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云彬:發時代新聲
1926年8月間,在上海寶山路寶山里60號,一塊“開明書店”的牌子掛起來了。
除了章錫琛兄弟外,擔任編校等工作的有趙景深、錢君匋、王藹史(女)和索非等。錢君匋是個美術家,每種書的封面都由他設計,因此開明出版的書有一種獨特風格。后來別家書店也漸漸注意到封面設計,但開明確是開風氣之先的。索非是個無政府主義者,思想不健康,但年輕力壯,干勁十足。他除了看稿、校稿,還要跑印刷廠,有時候還幫助做飯。
開明的業務發展很快,不到一年光景,60號這一幢兼作住宅、宿舍、編輯所、發行所的房子,已經不夠展布了,又租了隔壁64號的房子。編校方面也添了人,如王燕棠、汪曼之(女)和陳云裳(女)(她后來改名陳英,新中國成立后在科學院工作過)等。出書的方向也漸漸有所改變,關于婦女問題的書少出了,文學書和青少年讀物增多了,還出版了幾種屬于數、理、化方面的中學教科書。此外,豐子愷、錢君匋等搞的不少種歌譜,在靡靡之音普遍流行的當時,起了整風作用。而章錫琛設計的《活葉文選》受到學校教師和廣大讀者的歡迎。《新女性》雜志后來就停刊了。立達學會同人夏丏尊、劉叔琴、方光燾、劉熏宇等編輯的定期刊物《一般》由開明出版。
《開明舊事——我所知道的開明書店》
宋云彬:進步“開明”
開明書店,它的資本最多的時候也不過30萬元,遠比不上商務、中華,出版物的數量也不多。但是,由于它的服務對象明確,對出版物質量的重視,更由于在政治上沒有被國民黨反動派所利用,始終堅持中間偏左的立場,所以它在當時被公認為是一家比較進步的書店,在六家大書店當中,一般人都把它跟商務、中華看作鼎足而三的。固然,講到進步性,開明又遠比不上生活書店,但生活書店的性質究竟跟開明有所不同,不必強拉在一起作比較。
開明創立于五四運動以后,它的產生,完全受五四運動的影響。沒有五四運動就不會有人提出婦女問題來討論,那么開明書店的創辦人章錫琛先生,就不會因為談新性道德和辦《新女性》雜志而被商務印書館解職,他將一輩子在商務當個編輯;而同時在五四以前,像開明這樣的新型書店根本辦不起來,即使辦起來了,也不可能發展,更不可能長期存在。現在開明早已跟青年出版社合并,“開明書店”這塊牌子不存在了。
《開明舊事——我所知道的開明書店》
宋云彬:出版兩部大書
據開明書店自己的統計,從1928年到1949年,先后共出書刊一千四五百種。從銷數方面講,教科書當然最大。教科書以外,當以文學書、自然科學書和語文書銷路最廣。到了后期,開明為了配合它的大書店的身份,也出了幾部大書,有兩部大書我想來談一談,一部是《辭通》,一部是《二十五史補編》。
《開明舊事——我所知道的開明書店》
宋云彬:“大書”《辭通》
1934年,開明出版朱起鳳先生的《辭通》,是當時出版界的一件大事。朱先生竭畢生精力,寫成這樣一部大書——24卷,300萬字,總想早日出版,供學術界研究批評。但各大書店都不敢貿然承印,主要是因為部頭大,生僻字多,排印成本高,銷路無把握,怕虧本。唯獨開明書店的幾位先生敢冒這個險,毅然擔任下來,這在當時出版界中確乎是一件大事。
《開明舊事——我所知道的開明書店》
宋云彬:《二十五史》與《二十五史補編》
