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殿剛巧進來了伺候宮婢,來為清胥送寒藥的。
那宮婢低著頭,并未知曉清胥已經醒了,便隨口對姜祭州說了句。
“祭州先生,這是今日的寒湯,哦對了…每日刺指放血的銀針忘記拿了,奴婢這就回去拿,先生請稍等。”
清胥和姜祭州都聽到了宮婢的話,清胥知道寒湯的何物,卻不知為何要用的到放血的銀針。
于是下意識的看了看正在握著她的手的姜祭州的右手食指,那雙骨感纖細的手如今竟滿是瘡痍。
“阿祭…你的手…”
清胥滿是心疼的問他。
姜祭州下意識地將手抽了出來,用自己的玄袍大袖掩蓋上了。
“阿,無事,不過是習功不小心傷到了。”姜祭州的眼神躲閃,不敢直視清胥的眼睛。
清胥與他相識多年,自然知曉他從不會撒謊,一撒謊的時候,就會眼神躲閃,神色慌張。
“你用的兵器,可又不是女紅用的繡花兒針,又是怎樣就傷到的,阿祭,你看著我的眼睛。”清胥一直拽著他的玄袍衣袖,想把他的手拿出來看。
姜祭州更加不敢往她的眉目里瞧,生怕她看出些什么,但姜祭州的一切行為,都是瞞不過她的。
“他不說,你說,到底是怎么回事?”清胥問那宮婢。
那宮婢起初還驚訝于清胥已經醒了,開心的不得了,想急著去告訴攝政王。
“子苓郡主…您醒了!這可真是太好了,宮婢這就去稟報攝政王。”
那宮婢急著要走,卻被清胥給攔下了。
“站住!什么郡主…我是問你,銀針到底是怎么回事?”
“阿…回稟郡主,自打你犯了熱疾,昏迷了小半月,醫者本來沒有法子診治,后來得知祭州先生修煉寒功,便以他的指血做輔藥,配上解熱性寒的草藥,與你服了小半月,祭州先生的手指,每日都要用銀針扎出一個口子,還不止食指,他的十根手指,都快沒地方扎了…”
“鳶尾,不準亂說!”姜祭州呵斥了那位叫鳶尾的宮婢。
鳶尾見姜祭州生氣,便也不敢再說,只好低下頭沉默。
清胥聽完,心中心疼不已,將他的手握在自己的手心里,細細的撫摸著那滿是針孔的手指,就像她暈厥的這些時日,姜祭州將她的手捧在手心里一樣。
清胥眼睛里滿是淚水,抽泣著,淚珠掉在了他冰涼的手上,清胥低下頭,將他的手指放至自己嘴邊,輕輕的吻了被她握著蜷著的手。
簌簌的掉著眼淚,便哭泣,邊對姜祭州說。
“阿祭…是胥兒不好,是胥兒惹你們擔心了…”
姜祭州從小到大,最見不得的就是清胥的眼淚,他更心疼清胥的寶貝的淚珠子,便將清胥攏在懷里,拍著她的背,安慰她。
“胥兒不哭,胥兒醒了就好,只要胥兒開心平安,阿祭什么都愿意為你做,以后阿祭寸步不離,不會再讓你受到一點傷害,好不好?”
清胥點點頭,淚水打濕了姜祭州的玄袍。
鳶尾倒是懂得避嫌,她在清胥來到這之后,就一直伺候著偏殿這里,也是個明白丫頭,看得出來姜祭州對清胥的感情,所以就識相的退下了,為了讓他們多敘一會,還特意晚些去稟告攝政王珵翊他們清胥醒了之事。
而后至少有半刻,鳶尾才去稟報了此事,攝政王和珵翊白澤他們也便都急匆匆的趕來偏殿。
來到這之時,姜祭州正喂著清胥清粥。
“子苓!子苓…我的好侄女兒,你可算醒了。”攝政王激動的對清胥說。
清胥這可摸不著頭腦了,自己無父無母的,怎得就憑空多出來個叔父了?還未來得及想,便看見屋子里站滿了人。
“珵翊…白澤哥哥。”清胥見了他們兩個,心中不禁涌出一股暖流。
“胥兒。”
“胥小妹,你可算是醒了,這些時日,都擔心死大家了。”白澤說。
清胥用力扯出一個笑容來。
“胥兒讓大家擔心了…只是,我為何在此,這是哪啊?”
