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德威還沒開口，跟在身后的沈琦就走了進來，一進房門便聽見里屋傳來的哭喊聲。

史可法也沒想到今天下午自己府上竟然這么熱鬧，先是莊主夫人突然產子，結果遇上難產，接下來還沒等他休息，沈琦竟然也來到他的府上，不過沈琦卻是來打聽蘿卜的消息，可這個時候自己哪還有心情管這事，太子殿下帶來的御醫正在房門外候著，穩婆進去兩個時辰了卻仍然沒有聽見嬰兒的啼哭響起。

“參見太子殿下，伯父”沈琦剛一進來，拱手便向二人行禮，不過朱慈烺和史可法似乎都沒空理他，沈琦走到二人身前詢問道：“伯父，這是怎么回事？”

兩人正心煩，根本沒心情回答沈琦的話，史德威拉了拉沈琦的衣角回答道：“二弟，殿下的叔母昨夜產子，一直到今日都沒生出來，后來聽聞太子殿下恰好帶著太醫，只好連夜送到府衙來，我爹和殿下已經一夜沒睡，這都已經幾個時辰了，再拖下去...恐怕...”

史德威的話沒有說完，但沈琦已經驚訝道合不攏嘴了，原來揚州城外還真有皇莊，而且還是正兒八經的皇親，果然藏得夠深的。

只是聽到難產的時候，讓沈琦還有些意外，隨即很快就釋然了，這個時代的人口數量上不去，很大一部分便是生產這一關，也被大多數百姓稱為鬼門關，不僅是嬰兒的鬼門關，也是孕婦的鬼門關，多的時候甚至高達百分之三十的女人和孩子都過不了這一關。

可惜，如果韓志遠在這里，沈琦沒準敢提出剖腹產的概念，可其他的太醫，就得兩說了，況且皇家的事，沈琦不想摻和，萬一真出了事，到時候自己小命搭上不說，若是牽連到一家老小...

說到底，沈琦對于朱由檢這位急于求成的皇帝，并沒有什么好感，特別是他對宦官的重要，讓那些真正的忠臣名將有才能而不能施展，雖然大明滅亡也不全然是因為這些，但終究害得大明百姓生靈涂炭，朱由檢決然是脫不了干系的。

想到這里，沈琦嘆了口氣便打算退出去了，可右腳剛邁出房門，里屋高亢地慘叫聲讓沈琦停下了腳步，回頭一看，太醫直接就沖了進去，其余幾人卻只能面色難看地站在房門前踟躕。

“哎...看看再說吧！”沈琦終究狠不下心直接走掉，畢竟做不到眼睜睜看著兩條生命在自己面前消失。

沈琦重新走回房中，這個時候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里屋內，也沒人注意到自己，等了許久，太醫臉色煞白地拉開房門，不等朱慈烺開口，猛地跪倒在地上哀嚎道：“殿下，臣盡力了，如今的形勢，臣只能保住一個，還請殿下明示。”

朱慈烺身邊的一個中年男子，踉蹌著后退了幾步，然后皺著眉頭問道：“大夫，我娘子生的是兒子還是女兒？”

朱慈烺沒有插話，不過身前的太醫卻明顯愣了一下，隨即臉色有些異樣地應道：“這...莊主夫人懷的很大可能是位公子。”

雖然還沒有生出來，但當了這么多年的太醫，這樣的事在皇家內倒也并不少見，而且從剛才的脈相上來看，應該很大概率就是兒子。

“保住我的兒子”男子緊咬著牙齒，眼眶頓時變得通紅，看得出下這樣的決定，對他來說也并不是那么容易。

太醫搖著頭嘆了口氣，正打算轉身回到屋中，卻聽見身后有人突然喊道：“且慢！”

沈琦撥開人群，走到房門前對著太醫問道：“大夫，現在情況如何？”

太醫不認識沈琦，不敢輕易道出里面的情況，況且這關乎到皇家的事，豈能隨便對外人說起，朱慈烺雖然想不明白沈琦問這個干嘛，但還是接過話道：“這里沒有外人，直接說吧！”

“是，殿下...如今胎兒無法正常分娩...若...保小，為今之計，只能將產婦肚子破開，從而取出胎兒，但產婦...”

盡管朱慈烺讓她實話實說，但這種手段不到萬不得已，他是絕對不想用的，更別說里面躺著的還是皇親，對任何一個太醫來說，這絕對是扛著腦袋在救人，話還沒說完，就看見剛才那個決定保小的中年男子在一旁緊咬著牙，頓時不敢再說下去。

“敢問...你有沒有處理過斷臂一類的傷口，比如戰場上的傷兵”沈琦壓根不關心其他人怎么想，現在關鍵點在于這位太醫有沒有給人做過傷口縫合一類的手術，若是沒有，恐怕自己真的要打退堂鼓了。

或許是有些不耐煩，也可能是因為擔心里屋的產婦，只見那太醫冷哼著說道：“莫非你以為老夫是那些紙上談兵的庸醫不成？老夫上戰場的時候，你...”

“太好了，或許我有辦法能保住產婦和胎兒的性命”不等太醫說完，沈琦看向朱慈烺，至于要不要嘗試，這就不是沈琦能決定的了。

“什么？”但最先反應過來的事站在朱慈烺身后的中年男子，聽見這話的一瞬間就從后面跳了出來，抓著沈琦的手臂驚呼道：“你真的有辦法能保住婉兒的性命？”

“殿下...這”太醫遲疑了片刻便想要阻止朱慈烺聽信讒言，在他看來，沈琦完全就是信口雌黃，根本不足為信，但剛一張嘴就被朱慈烺攔了下來。

“江太醫，您稍等片刻”安撫了一下面前的太醫，朱慈烺轉頭一臉正色地對著沈琦說道：“沈兄，你可知里屋躺的是誰？”

沈琦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又搖搖頭，雖然大抵知道是一位皇親，但具體是什么親戚，他就不知道了，畢竟皇帝的親戚多如牛毛，恐怕就連朱由檢自己也不一定能認得全，更別說是自己。

朱慈烺只好長話短說，大致說了一下產婦的身份，最主要是說明了事情的嚴重性，沈琦這才明白，原來里屋的產婦是馬大腳，馬皇后娘家人在當初本就是元朝的一大勢力，如今經過這么多年來的休養生息，馬家人的皇莊早已遍布全國，雖說成了給皇宮種菜種糧的農莊，但卻是比紫禁城那些達官貴族的身份只高不低。

聽完朱慈烺的話，沈琦心中咯嗒一下，立馬就意識到這件事情的牽涉之廣，可看著面前這個馬莊主殷切的眼神，再想要改口卻是有些不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