1934年,開明出版《二十五史》。所謂二十五史,就是二十四史之外加上柯劭忞的《新元史》。他們將殿版二十四史《新元史》(用退耕堂刊本)九頁并成一面,每面三欄,攝影制鋅版,字體縮到新五號字那樣大小,全書7900多面,報紙大16開本,勻裝做九冊。預約每部20多元。出版后大受讀者歡迎。接著開明又出版了《二十五史補編》。歷代史書中,表譜書志未必齊備;那原有這些門類的若干史,又往往因為當時作者的疏忽以及后世傳刻的錯誤,引起讀者的憾惜。后來的史學家彌補這種缺憾,做了許多工作。《二十五史補編》的編纂和校勘工作,由王伯祥先生主持,周振甫、盧芷芬兩位當助理。在確定目錄以前,伯祥跟國內的史學家、目錄學家通信商榷。在排校過程中,伯祥從初校到最后清樣都過目。伯祥現在是70歲以上的老人了;但那時候他還不滿50歲,精神旺盛,學術研究的興趣很濃,工作積極性也高,所以能在兩年內編校出這樣一部大書來。
《開明舊事——我所知道的開明書店》
宋云彬:抽版稅發財
普通一本書,無論銷路怎么樣好,總不及教科書,所以開明書店從來不肯讓教科書的編者抽版稅。但商務卻有一個例外,周越然編的《模范英文讀本》是抽版稅的。周越然原想賣稿給商務,商務不肯出高價,允許他作為版稅書出版。不料一出版,全國絕大部分中學校都采用,周越然陸續抽得幾十萬元版稅,他就蓋洋房,買古書,面團團作富家翁了。
《開明舊事——我所知道的開明書店》
宋云彬:《開明英文讀本》的暢銷
那時候(指章錫琛答應林語堂編教科書時)開明的資本不過四五千元,每月營業額至多也只有四五萬元,答應每月支出300元的預支稿費,不能不說是帶有一點冒險性的。聽說為了這件事,錫琛的老弟還跟他鬧過一場呢。林語堂在著手編課本之先,每周在上海的英文《字林西報》上發表文章,批評現行的各家的英語課本,把它們批評得體無完膚。這是一種極巧妙的宣傳方法。他又托錫琛請豐子愷給課本畫插圖,允許從自己版稅中分出2%的數額給子愷。林語堂本以精通英文有名,他編的課本,確有他的特色,配上子愷畫的插圖,真是耳目一新;而開明的出版物十分講究裝幀,前面已經講過了。因此,林編《開明英文讀本》一出版,中學校紛紛采用,不到幾年,幾乎把商務的周編《模范英文讀本》給擠掉了。這個課本繼續發行20多年,林語堂得到的版稅總在30萬元左右。這對于開明的發展,當然有很大的幫助。
《開明舊事——我所知道的開明書店》
馮和法:競爭者出現
《文摘》出版后不久,一個有力的競爭者出現了。這就是開明書店出版發行的《月報》,規模和性質與《文摘》相同,但在選材、編排上比《文摘》嚴正。這是開明書店接受胡愈之的建議而出版的。新中國成立后胡愈之任出版總署署長時,《新華月報》是和《月報》一脈相承的。
《回憶孫寒冰教授》
宋云彬:《愛的教育》
開明書店有兩本暢銷書,一本是夏丏尊譯的《愛的教育》,還有一本是林語堂編的《開明英文讀本》。
《愛的教育》原著者意大利人愛米契斯(E. Amicis),講感情教育,也有點愛國思想(愛米契斯的教育思想是不健康的,這兒且不作批評)。夏先生從日文轉譯,陸續在《東方雜志》發表,后來編入文學研究會叢書,由商務作為版稅書印行。后來把這本書交給開明出版。哪里想得到,這本在商務滯銷的書,到了開明書店,竟會銷數大增,各地小學校都采用作課外補助讀物,十多年中,印了將近100版吧,夏先生前后得到的版稅,超過了他向商務要求的稿費10倍以上。所以雖然只是這么一本書,卻跟開明的業務發展大有關系。
《開明舊事——我所知道的開明書店》
宋云彬:惜哉!開明
“開明書店”四個字已經成為歷史上的名詞了。有人惋惜開明書店這塊牌子沒有能夠像商務、中華那樣被保留下來,我也有過同感。不久以前,跟邵力老(邵力子)聊天,談到開明,他說:“開明這塊牌子沒有能夠保留下來是可惜的!”現在我想,開明究竟還比不上商務、中華,無論從歷史的長短講、從規模的大小講。它跟青年出版社合并是很適當的。邵力老做過開明的董事長,我也在開明工作過,我們都不免有點“桑下三宿”之戀吧?
