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的車輪滾滾壓來。

王都內的人們看往它前進的方向，那正是王宮所在的地方。

“今天，好像不止一次看到了……那些馬車。”

“要發生大事了啊。”

“調查兵團的干部都被集中在了這里，據說他們即將被取消編制。”

“哦，那是好事，這些只會浪費賦稅的家伙，早解散不就好了嗎。”

……

華麗的宮殿內，林永一行人走在紋著金線的紅地毯上。

他在殿堂的最中央站定，望向臺階最末端的、王座上的銀發男子。

隨即他又將視線移往別處，掃過端坐于王座兩側的大臣與貴族們，最后鎖定在一個濃眉大眼的中年男人身上。

王座上的不過是一具提線木偶而已，眼前這人才是墻內的真正掌權者。

羅德.雷伊斯。

第145代王的直系后裔。

“喂，哈恩。”旁邊的艾爾文低聲道。

“嗯？”

“如果這里發生了什么事……”

艾爾文不著痕跡地用眼神示意那站在角落里的黑衣男子。

“我希望你能夠活著離開。”他最后說道。

這句話也就代表著，艾爾文最終還是將反擊的權力授予了‘哈恩’。

艾爾文效忠的不是王室，也不是調查兵團，而是人類。

如果他知道真相，絕不會這么做。

站在墻角、存在感稀薄的那人，名字叫做凱尼.阿克曼，也是墻內為數不多的阿克曼族人之一，覺醒后擁有遠超出正常人類的戰力。

他的雙手負在身后，低垂的面龐被黑禮帽的帽檐遮掩，看不清面部表情。

雖然被黑風衣的衣擺遮去，但林永知道，就在凱尼的大腿上，綁有一圈充當備用彈筒的子銃，必要時刻能快速切換霰彈槍的彈筒，以達到快速發射的效果。

若站在這里的并非林永而是哈恩.塞巴斯蒂安，那么對于凱尼來說，在場所有調查兵團軍官，都只是幾分鐘內就能夠解決的弱渣而已。

五年后人類最強士兵利威爾.阿克曼是凱尼的侄子，從某種意義上而言，利威爾還是凱尼的弟子，他最初的戰斗技巧都來源于凱尼的指導。

即使五年后凱尼步入中年，體能有所下滑，作為人類最強士兵，利威爾依舊不是凱尼的對手，可以想象現在凱尼的戰力。

“艾爾文。”

一位大臣開口，“說說你最近的發現吧。”

“是。”艾爾文應了一聲。

“在五天前……”

接下來艾爾文開始敘述他們當時前往墻外，搜索周圍巨人蹤跡的過程，最后得出墻外五公里范圍內都沒有巨人存在的結論。

“咳……”大臣聽著有些不耐煩，咳嗽了一聲，“在那之后呢，你在巨樹之森內發現了什么？”

“大量無腦巨人的存在，多數為奇行種。”

“也就是說巨人并非消失，而是躲藏了起來，它們為什么要那么做？”

“我不知道，但在追逐我們的過程中，它們突然集體汽化了。”

艾爾文沉聲說道：“包括巨樹之森內的巨樹一起。”

“巨樹……也汽化了？”大臣們面面相覷，他們并非軍方人員，暫時還不知道詳細的情報。

唯一的知情者，也只有羅德.雷伊斯了。

四天前他除了下令禁止墻外調查以外，也封鎖了相關消息，現在關于墻外的異常，只有調查兵團的成員與少數軍官、貴族知曉。

“并不是，巨樹在瞬息之間集體枯萎了，就像是失去了全部水分，一碰就化為碎屑。”

艾爾文直視著大臣的眼睛，“我認為這是比巨人更具有威脅性的異常，如果不進行調查，提前預知危險的到來，墻內的人類……”

“錯了，艾爾文。”

羅德.雷伊斯突然開口，“既然它是比巨人更具有威脅性的異常，那么我們應該退避才對，僅憑人類的力量，連巨人都難以應付，更何況是‘比巨人更具有威脅性的異常’呢。”