“胥兒,你且不要想太多,等到以后,你身體康復了,再慢慢與你細說。”珵翊說。
“我現在也是能聽得的,聽阿祭說,我在榻上躺了小半月,便是累的很,再不想在榻上死死的待著了,你們還是同我講講吧。”清胥說。
“胥兒,還是我同你說吧,你之前從東望閣跑出去,與炎陽天宮那個家伙離開昆侖,去了壽丘,而后路上遇上不測,中了斷腸之毒,后來那個混蛋便帶你來這華陽尋找解藥,自己食了解藥好了,你卻因此引發了舊疾。”
“那…長琴君呢?”清胥問。
“他?說是去昆侖之南采藥賠禮,如今藥到了,人卻急匆匆的走了,連禮都來不及賠,可真是個無恥之徒,下次再讓我見到他,必定狠狠讓他吃上我兩個拳頭!”姜祭州每每一提到長琴,就滿臉的惱怒。
“也好…是我連累他了,如今回了去,應是炎陽天宮還有要緊的差事等著他辦,沒事就好。”
“你還向著他說話,若不是他,你又怎會如此。”
“好了好了,阿祭莫要小氣,本就是我任性,偏要長琴君帶著我,才會拖累他誤了差事,如今大家都沒事,以后不許再說他的不是了。”清胥嗔怪著姜祭州。
說罷,便又轉頭看了看攝政王,問了他。
“清胥不知為何您要叫我侄女兒,清胥生來無父無母,怎又憑空多出個叔父出來…”清胥問。
“傻丫頭啊,你是我華陽之國的嫡親血脈,又怎會無父無母呢?你父帝,可是華陽帝君,是華胥氏出色的表親,雖不是嫡親,卻是治國理政之奇才,你母后則是華胥氏嫡親之女,而你最是尊貴,是我華陽的世襲郡主,將來可是要登基,成為我華陽女帝君的!”
清胥這才明白,為何鳶尾之前叫她郡主,原來是如此緣故。
“可…可你們是如何知曉我就是華胥氏的嫡親后代的?”
“你與我,滴血相融啊,怎能不是呢?你本名叫華胥·子苓,而非清胥;哦對,你眉間的那顆紅痣,也是出生就有的,你若不信,等你康復一些時日,我便帶你去華陽圣地雷澤,一試便知。”
“可是珵翊也有啊,天下有眉心之痣的人甚多,我和珵翊是兄妹啊!”清胥有些著急。
便喚了珵翊過來,讓攝政王看他眉心的紅痣。
攝政王一看,并無什么紅痣。
“子苓啊,我知道你一時接受不了,但是你也不能信口胡說,你看你兄長臉上,哪來什么紅痣啊?”
“怎么可能?”清胥拉過來珵翊,細細的瞧他眉心,卻真如攝政王所說,什么都沒有。
“怎會如此,為什么消失了?”
“胥兒…許是你記錯了吧。”珵翊說。
“怎么可能啊,我清清楚楚的記著,在我幼時,你總同我說,若是我走失了,有眉間這顆痣,就不怕別人找不到胥兒的哥哥,因為胥兒的哥哥,眉間有一顆與胥兒一般的紅痣,現如今又怎會沒了呢?”
“你現在卻知道著急了,前些日子不還一直質問我,你的身世若何嗎?現如今找到自己真正的故里了,又開始懷疑自己的身份了嗎?”珵翊有些不高興,他逼問著小丫頭,真不知道她心里究竟想著什么,但是如此卻也能證明,小丫頭心里也還是有他這個兄長的,也算沒白養到大。
“我…”清胥被珵翊如此一說,反而有些著急,急著想從床榻上下來面對面的與他相對質問,卻不曾想,半月未下榻,腿腳竟不靈便,活生生的摔了下來。
眾人見此,皆去扶她,姜祭州又將她抱到了床榻上。
“來人啊,傳醫者。”攝政王說。
“是。”鳶尾頓時跑了出去,去為清胥尋醫者。
“你啊,這是久不活動的原因,放心,過幾日就好了,長琴為你尋來的不死果和你近日食的寒藥,都是我精心調配,想到你久未活動,便給你加了許多調養四肢的靈藥,這幾日讓鳶尾給你按摩按摩四肢,再扶著你試著活動活動,就無事了。”白澤說。
“果真?”
“自然了,難到我還會騙你不成?”
“嚇死我了,我還以為,這輩子再不能走路了…”
“沒事啊,反正,還有祭州照顧你,到時候我就把你這個小拖累交給他,然后我就和你白澤哥哥云游九州去了…”珵翊滿臉笑意的看著他們,意味深長。
“我…阿祭自然會照顧我一輩子啦,你們現在走也好,我才不需要你們照顧呢,切。”清胥忽然調皮,與珵翊互相調侃起來。
“你啊你,不知羞的,祭州還在這呢,你就敢如此說?”
“明明是你先說的,我又怕什么羞…”
“唉…果然是女大不中留,還未出閣呢,就如此潑皮頂撞,可見是有人撐腰了。”
他們兄妹二人的這兩句話,可是把姜祭州弄得臉紅的很,姜祭州同時心中也十分歡喜,想來清胥也是不會拒絕這場婚約的吧,就像珵翊所說,本就是竹馬之誼,胥兒方才與他,又有些許感動,也許清胥,真的會與他攜手一生,也說不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