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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念念

周廣煜總覺得敘陽其實(shí)跟周廣銘挺像,活潑好動的,時常叫人不明白不知道腦中都在想些什么。反而小九身邊的陸塬更加穩(wěn)重些。

周廣煜一邊拆顧西影捎給自己的東西,一邊笑話他,“是是是,信使也不及你來回快。你累些也就算了,我給你的兩匹那可是好馬,別給他們累出什么好歹來。”

敘陽有些神思模糊了,據(jù)說累極了的人會像吃醉了酒一般迷迷糊糊,敘陽覺得自己的腦子似乎有些不轉(zhuǎn)了,“嘿嘿嘿,沒事。他們好著呢。敏和郡主還叫我給主子帶了話,說,說,呼呼呼?!痹挍]說完就睡了過去。

要不是敘陽睡著了呼聲還挺響,周廣煜差點(diǎn)以為他累出事了。

“也不知道愛惜自己個兒,跟信使較什么勁?!敝軓V煜只得放下手里的東西,叫了人進(jìn)來將敘陽挪到了一旁的小榻上。也懶得送他回自己的營帳了,就這么歇著吧。

周廣煜將一大一小兩個包袱放到桌子上,又拿起來拍了拍灰塵,小心翼翼地一層層解開。心中嘭嘭嘭地如擂鼓一般。

他第一次出征,是處處透著新鮮勁的,可被父皇帶在身邊細(xì)細(xì)碎碎地講著大齊與西疆的仇恨與苦難,自己心中又覺得戰(zhàn)場是他一生的責(zé)任。

原本送信回京陽,也算是自己一時興起,總說邊關(guān)軍漢們每月寫家書回去,心情不足為外人道,自己也算是迫不及待地體驗(yàn)了一把。

只是這兩個包袱。

這兩個包袱就像是久別的游子收到的家人的關(guān)切。是溫暖的,激動的,又有些未可名狀的酸澀的悸動。

周廣煜不知是何故,但是他現(xiàn)在就在拆包裹。自己一生拆過不少禮物,從沒有像現(xiàn)在這樣新鮮。

一個艾葉蘭草的香包,一把梧桐葉扇,一捆銀杏枝條,一把桔樹木丸子,一尺草木漿粗布。

這些都是什么?

周廣煜一頭霧水,除了這個香包他知道之外,旁的他是一絲頭緒也沒有。他只得看了看一旁榻上昏睡過去的敘陽,恨不得把人搖醒問個清楚。

半晌,周廣煜便把香包抓在了手里,氣悶地進(jìn)了內(nèi)間。

還不如不要這么緊趕慢趕回來呢,與其見著人了也啥都不知道,還不如知道這個人在路上呢。周廣煜心里想。

翌日,周廣煜早早起身,去皇帝那聽了早課,陪著看了幾頁文書,回到營帳的時候,那漏刻已經(jīng)過了卯正。敘陽簌地一下從榻上坐起來,拍了拍胸口,似乎是怕把東西丟了,朦朧中看到榻前站著周廣煜,嚇了一大跳,才恍然想起來自己昨夜已經(jīng)回到營中了,又不住嘿嘿地笑起來。想倒頭就睡。

周廣煜看敘陽還是不甚清醒的樣子,一把抓住他,晃了晃,嘴里說道,“還有半個時辰要拔營了,還不起的話,飯食都趕不上你可是要餓上一天了?!?

敘陽哼哼唧唧的嘟著嘴,起身往外走,閉著眼摸了摸胸口的肉干似乎還有兩塊,胡亂地嚼了嚼,就聽周廣煜又喊他,“你的陳誠大哥怕你餓著,給你領(lǐng)了膳食放在桌上了。真是公子命啊,到哪都有人惦記?!?

