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矮的金屬廊道，周圍被裝甲層包裹，林永步行其中，能夠感受到晶錐撞擊在裝甲上的震動。

哐哐哐……

前方傳來了急促而慌亂的腳步。

來者是一個狼狽的警備人員，身上的戰斗制服已經破損，帶有血跡，臉上滿是惶恐與不安，血混合著汗液滴下，大口穿著粗氣，連滾帶爬，似乎是在被什么東西追著。

“你……”

在看到林永、尤其是注意到那領口徽記的一剎那，他的臉上瞬間多出死里逃生般的喜悅。

“救我！后、后面……”

他似乎是由于太激動，喘不過氣來，說話斷斷續續的，并且與此同時，一搖一晃的，整個人朝林永撲過來。

刷！

空氣中破開一道血色的線，噴涌出的血激射到防御工事的頂棚，旋即滴落，化為一道淅淅瀝瀝的血簾。

砰……

頭顱墜地，砸在金屬地面，翻滾數米遠才堪堪停止，那張凝固在生命最后一瞬的臉龐還帶著些許奸詐、諷刺的獰笑，仿佛有什么算計即將得逞。

無頭尸體倒下，血還在噴涌，在那只失去力量的手上，緊緊攥著一柄小巧的刃，刃鋒上流淌著詭異的紫色光暈，顯然事先淬過劇毒。

林永甩落刀上沾染的鮮血，猩紅的顏色在地面劃過一道飛濺形的半弧。

就在此時，前方再次響起了急促的腳步聲。

與之前不同的是，這次的腳步聲顯得有序許多，沒有慌亂。

顯而易見的，來人便是在追逐林永腳下這個人……這具尸體。

“不要相信他！他是叛徒！”

來者正是此地的警備隊指揮官，他手里端著一支自動步槍，剛跑過轉角，瞥見一道陌生的人影，生怕剛才從他手里逃走的叛徒又妖言惑眾，急忙大喊道：“這人是被喰種策反的臥底，快……”

話剛說到一半，血腥的畫面映入眼簾，指揮官頓時愣住了。

看那靜靜躺在地上的頭顱，不是叛徒又是誰？

從叛徒脫離他的視線，跑到那段廊道的位置，也僅僅過去了不到半分鐘而已！

這也就代表著，殺掉叛徒的那人，可能連一秒鐘都沒有猶豫，在看到叛徒身影的那一瞬間，便已直接出刀！

他怎么知道……？

難道不怕殺錯人嗎？！

指揮官驚愕地看向站在廊道內的年輕人，那張清秀的臉龐上平靜得可怕，完全不像是剛剛殺過人的模樣。

不過在他看到年輕人手上的刀、以及領口的徽記之后，便釋然了。

對于喰種搜查官們來說，殺戮，又算得上什么？

每一天，都在血腥中度過。

他們本就是為殺戮而生的，對于危險的直覺，也遠比普通人要敏銳。

所以，在叛徒朝他跑過去的時候，能夠立即洞悉出目的，也不是沒有可能。

想到這里，指揮官松了一口氣，將自動步槍重新掛回背后，走向林永。

“叛徒……”

林永若有所思地著從刀上垂下的血絲，他算是知道，喰種到底為什么對特殊行動局的戰略部署了如指掌。

行動局被滲透的程度遠超他之前想象。

在進行所謂‘考核’的時候林永就已感覺到了這一點，顯然，局內的某些高層與喰種有合作的關系。

即使不是合作，雙方也是有某種‘默契’的存在。

或者說……共同的利益！

會是什么？

“他的名字叫楊致誠，我的副手。”

指揮官走過來，指著地面的尸體，說：“就在剛剛他企圖打開裝甲層的防護，想讓喰種有機可乘，還好及時被我看到了……真是想不到，那么一個老實巴交的年輕人，竟然會選擇背叛人類……”

他的目光中閃爍著憤怒，以及隱隱的、轉瞬即逝的悲傷。

即使遭到了手下的背叛，已然勢同水火，但多年相交產生的情誼又怎會被如此輕易地抹去。

想來，如果殺死楊致誠的不是搜查官，而是一名普通的警備人員……指揮官也未必會和顏悅色地說話。

人類，真是復雜的動物。

‘愚蠢……’

林永注意到這一細節，只是冷笑。

像這樣重情誼的人，被利用也只能說是理所當然吧。

他看得出來，至始至終，那名‘叛徒’都只不過是喰種派來的臥底而已。

與這位指揮官日常的相處，包括每一個動作、語氣，都是偽裝。

情感總會成為遮蔽視線的迷霧，也總是淪為別有居心之人的利器，讓人看不穿真相，在旁人虛構的世界中沉淪。

林永也曾犯過這樣的錯誤，此后他才知道，信任……真是世界上最寶貴的東西。

寶貴到，只能留給自己。

若不是有了這樣的領悟，他根本走不到那一步，早就在半路上就被人啃得連骨頭渣都不剩。

世界終究還是冰冷的啊……

被利用的滋味永遠不想再體會，要想不犯錯，只能讓自己變得無情。

接下來……

突然，他的眼中閃現過一瞬的警覺，長刀驟然揮起，朝毫無防備的指揮官劈去！

“你！”

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石火之間，指揮官驚恐萬分，只來得及吐出一個字，便被長刀劈中！

哐！

他的軀體結結實實地撞擊在壁壘的金屬墻體上。

“我沒死？”

指揮官愕然發現，除了胸口與背后傳來散架般的劇痛之外，他竟毫發無傷。

腦海中回憶起長刀斬中自己胸口的瞬間，猩紅的刃似乎變了形，沒了鋒銳，只剩下肉團般的質感。

那位搜查官的目的到底是……

這一切思索都發生在瞬息之間。

轟！

耳旁突如其來的巨響，伴隨劇烈的震動，飛濺的鋼鐵碎屑險險地刮過指揮官的眼角，猩紅的液體迅速淌下。

指揮官定睛一看，墜落般的恐懼感頓時沖上心頭！

足夠防御23mm機炮穿甲炮彈的合金裝甲，竟然被一條通體慘白的長蛇洞穿、撕裂！

這是一條屬于喰種的鱗赫，表面披滿猙獰倒刺，看上去驚悚無比。

他現在突然無比感激那個年輕搜查官，如果不是對方用鞘將他抽開，自己現在已經被鱗赫從頭到腳貫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