《開明舊事——我所知道的開明書店》
王大煜:進步文化的堡壘——生活書店
生活書店,是1932年7月在生活書報代辦部的基礎上創立的,是在黨的領導下,在國統區宣傳進步文化、出版進步書刊的書店。它的書籍主要是反映時代的動向,代表廣大人民的要求和愿望,因而擁有眾多的讀者。在全國有分支店及辦事處五十六處,遍布于十四省,還在香港、新加坡設有分店,出版進步書籍一千余種,前后發行各類性質的雜志十多種。還為一般群眾編印《戰時讀本》百余萬冊,《大眾讀物》三百余萬冊。發行網遍布前后方,被廣大讀者譽為當時中國進步文化出版事業的堡壘。
《生活書店見聞》
胡愈之:結緣生活書店
我被病魔纏擾了近半年,當我病好返回上海時,屈辱的《淞滬停戰協定》已經簽訂。鄒韜奮主編的《生活》雜志,是黃炎培的職教社辦的,因宣傳抗日,抨擊“不抵抗主義”,引起蔣介石不滿,蔣正在逼迫黃炎培停辦《生活》,而鄒舍不得失去這塊苦心經營了多年的宣傳園地……于是,我出主意叫《生活》脫離職教社,改為《生活周刊》,同時自己動手,籌辦一家生活出版合作社——生活書店。韜奮素來從善如流,馬上接受了我的建議。在《生活》雜志社同人的一致努力下,很快籌辦了生活書店,由我起草了社章。從此,我與生活書店結下了不解之緣,但我始終沒有公開參加過生活書店的活動,只在暗中擘劃協助。
《為全民抗戰奔走呼號》
王大煜:生活書店與救國會
生活書店的幾位負責同志,不僅把精力集中在文化事業上,并積極參加社會政治活動。1936年5月,沈鈞儒、鄒韜奮等,為響應中國共產黨建立抗日民族統一戰線的號召,在上海發起建立全國各界救國聯合會。要求國民黨政府停止內戰,釋放政治犯,并與紅軍議和,建立聯合抗日的政權,而國民黨為鎮壓日益高漲的抗日救國運動,同年11月22日,將上海救國會領導人沈鈞儒、鄒韜奮、李公樸、沙千里、史良、章乃器、王造時等七人逮捕入獄,這就是轟動一時的“七君子”案。
生活書店的絕大多數工作同志,都是熱烈誠摯的愛國青年,在救國會成立以前,就和民族解放的偉大運動聯系在一起。自“一二·九”學生運動發生及全國各界救國會成立以后,生活書店出版的定期刊物《大眾生活》在事實上成為全國救亡運動的刊物之一。生活書店與救國會的關系,在經濟上是與救國會分開的,組織上是各別的,但對于救國主張在原則和精神上卻是一致的。
《生活書店見聞》
王大煜:生活書店的人事制度
生活書店在20世紀30年代就采用民主集中制的管理方法,對內定名為生活出版合作社,屬于合作社性質,每個工作人員都是社員,每月發給工資時,扣社費百分之十五,有職業保障,不得隨意解職。店內的事情都由大家討論解決,人人都可發表意見,都可參加管理,因而大家都有主人翁的責任感。管理這個事業的最高權力機構是全體社員大會或社員代表大會。由社員大會或社員代表大會用無記名的選舉辦法,產生理事會、人事委員會和監委會,再由理事互選理事會主席和總經理。有關整個事業的大政方針,重要原則以及人事等,都是由領導機構決議后交有關的負責人執行。任何一二個同事都可以參加意見,對公共的決議有服從的義務,對執行的情況及結果有督促及詢問的權利。每一同事都把店務視為自己的事情,都對店的事業關切。每年制定計劃和年度預決算,建立各項規章制度和任免工作人員,都要經過有關機構,討論決定。