陳誠是軍中的參謀,心細(xì)妥帖,也管著這些皇子營帳的后勤和缺漏。與一般的軍需將官還不一樣,能照應(yīng)著皇子們營帳的,必定是皇帝的心腹。

陳誠年紀(jì)不大,卻很沉穩(wěn),父親又是振遠(yuǎn)大將軍的女婿,外祖家與敘陽家一樣,滿門忠烈就剩個獨(dú)苗,再加上敘陽嘴甜,便在平日里對敘陽這個小弟十分照顧。

“主子才不會不管卑職呢。”敘陽囫圇地喝著雜糧粥,嚼也不嚼,說的話模模糊糊的聽不清。

周廣煜也不計(jì)較他,看他吃的香嘴里還說著話,不禁失笑,只讓他別急別噎著,主仆二人自幼的情分,相處一般也沒有什么一板一眼的尊卑上下。

敘陽也坐沒坐相,一條腿踩在小杌子上,半蹲不坐的樣子,吃的是風(fēng)卷殘?jiān)?。邊吃還邊說,“主子,那郡主給您帶的東西您看了沒。”

周廣煜原本看她也要吃一會,就自顧自坐在桌案前整理這兩日的書文資料,聽到敘陽好奇地詢問,皺了皺眉,想都沒想地說了一句,“吃飯就好好吃,吃完了再說話。”

“誒,誒,卑職知錯了。”敘陽應(yīng)和著,也不知怎么周廣煜忽然就有些不高興了,不僅閉了嘴,還正正經(jīng)經(jīng)地跪坐好,嘴里哼哼兩聲,像個小豬羔子。

因著并沒有真的上前線,除了輪值的兵士以外,各位將領(lǐng)也都穿著軍營的便服,比盔甲輕便許多,敘陽吃著手里最后一口餅,看到周廣煜腰間已經(jīng)將昨夜自己捎帶回來的香包掛上了。

那是敏和郡主親手做的香包。

胡亂地用袖子抹了抹嘴,敘陽上前兩步,說了自己回京后的各種事宜。

皇后殿下如何欣慰,知道陛下幾乎日日將主子帶在身邊親自教導(dǎo),心中十分寬慰,并囑咐殿下在外需要全心全意,不必掛心宮中,一切都好。

又說了九殿下是如何求了皇后漏夜出門,在自己家說了有小半個時辰的話,話中的羨慕與憧憬,難以言表。

周廣煜聽得認(rèn)真,手上動作卻是不停。聽到弟弟纏著敘陽反復(fù)講軍營中事,可是大軍仍在行進(jìn)之中,真正的趣事又能有多少,弟弟是聽不盡興的,這恨不得快快長大的樣子,周廣煜嘴角掛著長兄慈愛的笑容。

“他才十二歲,有什么好著急的,待父皇踏平西疆,恐怕等小九長大便不必來著西疆毒蟲煙瘴之地了?!敝軓V煜說得輕松而又篤定。

“是,卑職也是如是說。九殿下高高興興地就回宮了。”敘陽點(diǎn)頭。“還說要是有什么事,都在宮里等著主子的家書呢。”

“哪有空老是給他寫這寫那的。”周廣煜搖搖頭。自己又不是茶坊酒肆的說書先生,倒拿自己當(dāng)寫戲本子的了。

“皇后殿下倒是沒讓捎什么什么東西來。不過卑職往來京城都發(fā)現(xiàn)了一隊(duì)輜重車隊(duì),卑職覺得好奇便打聽了一下,那校尉說是皇后殿下見咱們端陽節(jié)還在路上行軍,打頭仗勢必還在毒月里,便用私庫收了二十車艾葉,給咱們將士去穢辟邪的。西疆毒蟲邪氣最多,也好讓將士們都安心些,算著腳程,約莫三日之后也就到了,整好趕在端陽前。”

這些艾草,是驅(qū)邪避穢的好東西,在京陽常見,在西北卻是難尋,周廣煜聽著覺得母后這樣安排實(shí)在是貼心。不算插手軍政,卻潤物細(xì)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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