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做客
- 彩云易碎琉璃脆
- 星云如雪
- 4055字
- 2019-04-26 22:59:48
衛不平當以為自己已經很熟悉這個所謂的大當家了,可眼前那愈演愈烈的戰斗,那一刀勝一刀的連綿,連綿之中而不失霸道。
據聞龍為世間至陽的靈,敢以“龍”字命名,自然這刀法不失陽剛兇猛。
曾經,衛不平總認為自己在接近這個大當家的修為,可如今卻是知曉大錯特錯。修為自是一部分,經驗自是一部分,還有的是對這術法的領悟。
人間的術法皆來自于自然,故而有許多大家修行至后期,皆是凝思萬物。也許,旁人瞧來那些人不過是游山玩水,空渡歲月,可真正明白之后,才知曉那種天壤之別。
而若想要歸于自然,先得入其繁雜,事情皆在經歷。
若玉瞧著這一場精彩絕倫的戰斗,雙眉卻是皺作一團,眸中盡是疑云。
一個這樣的年輕人,劍術通達,就是青蓮宗的長老都難以說全然勝出,可在這白桐洲卻是名聲不顯。于情于理,便有些說不過去。
若要刻意解釋,那便是樊青山不顯山露水,自而少有人知。可這樣一個修為高深的少年,又或者于丘北山所言,他應當有一個很厲害的師傅。
名師指路,事倍功半。
那樊青山的師傅又會是誰?
縹緲宗有修劍的長老——曲向仙,隸屬于白松峰。一手青松劍法,奇詭妙絕,可區長老的弟子已經年過四十,而非一個二十歲多的少年。
除此之外,縹緲宗再無修劍長老。縹緲仙修的雖是劍道,可這一生還未曾收弟子,有些凄慘。
不過如今,有彩云兒受教于縹緲仙,也算得半個徒弟,一手劍法也算后繼有人。
縹緲仙的劍法以靈動灑落聞名,飄忽不定。
而這人間之地,若玉便是不太了解,興許也有不為人知的大家,可這樣的情況也是極少的。
奉天教未曾有精通劍道的長老,這便是足矣。樊青陽是奉天教最為神秘的一個長老,幾乎未曾在白桐洲露面,世間少有他的傳聞。
可奉天教卻有一個樊無道,也不知他是修為高深,又或者劍術高深。兩次滅殺六派掌門都是出其不意,令人防不勝防,也未曾見得他施展劍術。
上次在白楊鎮,目睹過樊無道,他拿的是一柄木劍,似乎是使劍的。渾身氣勢凌冽,自身便有如刀劍立于世間,有風發意氣。
若玉只覺得很亂,故而鎮定心神,也不再多想。
樊青山的劍法時而靈動,時而奇詭,時而鋒芒必露,實在摸不清路數。想必,他一定涉獵過許多書籍,故而才如此通達。
丘北山刀出伴龍吟,整柄刀有光輝籠罩,每次揮下便是一道銀光,光彩奪目。
美麗之中綻放殺機。
樊青山以劍卸下丘北山勝似浪潮的攻勢,可偶爾的刀劍相擊,那強烈的震動卻是傷筋動骨,令人肺腑一顫。
身體內血液翻滾,口中隱約有腥甜,卻是強忍著。
樊青山的師傅曾言,憑借樊青山的修為,還有劍術上的成就,這人間已然少有敵手。
可如今,好似高手遍地如走狗。就是這不起眼的蘆葦蕩,這水寇大當家——丘北山竟逼得他措手不及。
丘北山一刀揮下,眉目之間有幾分怒氣,刀氣化龍,龍聲鳴嘯,激起波濤洶涌。
刀氣卻是渙散,飛去了黃沙地,飛沙四濺,落地如擲出的有力暗器,穿地數寸。
樊青山以快劍化氣墻,遮擋著沙石,還有那余下的刀芒。丘北山卻已經收刀,冷目盯著樊青山,沉默不語。
一時之間,四周一片平靜。
琉璃的手本抓著衣角在搓動,竟有些不經意的擔憂,卻也不知這兩個人如何停手了。
瞧著樊青山站立不動,臉色蒼白,三人不禁跑了過去,關切相問。
“樊青山,你沒受傷?”三人幾乎異口同聲。不過,琉璃喊的是樊青山,若玉與游四方喊的是樊大哥。
樊青山拂了拂手,讓他們后退,淡聲道:“我無大礙。”
“你可知道我為何停手?”丘北山于此四人根本不忌憚,一步一步,氣息不斂,拖著手中刀,慢步向著神色緊張地幾人走去。
銀刀在黃沙地上留下一條很深,很深的痕跡,足以見得這刀的沉重。可丘北山的腳印卻很輕,很輕,淺得令人不易瞧見。
樊青山沉默不辯。其中緣由他自然知曉,可他不言。
一個修為高深的人,刀術通達的人,所求的不過是酣暢淋漓的一戰,可是對手卻是有所顧忌,不出全力。
丘北山覺得這樣是對他的侮辱,也是樊青山自己對自己的不尊重。
可瞧著樊青山護著三人的模樣,似乎也算有情有義,可他在隱藏?可是懼怕他的朋友瞧出些什么?又或者,覺得丘北山這個人不配他出全力?