抗戰爆發后,由于分支店的突然增加,人員分布于前后方各地,不可能聚會一堂,為溝通意見和了解工作,便由總管理處編印《店務通訊》的小冊子,分發全國五十余處分支店的同事閱覽。《店務通訊》注重店里業務上的動態和發布文件,以及對社務、業務的討論或建議,使同人進一步了解情況,搞好本職工作。總管理處每半月舉行業務會議一次,由總經理召集,各部科主任參加。有關決議事項及分支店的重大事件,好人好事等都在《店務通訊》上報道。各分店也有店務會議,每兩次舉行一次,由各分店經理召集,全體同人參加。開會時,各店負責人把總管理處及各分店最近事項報告給同人知道,各店負責人提出業務上的問題,征求同人意見,同人對于業務上的報告或問題發表意見并參加討論,各部門的負責人也在會上報告他所擔任工作的情況。各店負責人和全體同人都把店務會議視為溝通意見,加深了解,提高工作效率,改進經營管理的重要方法。《店務通訊》將這些內容登載出來,以供參考。
《生活書店見聞》
王大煜:關心讀者
生活書店創辦的刊物里,都辟有《讀者信箱》之類的專欄,通過這種形式和廣大讀者保持聯系,關心讀者,幫助讀者解脫思想苦悶,想方設法解答讀者的各種問題,給他們支持和鼓勵。大的從抗戰救國,到社會制度等問題,小的諸如求學、職業、家庭、婚姻、社交、工作方法等問題,形形色色,無所不有,都具體個別加以回答。編輯部門對讀者來信十分重視,做到有問必答。特別是韜奮同志,他在百忙中都是親自復信。如他在重慶主編《全民抗戰》期間,曾接過一個昆明讀者的來信,表示因患肺病而消極厭世,想自殺。韜奮以十分關懷的心情寫了一封長達萬言的信,親切地指出他不應該消極自殺。后來,忽然接到他的復信,韜奮讀完后,舒了一口氣說道:“我終于挽救了一個人的生命。”原來那人被韜奮誠摯負責的精神所感動,放棄了自殺的意念,勇敢面對生活,而且病情也大有好轉。韜奮有時實在忙不過來,就用口授復信要點,由別人代筆,然后經他簽名寄出。據不完全統計,他每天要收二百封左右,后店里指定專人協助處理。由于他和讀者保持聯系并把讀者的事看作是自己的事,與讀者的生活和命運息息相關,因此與讀者建立了深厚的感情。
《生活書店見聞》
王大煜:從《生活周刊》到《生活日報》
《生活周刊》從鄒韜奮接辦以來,開始僅三位工作人員,到后來辦成生活書店時達到四五百人。抗戰爆發后,一面以《生活周刊》宣傳抗日救國,一面創辦生活書店作為進步文化事業的中心。《生活周刊》是為人民群眾的利益說話的,敢于同舊社會黑暗勢力進行堅決不懈的斗爭,因而銷路廣。不僅在交通便利的城市可以訂閱,就是在窮鄉僻壤以及遠在國外的華僑所在地都可以見到。開初出版約二千八百份左右,后來達到一十五萬五千多份。自1925年起,歷時八年,從未中斷。“九一八”事變后,東北淪陷,《生活周刊》發揚正論,譴責“不抵抗主義”,被國民黨反動派認為言論過激,而遭到非法扣留。“一·二八”以后,由于國民黨簽訂喪權辱國的《淞滬停戰協定》,《生活周刊》又嚴正批評。國民黨竟下令通知上海郵局,停止《生活周刊》向全國郵寄。《生活周刊》并未因此屈服,繼續與反動逆流作斗爭。到1933年2月,出版至八卷五十期時,《生活周刊》竟橫遭封閉,韜奮被迫出走國外。由他的摯友、生活書店同事杜重遠繼續主編《新生周刊》,因“閑話皇帝”一文,被認為是侮辱日本天皇的“新生事件”,又被查封。并將主編杜重遠判處一年零兩個月的徒刑。
1936年,鄒韜奮、胡愈之、李公樸、戈公振等同志,為了繼續與反動勢力作斗爭,發起創辦了《生活日報》。兩個多月的時間,即籌集股金十五萬多元。投資者大部分都是《生活周刊》的讀者,包括工、農、商、學、兵各界人士,其中還有和尚和海外僑胞。投資者所處地區包括新疆邊境,以及日本、南洋等地。這充分說明了廣大讀者支持進步新聞出版事業的熱情。出版不到兩月,即可與華南第一流報紙相媲美。后因香港印刷條件比較困難,又受到新聞檢查的限制,采訪及發行都有種種不便,銷路又局限在東南一隅,不能滿足全國廣大讀者要求,遂于八月一日移至上海出版。到上海后,因國民黨不準登記,終未復刊。
《生活書店見聞》
王大煜:生活書店開架售書
