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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雪夜紅衣

  • 殺殉
  • 焚涅
  • 2848字
  • 2018-12-22 21:52:43

天上的煙花很好看,這是吳鉤第一次看到煙花是怎么樣的,這是他在長安的第一個年。

這頓飯六十多個人吃,八桌人,吃到深夜,愛喝酒的繼續在喝酒,要嘮嗑的在一邊嘮嗑,六十多個人高興的醉醺醺的。

吳鉤今天吃的東西很多,喝的酒也很多。

他走出了林心小筑,停在了花園的小徑上,他手里面還有一杯酒,他從酒里面看天上的煙花,然后又自己抬頭看煙花。

他把雪花從石凳上掃開,坐在了凳子上,趴在石桌上面,手中捻著酒杯轉來轉去。

天上的雪還在下,下個不停,只不過小了一些,他一口喝掉了最后的一杯酒,將酒杯重重放在了石桌上。

羅技現在在大門口守著大門,雖然說是大年除夕,可也難免不會有人敲門。

他重重的嘆了口氣。

地上的雪很厚,踩上去一腳,就會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這種聲音和戈壁灘上沙沙的聲音有異曲同工之妙,一個是酷烈干涸,一個是寒冷冰封。

咯吱咯吱的聲音在吳鉤的耳朵中響起,他趴在桌子上歪頭一看,一柄紅傘,一個女子。

李清欄今天穿的很華麗,一聲紅衣的她似盛開的梅花。

吳鉤細看才看清楚,李清欄身后還有一個女子給她撐著傘。

李清欄揮手,她的貼身婢女退到一邊,李清欄走到吳鉤面前,吳鉤一聳肩,替她把石凳上的雪掃掉。

“喝醉了?”

李清欄坐下,雙手疊在身前,問向吳鉤。

吳鉤直起身,搖頭道:“這倒沒有。”

李清欄聞見吳鉤一身酒氣說道:“那你為何不和他們多喝點酒?”

吳鉤直起身,嘆了口氣,笑道:“我酒量不大,而且我還是漠北軍法官,就算是除夕夜,也不能喝太多的酒。”

雪再繼續飄,落在李清欄的飛仙髻上。一頭黑絲沾染了白雪。

吳鉤看了一眼李清欄發髻,笑著道:

“王母降,諸仙髻皆異人間,帝令宮中效之,號飛仙髻。這飛仙髻倒是挺適合你的,你看上去不像平時那樣嬌俏古怪了,反倒是像玉女飛仙。”

李清欄面色一冷,說道:“你當真是醉了,居然敢對我說出這種話。”

吳鉤笑道:“今天是除夕夜,夸贊你幾句不行?非得讓我是說萬事如意,身體安康?既然這樣,那我祝你萬事如意,身體安康。”

李清欄盯著吳鉤的眼睛,半響之后說道:“看來你真的是醉了。”

“今天吳爺爺發現城中有人邁入天門開闔境界,我來看看是不是你。”

“不過現在我能確定,你已經踏入天門開闔的境界了。”

吳鉤問道:“為什么?”

“你看看你,頭頂上,衣服上全是雪花。”

李清欄指著吳鉤的身上不屑道:“邁入天門開闔不只是說你對天地有了感應,也是天地對你有了感應。所以現在的雪花都有意無意的往你那里飄。”

吳鉤低頭看看身上,然后看了看李清欄說道:“那你是什么境界?”

“我是專氣境界。”

吳鉤道:“你比我高一個境界。”

李清欄沒有理吳鉤在境界上的誰高誰低的說法,問道:“你這幾天在林國公府感覺如何?和你在漠北。”

“實話假話?”

“你說呢?”

吳鉤道:“陌生但溫暖。”

李清欄嗤笑道:“你還真會說話,陌生但溫暖。你一個漢子需要懼怕陌生,需要溫暖?”

吳鉤起身抖落掉身上的雪花,笑道:“是我需要怕嘛?我可是漠北軍卒,入過天坑,沖進過敵陣,殺過無數人,也差點死過。當時世間堅強如刀的人。”

李清欄眉頭一皺,道:“坐下。”

吳鉤伸著懶腰,卻被李清欄一把拉在板凳上坐著。

“天坑的事,不要亂說。事關重大。”

李清欄叮囑吳鉤一聲。

吳鉤點頭,羅技已經提醒過他了。

“今天是除夕夜,你應該在宮中才對,怎么回來國公府?”

李清欄道:“每年這個時候,也是最無聊的時候,無非既是看景、看花、看舞、看人。”

吳鉤再看了一眼李清欄的飛仙髻,道:“看人?夫婿?”

