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古2732年。
中原壽丘。
軒轅丘的朝陽宮,一如玉少年翩翩而來,背著手于后背,長發挽冠,白衣金帶,盡顯出了他這赫赫的皇家身世。
這去玉少年便是當年姬妃娘娘懷胎二十五個月,生下的孩童,又被巫神預言,將來會成為統一九州的那個人,中原壽丘的軒轅二殿下,少典之子,姬軒轅。
“二殿下,喝了這羊補湯吧!天涼了,您暖暖身子?!?
二殿下接過宮婢手中的湯碗,嚼了嚼碗中的羊肉,將湯一飲而盡?!班?。這補湯不錯,一會再做一份,送去父帝那里?!?
“是?!?
窗外的老枝和殘葉沙沙作響,朝陽殿外一人影閃過,踩得地上的落葉發出的脆聲,殿外的人大驚失色,殿內的人聞聲不動,淡然處之。
鳳儀殿內的主子,任姒,任妃,為壽丘二妃中的長妃,是軒轅生母姬妃的親姐姐。
“事情可都妥當了?”
那人衣著華貴,頭飾繁雜貴重,側身臥在床榻之上,宮里的琉璃珠簾更是把那人的身姿稱得若隱若現,好不尊貴。
“回長妃娘娘的話,妥當了。我親眼見他食完一整碗,還說要給帝君送去呢?!?
那長妃起身掀開了琉璃珠簾,便看清了容貌。端莊,優雅,成熟,皆可用于她的身上。
她揚了揚嘴角,不自覺的發笑:“自他軒轅二殿下出生以來,帝君便事事先著朝陽宮,毫不在乎我和榆罔,我兒可是壽丘的大殿下??!世人皆說他軒轅聰敏,怎么到了今日,竟也被我設計于此。當年他命大,我將這霍亂之疾帶與他宮中,卻沒曾想半路跑出個醫獻將病體醫好。算他命大,到了今日,我倒是看看,醫獻回了故里,還有誰能夠救你。”
到了午時,軒轅二殿下中了毒的消息就傳滿了軒轅丘。
“可真是天妒英才…聽聞二殿下身患劇毒,醫者們皆查不出是何毒。只是二殿下昏厥不醒,全身抽搐。怕是…”
“你可別胡說…要是被帝君聽了去…小心你的腦袋。咱們二殿下是有福之人,巫神預言他可是要收了九州天下的。怎會因中毒而死呢…”
軒轅丘的宮婢侍衛皆討論此時。此事滿城皆知,沸沸揚揚。
朝陽宮中更是人滿為患。醫者,宮婢。圍于床榻前不知所措,惴惴不安。姬妃在一旁哭哭啼啼…痛感兒子受了如此苦楚,心中愧疚難安。
“少典帝君到?!?
聽此傳令,朝陽宮眾人皆跪。
帝君少典來于榻前,遣散了宮婢眾人。只留下了姬妃,貼身親信,和一名醫者謹。
姬妃剛想開口,被帝君攔下。
“今早,二殿下都吃了什么?”帝君問道。
“回帝君,二殿下只食了一碗羊補湯,是鳳儀殿主子送來的。”
帝君沉默少許,微微鄒眉。
“去。把任妃給我找來。”
“是?!?
少頃。鳳儀殿那位主子急匆匆的趕來,像是關心之態,其實暗懷鬼胎。
“帝君萬安?!?
“嗯。起來吧”
“誒呀……真真是。昨兒個還好好的,今兒怎么就成了這樣了,真是心疼人。妹妹你也別太難過了,二殿下他有上天福澤保佑,定不會有事的。”
“先別說這些,可是你給軒轅送的羊肉湯?!?
任妃聽此難免心虛,卻也知軒轅丘并無人能在羊肉中查出端倪,便大膽承認。
“是啊。這不孟冬了,吩咐下面給榆罔和軒轅各送了一碗羊補湯,暖暖身子。”
“你可真是個好主宮啊…”帝君咬牙切齒的將此話說了出來,抬頭用尖銳的眼神看著任妃。
“把東西拿上來”說罷便吩親信端來一碗羊補湯。
任妃一看,那羊補湯里有著玉綠色的筍,湯碗的紋路。也正是自己宮里的…便瞬間慌了神。
“這…這怎么回事。這湯不是軒轅喝了嗎?”說著便看了一眼昏厥在床榻之上的軒轅。
“我還沒問,你倒是先承認了。跪下!”
“帝君…阿姒實在不知做錯了什么,竟惹得帝君如此生氣,在外人面前聲討臣妾…”任妃演的一出梨花帶雨,委屈寫在臉上。
“你不知做錯了什么?你可知這羊肉竹筍在一起吃會喪了命?我知你生于江南府,幼時于那里長大。對于筍與羊肉并食致命的事你不會不了解吧?”
“臣妾沒做過…可是既然二殿下沒食這碗羊補湯…又為何暈厥中毒?”
帝君親信答道:“回長妃娘娘,二殿下未食用這碗羊補湯,您做的那份被二殿下送與帝君了?!?
“帝君……二殿下圖謀不軌,竟想謀殺親父。還裝病欺君!帝君可千萬不能饒恕了他啊?!?
“你若不知這羊補湯有毒,又為何說我欺君謀殺父帝啊?”
軒轅從床榻起身。精神頗佳,神清氣爽,并無病態。
“你…你這個騙子。竟敢戲弄我,騙我你喝了羊補湯。然后又告訴帝君…”
“夠了!你這些年,又是霍亂之疾…又是羊補湯之毒。一次又一次的陷害軒轅,你以為我不知嗎?只是從前事小沒生出差錯,我便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便罷了,可如今倒好,你是希望我這軒轅江山后繼無人嗎?”
