動的時候,耳邊經常會有一個聲音告訴我,殺了他!殺了他一切就結束了!”
俞苒眼神猛的一閃,目光緊緊的盯著曹旺德:“這種幻聽出現多久了?”
曹旺德有些驚異的盯著俞苒:“你……相信我說的話?”
俞苒笑了笑:“現在的你沒必要說這種謊話。”
“說的也是,不管我是不是出現了幻聽,曹一鳴的確是我殺的。”
沉默了一會兒,曹旺德沉聲說:“這種感覺大概有十幾天了吧,尤其是晚上的時候,我時常會聽到有一個聲音在我耳邊響起,只要他一說話,我就感覺自己很容易暴躁,那天曹一鳴和我打電話無非就是沒錢花了想從我這兒要點錢,我本來不想理會他,但躺到床上一想,外面下著那么大的雨,他說已經在森林公園那邊等著我了,如果我不去,他就不回去了!我想了想,最終還是去見了他。”
“他為什么不直接去煤礦上找你?”
曹旺德說:“那邊的路非常不好走,當天下那么大的雨,出租車師父怕車子會陷在那兒,曹一鳴就讓司機在森林公園那停了車。”
說到這里,曹德旺頓了一下,目光沉沉的瞟了俞苒一眼:“你剛才說的不錯,我對這個養子已經逐漸失去了耐心,我每個月辛辛苦苦才能賺六千多塊錢,他媽媽要照顧小妹,一直沒有出去工作,一家人的開銷都要靠我賺的這點微薄的收入維持生活,曹一鳴每天和外面那些狐朋狗友們來往,花錢的地方很多,他每個月都要從我這里拿走三千多塊。”
羅成出聲問:“你為什么不制止他這種行為?”
曹旺德苦澀的笑了一聲:“我如果制止了他,誰知道他會不會真的一氣之下把小妹賣了,在他心里小妹不是他的妹妹,而是搶走他媽媽愛的敵人。”
俞苒心里琢磨了一會兒,繼續詢問:“事發當晚,究竟因為什么原因致使你對曹一鳴痛下殺手?”
“其實也都是日常的瑣事,曹一鳴找我無非就是要錢,我給了他五百塊,他嫌少,還一直對我罵罵咧咧,說我沒用,連養家糊口都做不到,還說他媽瞎了眼當時怎么挑了我這種廢物,最可氣的是,他經常掛在嘴邊的就是實在沒錢花了,就把小妹賣點錢,當時我心里窩著一團火,那個聲音又出現了,他在我耳邊一直說,殺了他!殺了他一切痛苦都結束了!”
“然后你就真的殺了他!”
“是的,我感覺那一刻的我很陌生,就像是內心里的惡魔被激活了一樣,我拿著那塊石頭不停的砸向他的腦袋,砸啊砸……心里唯一的念頭就是砸死他!”
出了審訊室
羅成和俞苒并肩走著,羅成側目深深的看了俞苒一眼:“俞苒,你相信他說的話嗎?”
“恩?”俞苒整個心神都陷入思考中,一時沒明白羅成所指的是什么。
“曹旺德說最近一直出現的幻聽。”
俞苒沉默了一陣兒:“我想對曹旺德進行一次催眠。”
第二天晚上
俞苒來到濱城警局,羅成幫俞苒挑選了一間相對封閉的房間,屋子的四周都用深色窗簾遮擋,屋子里亮著一支蠟燭,蠟燭旁邊擺放著一張躺椅,此刻,曹旺德已經被催眠后安靜的躺在上面。
俞苒走到一旁的椅子前坐下,羅成、老劉兩個人則站在門外的一扇單向玻璃窗前。
“羅隊,俞苒這意思難道是覺得,曹一鳴的死背后還另有隱情?”
羅成的目光一直緊緊注視著俞苒,沉默了一陣后,徐徐道:“表面上看,這起殺人案已經水落石出了,可你難道沒有發覺什么嗎?”
老劉把眼睛瞪的很大,一臉疑惑的問:“發覺什么?”
羅成面無表情的瞥了老劉一眼:“曹一鳴是濱城一中第三個死亡者!”
房間內,俞苒聲音很輕的開口:“你看上去很累!”
“是,很累!”曹旺德緩緩的回答。
“感覺哪方面給你造成了很大的壓力?”
“家庭……工作都有。”
俞苒沉默了一會兒,繼續詢問道:“有沒有解壓的方式?”
曹旺德慢吞吞的應了一聲:“喝酒,喝多了就睡覺,什么都不用再想了。”
俞苒盯著曹旺德深深看了一眼:“半個多月之前,你是如何認識那個人的?”
這一次,曹旺德陷入了無盡的沉默里。
俞苒耐心的等著,大概過去了四五分鐘,曹旺德繼續開口說話了:“一次我單獨喝酒的時候,他很突然的出現在我的面前,然后,我就跟著他去了一處廢棄的廠房天臺上。”
俞苒的眸內略過一抹精光,站在窗外的羅成和老劉也都變得專注起來。
“那廠子的名字你知道嗎?”
“不知道,我只知道那似乎是一個五層樓的廠房。”
“你看清楚他的長相沒有?他帶你去那里做什么?”
“他的長相……我看不清楚,好像是一個模糊的黑影,他……他說出了很多我心里想的欲望,他讓我……讓我按著內心的想法去做,如果厭惡一個人,就讓他徹底……消失!”
“是他指使你殺曹一鳴的?”
“是的,他說曹一鳴不死,小妹可能就會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