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遠不要想著喚醒一個裝睡的人或者裝醉的人。

宇文神燈在診所一直醉了一個月才悠悠醒轉。

張重九的傷口已經愈合，在原本圓圓的臉上留下一條長長的傷疤，傷疤紅紅的，像是一條毛蟲趴在那里。

“我真佩服你，喝了一次的酒，竟然可以一個月不醒，你是不是在裝醉？”張重九問眼睛瞇瞇著的宇文神燈。

宇文神燈睡了一個月，也醉了一個月。還能不吃不喝。

“我一直思考了一個月，也觀察了一個月。”宇文神燈欲言又止。

“扯淡，你明明是睡了一個月。”張重九不理他說的話。

“我覺得，你還是給我弄點吃的，雖然我現在能說話，但是現在，我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

楚天姿也對這個能一個月不吃東西還能活著的人感興趣，不是感性的，而是理性的，作為學醫的她。每件超越自然規律的事都值得研究。

楚天姿讓林寶寶把早上的剩飯剩菜拿來，也不多。

青靈子聽說宇文神燈醒了，也過來瞧瞧。

“這點不夠吃，再給我做點。”

“將就吧，外面已經開始鬧饑荒了，你不知道，這一個月里，下了一次冰雹，把全村人的希望都打碎了，現在人們正在忙著儲備過冬的物資呢。”

宇文神燈瞅瞅外面，除了一個鐮刀形狀的燈籠桿，往日茂盛的樹也變得光禿禿。

“怎么會這樣？不應該一年兩熟嗎，不至于挨餓吧？”

林寶寶突然哭泣道：“你說的是南方，這里是北方好吧，可憐我的***，小鴨鴨。”

“他們怎么了？”

“姐姐想給你燉雞湯喝，我都舍不得吃，姐姐為什么要對你那么好，嗚嗚嗚。”

宇文神燈看楚天姿也一直盯著自己看，沒來由的老臉一紅，說道：“不用那么麻煩，粗茶淡飯足矣。”

“嘻嘻，想得美啊，粗茶淡飯也是少的，供應不上了。”楚天姿饒有興趣的看著他。

宇文神燈被楚天姿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了，站起身對張重九說道：出去說說話。”

宇文神燈的個子比較高，長的也是兇神惡煞，楚天姿的個子也算上高的，竟然只到他的胸口位置，他這一起身，倒把楚天姿嚇得后退幾步，差點摔倒。

宇文神燈伸手要扶楚天姿，楚天姿更是花容失色，連連后退，宇文神燈可能意識到自己嚇到她，連忙換上一副笑臉道：“小心。”

宇文神燈臉色一轉，以往的惡煞神色立即不見，就像是被人換了一張面皮，細細看去，竟是一位俏郎君。

林寶寶花癡的嚷道：“喲喲，這帶著畫皮呢，變臉比翻書還快。”

張重九沒有半點畏懼他，點頭道：“好，出去走走。”

二人離去，青靈子捋著山羊胡，不斷搖頭，再點頭，默默自語道：“人算不如天算，天算不如改變，世事難料者，十之八九，看來我的道基還是不穩啊。”

楚天姿和林寶寶看著青靈子，不知所以。

忘憂村三面環山，只有南邊方向是出口，所有的稻田也在那里，張重九和宇文神燈出門口向右，那里有一處水波清冽的小譚。

二人席地而坐。

“你想躲到什么時候？”

“不知道，出去了也沒用，仇人太厲害，我根本就打不過。”

“愚蠢，誰說想要打敗一個人非要比他厲害。”

“不比他厲害，如何打敗他。”

“以少勝多，以弱勝強的事例多如牛毛，你一個都沒有聽過？”

“聽過，當年劉秀就曾經以少勝多過，但是那是老天爺在幫他。別的，就沒有了。”

“我可以給你講一個最近的故事，就是以弱勝強的故事。”

“說說看。”

“話說，一個老人家有一兒一女，老人家給村長打工，日子也算是過得去，有一日，兒子突然有了想法，想去外面闖蕩，可是老人家的意思是打算培養他讀書的。兒子不聽，依然走了。后來，老人家被人算計，丟了性命，那女兒便找到弟弟，打算替父親報仇，可是都是村子里的孩子，要錢沒錢，要功夫沒工夫，要人脈更是沒有，怎么辦？女兒一直逼著弟弟想辦法，可是弟弟卻是爛泥扶不上墻，對于報仇這件事覺得是虛無縹緲的事，也不上心，姐姐沒辦法，只好自己去想辦法。”

“住口，你想說我家的事？”

“如果你非要說是你家的事也無不可，但是這個故事的結局你難道不想聽聽。”

“結局？怎么會？”

“姐姐知道父親被害，里面肯定牽扯著村長，就委身下嫁，套出來害死老人的兇手，但是這個兇手太過于強大了，無論是身份地位，還是功夫，都非常了得。”

“的確了得，金鐘罩鐵布衫，刀槍不入。”

“姐姐為了接近那個人，便又使出了那招美人計，她背著丈夫，和仇人耳鬢廝磨，相交甚歡，慢慢地讓仇人失去了提防，直到一日，那仇人受傷，而且還是內傷，非藥不可，姐姐便露出心疼之色，佯裝好意，用嘴喂藥，仇人也是歡喜至極，不提防姐姐早把毒藥放進湯藥里，害怕仇人識破，才想到的用嘴喂藥，這真是好計策。”

“姐姐她，后來怎么樣了？”

“毒藥毒死了仇人，姐姐也是毒發而亡，哪有獨活的道理。”

“啊。姐姐。死了。”

“是，死了。”

“你說的可是我家。”

“你認為還有第二個張桂花？”

“啊，老姐啊，”張重九想到姐姐竟然如此，心里似乎有一團棉花堵著，哭不出來，喊不出聲，嘴巴一張一合，臉上的疤變得更紅。像是一條蜈蚣要爬起來。

“咚”張重九終于因為傷心過度，暈過去。

宇文神燈不理會張重九，眼神看向水潭的深處道：“壞人之所以強大，是因為他們敢于犧牲，但是往往會忽略了，好人的執著會把犧牲變成一種信念，那種必死的決心才是真的勇敢，張重九啊，你沒有你姐姐的執著和信念，更沒有她的勇敢，希望以后你能變得成熟。”

突然，幾聲尖叫從村里傳過來，宇文神燈凝神細聽。

“不好，診所出事了。”同時他的腦海里浮現出楚天姿被人欺負的樣子，眉頭一皺，對著依然昏迷的張重九道：“看你的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