生活書店是開架售書的。而當時一般書店大部分都是用玻璃書柜,只能看到書脊名稱,不能自行取閱。后來雖有開架形式,只能擺點平裝書籍,至于精裝、線裝仍藏于玻璃書柜內,讀者購書時,由店員取書,但不能久看,看后不買,往往遭到店員的冷嘲熱諷,讀者只好望柜生嘆。生活書店將新書雜志擺在店堂的大書攤上,歡迎讀者翻閱,讀者可從書架上自行取書閱覽,盡量予以方便,還允許經濟困難的讀者整天翻閱和摘抄。
《生活書店見聞》
王大煜:舉辦義賣,支援抗戰
生活書店自抗戰爆發以后,還曾舉辦義賣,將義賣所得之款全部貢獻國家。并特為前方將士編寫《全民抗戰》周刊戰地版,分贈各戰區的戰士閱覽,得到他們的熱烈歡迎。還響應在全國范圍內寫慰勞信五十萬封的偉大號召,書店全體同人除努力撰寫外,并推動周圍的人們大寫慰勞信,短短的一二月內,全店組織寫了慰勞信十三萬余封。
《生活書店見聞》
王大煜:改善職工待遇
書店在整個經濟收支的平衡情況下,也注意改善同人的待遇。津貼是偏重解決有困難的,獎金是給予工作上有特殊表現的,福利則是店里同人一律享受。總的來說,生活書店的福利待遇,是比較優厚的。如生病,就有社費醫療,訂《新華日報》,每月按六折付款,購本店出版書籍,一律按五折計算,個人伙食、住宿均由店里負擔,年終或突擊工作,還要評勞動模范,發給優秀工作者獎品獎狀,以資鼓勵。因此,大家愛店如家。
《生活書店見聞》
魏晉:生活分店
在蔣經國接任江西省第四行政區專員后,生活書店曾打算在贛州開設分店,并要余致濬同蔣聯系。蔣以當時江西各地進步書店都已停閉,不讓生活書店在贛州開設分店。后經再三交涉,他同意用余致濬個人名義向專員公署借支法幣2000元,把生活書店進步書籍半送半賣地留了下來。以后余致濬推薦吳越籌備開辦青年服務社,吳擔任經理,書店就這樣辦起來了。
《蔣經國在贛南二三事》
張啟宗:黑名單變“明”
1940年間,有一天,生活書店突然接到一個好心人秘密送來的國民黨特務搞的黑名單。在這個名單的鄒韜奮名字下注明為:“生活書店負責人,思想左傾,宜采取任以官職,酬以重金等辦法爭取之。”后來事實證明這個秘密送來的東西是真的。蔣介石處心積慮要迫害民主進步人士,采取了種種利誘或威脅的毒辣手段。
1940年5月,蔣介石的參謀總長何應欽就造謠誣指沈鈞儒、鄒韜奮、沙千里要搞暴動,派了特務監視,企圖陷害。后來救國會對何應欽提出抗議,把他們的陰謀公開化了,才不敢下毒手。
《爭民主、反獨裁、救中國——救國會后期斗爭札記》
王大煜:生活書店遭查封
1939年,國民黨開始有計劃、有步驟地對生活書店進行迫害和摧殘。其手段是:一面造謠、誣蔑、威嚇,說生活書店是受共產黨津貼;對同人的自治會、讀書會等,說有“政治目的”;“生活推薦書”是組織讀者;還說生活書店秘藏武器等等,企圖以此作為打擊書店的口實。另外,便是用暴力破壞。抗戰以后,生活書店為宣傳抗戰,所設分支店及辦事處五十六處,從1939年4月起,到次年同期,大多數被查封關閉或迫令停業,僅存六處。所有圖書也一律停止郵寄,生產用具、現款賬冊均被沒收,工作人員,有的被捕入獄,有的被押送出境,有的勒令限期遷出。是年6月,重慶市政府社會局同國民黨市黨部及中央圖書雜志審查委員會,曾派員親自到生活書店總管理處審查賬目,特別注意經濟上的來蹤去跡。經過兩天的審查,毫無漏洞可言。7月4日,國民黨中宣部副部長潘公展,又奉該部部長葉楚傖之命,公開強迫生活書店與正中書局、獨立出版社合并,直接受國民黨領導。并另派總編輯,同時要韜奮加入國民黨。這種無理要求都被韜奮嚴詞拒絕。
