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和中央高中正在舉辦青年志愿者活動啟動儀式,全市各個高校都派代表參加,其中儀式的最后一項,是各校學生會代表進行聯合演講,為活動加油助威。早就和徐怡珊暗自較勁的魯大附中學生會主席周晶琳,也是演講者之一,她也是精通演講主持,形象氣質俱佳,在駐濟各大高校中有很高知名度。大家在工作室為徐姐加油打氣,一定要鋒芒蓋過其他學校的代表。
這時候才看出來徐怡珊在工作室的威信和影響力有多大,施中正析子源親自操刀為她寫演講稿,溫紫砂呂倩為她借服裝鞋子加化妝做頭發,鄔浩洋曾釋昭負責現場氣氛的營造和潛伏在群眾中引導掌聲歡呼聲,上官皈霆擔任現場導演負責音響效果的調節。所有人都為徐怡珊在活動上出頭露面不遺余力的忙碌著。
協調統一后,六個演講者,其中三個女生都是穿著校服短裙高跟鞋出場。
溫紫砂給徐怡珊借了雙將近十公分的白色高跟鞋,顯得雙腿筆直纖細,藏藍色新式校服加身顯得精神爽朗氣質高昂,化了淡妝略施粉黛后,徐怡珊馬上呈現出華麗大方略有驚艷的表演效果。
六個演講者在臺上正對詞練習。鄔浩洋在旁邊觀察了半天,蹭到曾釋昭身旁,盯著臺上小聲說:“你看徐怡珊一上臺就完全成另外一個人了,她真的特別適合做演說主持,像央視一姐,聲音很清朗舒服,還特大氣。”
曾釋昭默默看了很久,低聲說道:“平時數她最能鬧騰,還真看不出來。在臺上她說話特別提氣,光彩照人,舞臺表現力很好,很有面子的感覺。”
徐怡珊自覺排練的很好了,從臺上下來,到處視察,還特地問了問學校領導被安排坐在哪個區域。
曾釋昭抱著雙臂,一臉冷酷,雙眼卻從上到下仔細打量著她,特別是平時難得一見的校服短裙下白皙的雙腿,看得徐怡珊直拽裙子。
鄔浩洋拍拍他肩膀,嘿嘿笑了兩聲,其中暗示不言自明。
上官皈霆和鄔浩洋把臺下領導和學生代表坐的方陣又核實了一下,根據大家的建議把各學校的位置調整的平均了。徐怡珊走完一遍臺,覺得自己發揮的不錯,信心滿滿,就開始指手畫腳的干涉舞臺背景布置和歡迎標語的事。
她背著手像老干部一樣到處檢查調研了一遍,覺得這里也不行那里也不行,隨即按照自己的想法開始指使同學們改換背景。
幾個男生爬到腳手架上剛掛好背景圖案,徐怡珊覺得這圖案設計的太幼稚了,又嫌他們掛的位置太正了非要往旁邊移一下,讓它有種不對襯感才顯得洋氣,說著說著就自己踩著梯子爬到近兩米高的架子上開始動手試驗。
鄔浩洋實在是看不過去了,沖上前壓低了聲音說:“你當初嫌累非要讓上官當現場導演,怎么現在人家都打理好了你又管這管那的?你讓上官怎么做工作?”
徐怡珊任性的說:“他弄得這是一套什么?難看的都不像人干的活?這水平干幼兒園也不夠啊?”
鄔浩洋指著她鼻子說:“你說話也太難聽了吧!你這樣說話容易挨揍你知道吧?你行你自己弄吧,你以后再也別來找我!”
徐怡珊有點后悔剛才說話太快沒經過腦子,卻也不想失掉面子,還是堅持己見非要按自己的想法弄。
一直沒表態的上官皈霆終于忍不了了,在臺下和她爭執起來,不讓她插手,她卻一意孤行非要自己挪動。
上官總導演生氣了,讓架子上的兩個男生都跳下來,留徐怡珊自己在頂上干活。徐怡珊仍舊堅持己見絲毫不畏懼。
趁她沒看見,鄔浩洋走過去把梯子扛起來拿走了。
徐怡珊忙活完了自我感覺不錯,想下去到觀眾席上觀賞一番,低頭一看,梯子沒了,就留她自己在將近兩米高的架子上,她傻了一瞬間,剛好看見鄔浩洋和上官皈霆無比開心的抱著梯子往外出。
她根本不敢往下跳。周圍的同學們都被他兩個遣散了,她算是沒辦法下來了。
曾釋昭當民工搬完主席臺剛好回來,看見徐怡珊一個人在高高的腳手架上下不來,呆呆的似乎在被罰站。
上官皈霆和鄔浩洋騎在VIP看臺正中央,你一眼我一語,劈頭蓋臉言辭犀利地教育了她一個小時。從性格缺陷講到生命真諦,從詩詞歌賦講到人生哲理,徐怡珊被他們折騰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捂著心臟乖乖地像個小病貓似的垂頭喪氣地聽著,還被迫發誓答應從此之后一生都不能大聲說話再也不和別人吵架溫柔體貼什么事都唯他倆馬首是瞻。
曾釋昭作為局外人一句都沒插上嘴,在一旁偷笑。
這兩個人過完癮,紛紛口渴得去買水了,讓她在高臺上好好反思。兩人背起包就走了。
徐怡珊自己傻在了兩米高的高臺上,她聲嘶力竭地喊到:“你們就這么走了?梯子呢?給我搬回來啊!不能讓我在架子上過夜吧?”