“就像你在野外赤手空拳遭遇了猛虎，你會前進迎戰還是逃跑？之所以要提議將調查兵團解散，正是為了防止你們招惹來人類無法應付的災厄！”

“一昧地逃跑只會讓老虎把我們當成獵物！”艾爾文的語氣激烈了起來，“有些災厄是無法躲避的，沒有任何準備地迎戰只會讓局面變得更糟。”

這次羅德.雷伊斯沒有再回答他，而是裝模作樣地向王請示了一番，隨即揮手讓等候在旁的中央憲兵將艾爾文控制起來。

艾爾文沒有反抗，只是深深地望了羅德.雷伊斯一眼，隨即低下頭，一言不發。

“你們干什么！”韓吉憤怒地瞪著那些中央憲兵，但也僅限于此了，她還沒有造反的覺悟。

林永冷冷注視著這一幕。

他看出了羅德的打算，此時人類的敵人不再是巨人，而是同類。

失去巨人之力的馬萊再不會是中東的對手，大陸上的局面很快就會向中東聯合國一方倒去，等到他們徹底決出勝負，目光就該望向帕拉蒂島這個物資富饒的地方了。

沒有巨人的庇護，也沒有能夠與中東抗衡的軍事水平，他們能夠做的只有放棄抵抗，向中東投降！

在這個過程中，調查兵團很有可能成為阻撓。

以調查兵團的理念，絕不會甘于向外族低頭，成為低人一等的種族茍延殘喘下去。

但這本就是沒有懸念的戰爭，沒有力量只能低頭，和中東硬碰硬的結果如卵擊石，光是在武器上，對方已經發明出重機槍這種大殺器，沖鋒槍人手都有，更不用說還有坦克、飛艇等殺人兵器存在。

敵人的力量比巨人恐怖百倍，這是現實而不是漫畫，沒有光環的庇護，反擊的結果只會是島上人類被屠殺殆盡。

世界上從來都沒有什么正義，無論是調查兵團還是雷伊斯王族。

“呵，也罷……”

林永突然低笑了一聲，“艾爾迪亞的最后一絲希望，我就不去取走了。”

他從地毯上直起身，旁若無人地，朝大殿的門口走去。

“喂！你在做什么？”有大臣呼喝著。

幾名中央憲兵攔在林永身前，正想舉起手中的霰彈槍，卻在下一刻看到了血。

攔路者的頭顱飛起。

華麗的宮殿內，噴涌出由鮮血締造的噴泉，妖艷而壯麗。

羅德，

不是要動手的理由么，那就給你。

對于人類而言，最正確的事情，不是寧死不屈，也不是寧為玉碎不為瓦全，而是活下去。

只要活著，就有希望。

那些所謂正義，不就是為了強迫他人為自己的理念而犧牲么。

真虛偽。

林永不知道自己為何要這么做，也許是因為想起了以往，也許是不愿看到有人成為所謂正義的墊腳石。

他的手忽然向后抓去，扼住某個人的喉嚨，提到眼前。

“凱尼，你要攔我么。”

他直視著那雙愕然的眼睛，聲音平靜卻帶著讓人恐懼的邪惡。

“當然……不是。”凱尼干笑著，“我只是和你打個招……”

喀，

骨頭碎裂的聲音。

“你還是死吧。”

他將凱尼的尸體丟到一旁，雖然已經做了決定，但對于送上門來的血腥點數，也不會放過。

在調查兵團眾人與王公貴族們驚愕的目光中，林永推開了大殿的門，正午淡金色的陽光傾灑在身上。

他看向眼前這座繁華的都城。

巨人消失了，而戰爭還沒有結束。

也許接下來的幾年世界會被鮮血與尸骨鋪滿。

但這……才是這個世界本來的樣子。

一陣風吹過，刮起了地面的落葉。

“真是不錯的景色啊。”

他額間的碎發飄舞著，某個時刻突然凝固了，在風中漸漸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