李清欄面色徹底冷了下來,吳鉤知道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

這倒也不怪吳鉤,飛仙髻向來是待字閨中的女子的發容,李清欄與自己年紀相仿,十八九歲,定然也當是婚配的時候。天子之女,婚配是大事,想來李清欄說的看人,自然是看天下英杰豪俊。

吳鉤訕笑到:“當我喝醉了。”

以李清欄的高傲性子,自然是愿意看那些天下英杰豪俊,也不愿意提自己的婚事,她如此高傲,自然是要配上強過于她,或者她自己心中有屬的人,哪怕一介乞丐,一介書生。

李清欄身子側轉,看向花園中的梅花,說道:“宮中之人之事,都極為無聊,相當無趣。阿諛奉承之輩,說話小心翼翼;自詡正直之人,說話可惡惱人。這兩種人是最惹人厭煩的人。”

吳鉤看著李清欄紅衣裳沾染的雪花,此刻的李清欄就如同披著梅花的女子,有些驚艷。

吳鉤道:“所以你跑了出來?”

吳鉤覺得自己說話不阿諛奉承、不自詡正直,就是一個極為平凡的普通人說的話。

簡而言之就是說的都是狗屁倒灶、上不得臺面上的話。

可是凡人、俗人說話哪用句句上的臺面,凡人、俗人何用天天上臺面?葷話、笑話、好聽的話、不好聽的話,該說什么就是什么。

“還能如何?”

李清欄道:“我不出來,就得被他們煩死,惡心死。我父皇也不管我,只管聽自己的曲子,我哥哥也不管我,只管和自己的青梅竹馬說話。我母后只會更煩我。”

吳鉤笑道:“那你這不是被人嫌棄了?”

“嫌棄?”

李清欄冷哼一聲道:“我嫌棄他們才是。一個個都是虛偽之人,連睡覺都戴著面具,這種人深怕自己被人看穿,從來不肯露出自己的真面目。然后躲在角落里,肆意大笑的為自己的虛偽而感到高興得意。”

不知道李清欄為何如此來的怨氣,不過吳鉤一想,一位大唐公主能夠偷跑出來,還在金帳王庭的闖下大禍,只怕是真的厭惡宮中的人事了。

“要喝酒嘛?”

吳鉤現在知道了李清欄心中的煩意有多大,他問了李清欄一句,李清欄微微點頭。

吳鉤道:“那我去和羅爺爺要上一壺酒,再去那點小菜。我告訴你啊,漠北給我們做菜的周姐姐的姐姐就在國公府,他做的菜比周姐姐的菜好吃,而且更有趣的是他叫做周妹妹。”

李清欄道:“我早就知道了。”

吳鉤聳聳肩,跑著去跟羅技要一壺酒。

羅技坐在大門前的搖椅上,身前一盆炭火,一張小桌子,桌子上擺著兩個食盒,羅技身邊還擺著好幾壺酒。

周妹妹拿著根板凳剛坐在羅技身邊和羅技守夜說話,吳鉤就跑了過來。

周妹妹笑道:“誒,吳少爺,來拿酒和吃食的?”

吳鉤點頭道:“羅爺爺,你能不能給我一會酒。周大哥你能不能給我弄些熱乎的吃食?”

羅技抽著老煙,吐出煙霧,說道:“公主要吃酒?”

“那個,我看她心情很煩悶,所以說喝點酒,吃點小東西。”

周妹妹呵呵一笑道:“小子,你可注意點啊,她可是公主。”

羅技指著身邊的酒和食盒說道:“你拿一壺酒去,一份食盒。端一盆炭火。

“好嘞。”

吳鉤把酒放在食盒上,一只手提食盒,一只手運氣提起炭火。

“年輕人啊。”

羅技笑著說這句話,然后對著周妹妹說道:“我們兩個喝我們自己的,吃我們自己的。”

吳鉤把食盒和火盆端到了花園,對著李清欄說道:“我們運氣好,剛好羅爺爺在大門那里和周大哥喝酒吃肉。”

吳鉤把火盆放下,打開食盒,聞了聞香氣說道:“不錯,剛出爐熱乎乎的。”

李清欄把從食盒中拿出兩個杯子,給吳鉤倒上酒,吳鉤則把火盆往李清欄腳下挪了挪,說道:“冬天還是烤些火比較好,大雪紛飛還是冷,凍著了就不好。”

“這酒的味道真的不錯。我上次喝羅爺爺的酒還是上次叔叔回家的時候,羅爺爺拿出來的。”

李清欄一口飲盡一杯酒,贊嘆了一下羅技親自釀的酒。

“好了,火盆有了,酒菜都有了,這下方便說話了。”吳鉤夾了一筷子菜,邊吃便說道:“在冬天吃飯的時候還是要烤著炭火,有炭火味,就像普通人家一樣,吃的更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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