韜奮同志對其經營的進步文化事業橫遭摧殘,感到非常痛心,多次提出抗議,也曾請求國民黨中開明人士援助。他們雖然同情,但也無能為力。韜奮只有各處奔走,探聽情況。而國民黨官員則互相推諉,一拖再拖。韜奮始到史良處商議,史良同志利用婦女指導委員會的關系,直接去找宋美齡談及此事,宋說不了解,推向蔣介石。史良又將生活書店被封、人員被捕的事件告訴蔣介石,說明如此繼續下去,社會人心益將不安,對團結抗戰不利。而蔣介石則裝作不知,口頭上同意查問,而實際上仍繼續查封。直到1941年初,除重慶而外,各地分店全部都被查封了。重慶生活書店總管理處也密布便衣軍警,如臨大敵。在暴力壓迫下,書店從此也就無法出版書刊了。韜奮同志忍無可忍,終于離渝赴港,參加新的斗爭。臨行時,曾托潘序倫、盧作孚等代為安插生活書店在渝職工的工作。至1948年,生活書店即與讀書生活出版社、新知書店合并為三聯書店。
《生活書店見聞》
沈靜芷:成立新知書店
新知書店是1935年秋在上海創建的。它是在民族矛盾日益激化和階級矛盾異常復雜的歷史背景下誕生的。當時的左翼文化界人士錢俊瑞、薛暮橋、姜君辰、孫曉村、孫冶方、徐雪寒、華應申、張錫昌、駱耕漠、朱楚辛、石西民、羅瓊、馬賓、孫克定等一大批同志,都是這個書店的創始人。書店采取合作社組織形式,由社員大會產生理事會。選舉錢俊瑞同志為理事長,公推徐雪寒、華應申兩同志為書店的總副經理,姜君辰主持編輯,隨即開始積極組稿,它最初是出版各類經濟的、政治的讀物,到1937年抗戰前夕,在上海就出版了社會科學等各種書籍二十多種,同時出版定期刊物《中國農村》《語文》《新世紀》《閱讀與寫作》等四種。這個書店及其出版物的出現,立刻吸引了當時渴求真理的廣大讀者,受到文化界的歡迎和重視。新知書店從創辦那天起,就完全是在黨的領導下進行工作的。
《新知書店在桂林始末》
馮和法:辛苦辦新知
新知書店的創辦,徐雪寒付出了不少辛苦。每股股金5元,多數是由一些會員擔負;他們不是投資,而是支持新興出版事業。新知書店的資金為數不多,可以說是白手起家。農研會、經濟情報社、文化資料供應社和新知書店彼此關系很密切,都是農研會的理事和會員在負擔工作。
《中國農村經濟研究會漫憶》
薛暮橋:出版《中國鄉村建設批判》
《中國農村》的第二個戰役是批判這些改良主義者的反動本質,號召鄉村工作青年拋棄改良主義幻想,跑上反帝反封建的道路,領導農民起來減租減息,保家衛國。新知書店把《中國農村》和其他刊物上的辯論文章匯編成為《中國鄉村建設批判》一書出版,這是我們在白區文化斗爭中取得的又一個勝利戰果。
《回憶〈中國農村〉》
沈靜芷:別具一格的《文化線》
新知書店總店為辦好進步書刊的推廣,還創辦了一張別具風格的《文化線》報。它的內容既推薦新書目,又有書評、讀書心得、雜文、譯著家介紹等等,月出一期,只收郵寄費,不收報費。它廣泛寄發全國各地郵購戶和外埠批發同業,是讀者與書店,外埠同業與新知書店溝通文化出版信息,指導讀書的橋梁。徐雪寒、華應申等同志,都忙里偷閑,親自為這小報撰寫文章。出刊后很受各地郵購讀者和外埠同業的歡迎,紛紛附上郵資訂閱,偶還寄來讀者寫的書評及當地文化動態稿件來支持。《文化線》報的印數幾乎每期增加,曾被讀者譽為是“讀者身邊的書店”。這在當時確是一件創舉。
《新知書店在桂林始末》
趙曉恩:香港新知
皖南事變后,香港新知書店負責人被捕。新知書店派吉少甫去香港,會同文化供應社合設南洋圖書公司,除經營兩家出版發行業務外,還承擔了延安出版的《解放》雜志和重慶新華日報社出版的《群眾》雜志在香港的再版工作。以較隱蔽的方式,繼續執行黨在港澳和海外的出版發行任務,一直到太平洋戰爭發生,香港淪陷時為止。
《桂林文化供應社始末》
趙曉恩:新知關門