“帝君!事到如今,我也沒什么不能說的了…自他軒轅出生,您眼中就再沒有我們母子倆。榆罔長了他十歲有余,卻久久不被看重。這軒轅才不過十五,心機就如此之重!我兒性情耿直,你卻不喜愛…您這是偏向,是不公平!”
此時的任妃看著,歇斯底里,身份就從了一個雍容華貴的主宮娘娘,變成了一個為自己兒子打抱不平的平常母親,對軒轅的嫉妒和憤怒全都放之于表。
聽到這兒,姬妃算是明白了些什么。自己坦坦蕩蕩與長姐這么多年,卻被自己的親長姐陷害了自己的兒子那么多次…竟無從察覺!但她,始終不愿意像市井婦人那般去拽她的衣領,再給她一巴掌向她討問一番。只是覺得心酸,聲淚俱下,一副冷漠之態面對。
“夠了!有你這樣心狠手辣的母妃,你教兒子又好到哪里去?你可知醫獻為何回了故里?就是你那寶貝兒子,企圖侮辱人家,才逼的她害怕辭了醫官回了故里?!?
“區區一醫奴!我兒是軒轅丘大殿下,世人稱贊他為火神!身份尊貴!她又有何不愿意?賤婢而已……您又怎能重責他?”此時的任妃已經完全哭花了她臉上的胭脂水粉…眼睛紅腫…面態凄慘。
“真是不知悔改!來人,從今日起,任妃不德,不配為主宮。于兒貶于姜水,靜靜思過,沒有旨意,不得奉京!”
那人挺此,一身攤坐在地上,不知如何是好。絕望的被宮衛脫了出去。
帝君了完了這兒的事,便也離開了。
“母妃…”
軒轅只見姬妃一臉漠然,面中掛淚。
“為什么…為什么她要害你。她可是我的親姐姐!我最親近的人了…”
“母妃…我知你心中難過,偏偏是她陷害我多年,我看在她是您親姐姐的份上并無追究,但是事到如今,兒子忍無可忍,出此下計,驅他們出京,還請母妃不要怪罪?!?
“傻孩子…你沒事就好,是我愚鈍,又怎么能怪你…那這羊補湯…”
“這是我借她陷害我之手,設計好的一出戲罷了”。
事情是這樣的…
“二殿下,二殿下,您就寬恕奴婢一次吧!奴婢也是聽信了鳳儀殿那位主子的話,她說已到孟冬之月,天氣漸涼,怕您感了風寒,才命奴婢送來這碗羊補湯??晌掖_不知這羊補湯里竟有您吃不得的東西?。 ?
軒轅二殿下發現羊補湯的異樣,于是問之宮婢。
“吃不得?呵,這可不是吃不得,是吃了喪命!”
那宮婢聽此大驚失色,看起來并不像知曉這羊補湯要人命的樣子。
只好極力辯解,跪之又跪,在朝陽殿的地板上磕了幾個響亮亮的頭。
“二殿下,自你出生孩提之時到如今的舞武之年,無一人不夸贊您寬厚仁慈。我實在不知這羊補湯有異,更不想害了二殿下的性命,奴婢自知愚鈍,未曾想有人想假借奴婢之手,害了二殿下的性命,但此湯,還請殿下說之一二,以免日后差錯?!?
“你倒是機靈,知道我有這仁厚的名聲,便想讓我赦免了你,還談及日后伺候。不過有一點你猜的對,本殿下從不會冤枉了無辜的人,關于這補湯,你當真想知道?”
那宮婢點了點頭,聽殿下所言,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氣。
“我十三那年,跟隨父帝去我中原野獵。我獵了一頭鹿,一頭羊,一只兔子??赡峭米犹?,我便放生了,鹿肉想等回了宮剝了鹿皮獻給母妃;于是,我與父帝便食了羊肉。”
“當地百姓熱情,特意送來了腌制的脆筍。我烤好羊肉,便想著讓手下將領回贈給百姓,沒想到這一贈,竟險些鬧出人命。有個小孩,每日飯食皆有脆筍,就著送來的羊肉,吃中了毒,他母親來見父帝,說是我把他家孩童害死了?!?
“雖那婦人言語上有大不敬,我卻顧及生命,讓女醫獻去診治,她妙手仁心,竟也診治好了;可我卻知曉,若非她在,怕是世上再無能挽回孩童性命之人了。我怕是要愧疚一生?!?
“所以……羊肉與筍不能同食?”
“對!我現在給你一個將功折罪的機會,你若辦成,我便不懲罰于你。”
“愿為二殿下效勞。”
于是朝陽宮便演出了這樣一場鬧劇。
“所以是故意派宮婢將此時散播出去的?讓她以為你中了毒嗎?”
“是!我吩咐廚子又做了一碗正常的羊補湯,知道他們會派人過來查看,便把那正常的羊補湯食的一干二凈,而有毒的那碗則送去了父帝的壽丘宮,我知父帝看之便能發現端倪,宮中我中毒之事又傳的沸沸揚揚便篤定父帝會來看之一二。借她自己的手,將她自己送去了姜水?!?
“原來如此…”
只見那姬妃聽完沉默許久,應是徘徊在被親姐姐的背叛中反應不過來。軒轅見她不適送回了宮中。
就這樣,上古2732年。
任妃與大殿下榆罔被驅于姜水;賜姜姓,為姜榆罔也。
中原壽丘的二殿下姬軒轅,十五歲無所不通,世人皆崇。聽聞民間猜測,帝君少典,將傳朝陽宮二殿下軒轅九州中原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