鄔浩洋頭也不回地說:“梯子早就還給后勤了,人家都鎖上門回家了。你自己想轍吧!”
徐怡珊快要哭出來了:“鄔浩洋你真沒人性!我怎么能相信你!我白挨了一個小時的熊啊!這架子都快斷了……”
鄔浩洋和上官仰天哈哈哈大笑三聲,沖曾釋昭眨眨眼,叫著他一起相擁出門。
曾釋昭站起起身,也隨著他們假裝要走。
徐怡珊一看急了,在舞臺中央大喊了曾釋昭的名字。
那一聲呼喚,無比急切嬌嗲溫柔清脆明亮!本來就有央視一姐的聲音潛質,加上各種音響效果和弦伴奏,回蕩在禮堂,回聲久久彌漫,音波層層襲來,擊碎了到了他們的心門。
他三人集體腿都酥了,都差點跌倒。
鄔浩洋跳著腳喊道:“你聽聽這聲!徐姐你這不是會溫柔嗎,你要是早用這聲音叫我,我早給你搬梯子回來了!”
徐怡珊脫下鞋來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朝鄔浩洋砸過去,用力過猛沒站穩差點從架子上摔下來。
上官皈霆一邊扯著鄔浩洋,一邊也笑作一團說道:“我們走了哈,留昭哥給你就行,都說昭哥是活雷鋒。你們好好……have a good time!”兩人又嬉笑了一陣,打打鬧鬧走出去了,留給曾釋昭一個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眼神。
那一刻,曾釋昭只得站住不動了。
他突然很享受她對他的呼喊。
他能讀懂,那聲音里有急切,有乞求,更有依靠。
他轉過身,看到她遠遠的無助的站在高臺上。她望著他的眼神里,全是渴望。
她疲憊的坐下來,把另一只腳上的鞋子也脫掉,自己動手開始揉已經紅腫的腳趾。
曾釋昭一步一步從門口走到舞臺上,步伐很慢,一直走到她身下,每一步都在她全神貫注的注視中。
徐怡珊已經是滿臉通紅,她坐下來,把腿耷下來,像個嬰兒找媽媽的懷抱一樣,伸出雙臂,輕聲地卻仍舊有些任性地說:“把我放下來吧,好累啊。”
高臺的高度比曾釋昭的頭頂還高,他仰起頭看著她。
他們曾經離得那么遠。
工作室組建之初,徐怡珊力邀戴驄作為明星學生加盟校刊,但是那時戴驄已經進入國家青年儲備隊集中訓練了,在央和高中就上了一學期就很少再來學校。是戴驄、鄔浩洋、上官皈霆聯袂推薦的曾釋昭加入校刊編輯部。可他主編的體育運動類文章,徐怡珊很少涉及,一直溝通不多。
昭哥話很少,冷酷到極點,似乎并不好相處。他會武術,跆拳道,玩得一手好雙截棍,在男生中威信很高,像江湖大哥一樣,徐怡珊覺得他有暴力傾向,避之唯恐不及。要不是在趵突泉喂魚時遇到他媽媽,可能兩人還只是點頭之交,誰也不會走入誰的內心。
曾釋昭仰頭看著她,剛還踩著高跟鞋在舞臺上充當央視一姐慷慨激昂演講的她,在大庭廣眾之下和上官皈霆為舞臺布景吵起來的她,此刻被扔在高臺之上,像是一只失魂落魄的小貓。
曾釋昭像父親一樣伸出雙臂,保護著她的身體,堅定地說:“來,我接著你,往下跳!”
徐怡珊看著他,略有點膽怯的問沒:“能行嗎?太高了!我害怕!”
曾釋昭伸展開雙臂,大聲說:“沒問題。有我在你放心。來吧!”
徐怡珊咬緊了嘴唇,沒有遲疑,深吸了一口氣,用力跳了下去。
當她落下去雙臂抱住他肩膀的那刻,他強壯有力的臂膀把她整個人緊緊接住。他身上的那種力量,強烈的仿佛能承擔起她的全部生命,這種陌生而熟悉的奇特力量,像磁場一樣強烈吸引著她。盡管她不想承認。
多希望,他們永遠都不要分開吧。
他緩緩地將徐怡珊放回到地面,有著萬分的小心和愛護,兩人都沒有說話,只是久久出神。
徐怡珊赤著腳站在舞臺上,萬千情思,只是想,從今天起,自己終于也有個傷心的理由了。
很久很久的以后,每次徐怡珊一個人旅行,走遍名山大川高山大海,只是每次在高處俯瞰大地時,大地廣袤伸展,萬千氣象,為何她總會想起他,仿佛他伸出雙臂在地上等著她。
而他又在哪里。
這是個傷心的理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