1940年夏,國民黨反動派命令各地查封生活書店、新知書店等革命出版單位。自1940年7月至1941年1月的半年間,生活書店全國共50多個分支機構僅剩下了6個。1941年皖南事變后,桂林國民黨當局于2月10日限生活書店桂林分店門市部3天內停業。新知書店門市部也難以繼續存在。
《桂林文化供應社始末》
張弢英:辛墾一二事
1927年大革命失敗后,父親和陳靜珊曾出資在上海開辦了辛墾書店,由葉青、楊伯愷經辦。當時書店發行的《研究與批判》雜志是葉青主編的。后來楊伯愷發覺葉青有托派嫌疑,想撤換他,葉青不肯,兩人相持不下。1936年父親到了上海,兩人同意由父親來主編這份雜志。父親無法推諉,遂以李凡夫的筆名主編了《研究與批判》,標明革新號,以示與前有別。在此期間,父親寫了一本《現代戰爭論》,說明抗戰必勝的道理。此書于1936年10月由辛墾書店出版。
《張志和與四川民盟的革命活動》
蕭作霖:拔提書店
圖書出版機構,有最早由鄧文儀主辦的拔提書店。這個書店總店在南京,并在漢口、南昌、長沙、貴陽等地設有分店。1932年它發行過由汪漫鐸主編的一種文藝月刊和由程拂浪主編的一種關于國際問題譯述的月刊。它所出版的書籍約有二三十種。它的主要業務,是大量出版蔣介石言論集、蔣介石傳記及其他為蔣介石個人作宣傳的小冊子。
《復興社述略》
張企程:中國世界語書店
中國普羅世界語者聯盟在當時是一個半公開的團體,后由樂嘉煊出面辦了一個“中國世界語函授學社”。時間是1932年4月,地方是金神父路花園坊。后來遷移到交通較便的同孚路大中里。并籌了幾百元辦起一個“中國世界語書店”,以方便學者購買世界語書籍。《世界》第一期就是以書店的名義出版的。
《關于中國普羅世界語者聯盟的一些回憶》
陳子谷:短命的半島書店
1936年1月,我離開日本回到香港不久,邱東平、陳辛人同志也先后回到了香港。邱東平同志利用他哥哥和翁照垣的關系,和我們一起,在香港九龍辦起了一家“半島書店”,出售一些進步書籍,其中也常有由東京寄來的《留東新聞》這類書報。因而書店受到了香港當局的注意,經常被搜查,沒有多久,便被查封了。
《中國左翼作家聯盟在東京活動的一些情況》
馮和法:設“不二書店”
時代在前進,讀者要求與時代精神相適應的進步讀物。但是姑不談國民黨反動派的壓力日益加甚,就是黎明書局本身的內部矛盾,也無法使孫寒冰的出書計劃有較大前進的可能。董事長王世穎已成為CC的頑固派,侯厚培升任了陳果夫當主席的江蘇省銀行行長,他們都害怕也反對黎明書局染上一些紅色。徐毓源獨占營業大權,目的是賺些錢。我感到在黎明當編輯的重重困難。所以,我于1935年冬去日本游歷,1936年春回國,在日本曾與幾位年輕朋友約定,由我在上海成立一個“不二書店”。我的原來計劃,是想勸說孫寒冰讓黎明書局同“不二書店”并存,不二書店可以不受束縛,出版進步的書籍。
《回憶孫寒冰教授》
李成俊:惠記書店
1946年《華商報》復刊,我便發動學生們訂閱,還組織學生成立讀報小組。當時愛國人士柯麟醫生邀請作家茅盾訪澳,宴請時,茅盾說:“澳門沒有文化!”理由是當時澳門的報紙全是黑點作句號。這使我很受觸動。事實上,中國近代史上許多著名的大文人、大政治家都在澳門生活過,澳門并不缺少文化底蘊。作為澳門本土出生的知識分子,我覺得要扭轉“澳門是文化沙漠”的印象,必須讓本土文化在澳門生根發芽。于是,我決定從最基礎的做起。1946年4月,我與好友劉國垣、許樹芬等在板樟堂街開了一家書店,取名“惠記書店”,希望為這座以賭聞名的小城增加點文化氣息。書店代銷香港《正報》《華商報》,由于不斷遭到澳葡政府新聞檢查處、警察廳政治部的刁難,不足半年被迫關閉。
《我的報人生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