高手相惜,這是自古的道理。
一個人能成為一術通達之人,在心境,智慧,眼界之上都必須異于常人,更何況這樣一個年輕的小子。
丘北山道:“那我便要請幾位去我十里蘆葦做客,待我那一日心情好了,你們也便能出去。”
丘北山擺手,讓幾人上竹筏,眉目間透著幾分殺氣。
誰也不知下一刻,丘北山手中的長刀會不會揮出。樊青山興許接得住,可他身旁的那三個人,恐怕挨不起。
“他們幾人,你不能碰。”丘北山走過衛不平身旁時,頓身了片刻,聲音雖小,可卻是不容置喙。
丘北山的眼中帶著少有的凌厲與霸氣,還有不掩的威勢,這些都讓衛不平一笑。
一笑殘忍。
自然,其他的人若想要動白琉璃幾人,那恐怕得思考一番,他們自己還想不想活。
做事情,還得思考自己有沒有那分本事。
游四方摸了摸鼻子,笑罵道:“這次又倒霉了,才從虞舜溪的囚禁之下出來,結果又入了十里蘆葦,我的人生還真是坎坷。不過,磨難造就英雄。我所經歷的,都將化作我未來成為一代名俠的輝煌。”
縱是身旁有水寇上百,縱是水寇眉目皆是狠辣,可游四方卻沒有畏懼,昂首挺胸,大步邁出。
琉璃有時還真是佩服這個家伙,身于困苦,還苦中作樂。
“游四方,我才知曉,一個人像你這般也挺好的。”琉璃瞧著游四方,輕聲道。
四人踏上了一個竹筏,由兩個水寇劃漿,感受著江上清風。
數里碧波蕩漾,兩岸水潮闊,倒也心情舒暢。四人似乎也并未有太多的憂慮,說說笑笑,一如平常。
“琉璃姐姐,這一次又是你太魯莽了。非要以我們四人之力,來殲滅這上百水寇。”游四方嘆息幽幽,眉頭一皺。
“怪我?游小弟,可是你道,區區幾個水寇,兩只腳都能將他們滅了,可也沒見你出手,我們便被抓了。”琉璃反笑著。
若玉卻是把劍環胸,遙望著十里蘆葦,道:“這丘北山似乎還沒有動我們的意思,興許還想與樊大哥比試一場,決出勝負。可,為何他又要停手?”
后一句似乎在問樊青山,若玉的眼睛已經落在了樊青山的臉上,想要從他淡漠的臉上讀出些什么。
可樊青山只是目眺遠方,天上有悠悠白云聚散,很隨意道:“興許丘北山不過想多戲弄我們一番,到了時機,他便會將我們一個一個抹脖子。”
樊青山難得一笑,右手橫在脖子處作出動作,便又不再言語。
游四方有些心虛道:“樊大哥你可別嚇我,我的風道還沒有領悟好,一身步法也沒到火候。到時候若是跑,可能我就……”
衛不平微紅的雙眼緊緊地盯著游四方,似乎在聽著他在說話,嘴角一笑。
游四方嚇得吹起了口哨,眼睛瞥著天空,閃爍不定。
“小子,你想跑?卻不知你有幾條腿?若是你沒有跑的心思,我還恐怕不知要誰狗腿。”衛不平輕語如魔,卻不經意地瞥著樊青山,似乎對他有所忌憚。
琉璃嘆息,盯著游四方的一雙長腿,道:“游小弟,這世間的人都對你的腿有偏愛,可我也沒有瞧出來特別之處。”
游四方一眼掃過琉璃,道:“興許是我的腿很長,他們有所嫉妒。”
雖然琉璃一直叫游四方作游小弟,可游四方卻是一個很高大的家伙,與樊青山站在一起,相差無幾。
不過,游四方還要略顯魁梧一些,卻沒有樊青山身上的那一股高不可攀的氣勢。
而琉璃與若玉雖說也是高挑,卻比樊青山兩人低上半個頭,與他們站在一起,卻顯得嬌小。
琉璃沒有再理會游四方,卻是被耳邊的一些蘆葦葉撫在臉上,身上,只覺得有些癢癢。
這些蘆葦青葉包白絮,含苞欲放,也有另一番別致。竹筏駛過一丈之寬的蜿蜒水道,也有半個時辰左右,他們便是瞧見了一處陸地。
途中,有許多穿著綠衣的水寇隱匿在蘆葦叢中,興許是放哨的,若玉也是很不容易見察覺。
那是蘆葦叢中的水地,以木頭搭建的簡易房間,以蘆葦草作遮掩。
水地之上還有許多穿著華麗的女人,與其說穿了衣服,還不如說她們穿著布條,令人有些羞怯。
平常的女兒家又如何會那般穿著?恐怕也是柳子淵說的紅樓中人,那種很輕薄的女子,琉璃瞧著也有些憤然。
可樊青山兩人卻是目不斜視,大大方方地瞧著那些嘻笑的女人,面色不變。
“樊青山,那些女子可好看?”琉璃也不知為何自己的心中有些小生氣,抬著頭有點不悅地問道。
樊青山低下頭,瞧著白琉璃那仿佛要吃人的模樣,摸著下巴,稍作思量,認真道:“這些女子,各有千秋,姿色頗有幾分,瞧著還算舒服。”
白琉璃磨了磨牙齒,腳下忍不住踩了一兩下,生氣道:“那你為何不瞧小玉兒?小玉兒可是比她們美得多?”
若玉卻不知為何引火燒身,無辜受傷?琉璃這丫頭也會生氣?
樊青山哈哈一笑,道:“你這丫頭,平白無故生氣,可真是有些令人摸不著頭腦。”
琉璃哼聲道:“哪有?我有平白無故生氣?”
琉璃偏頭,自己確實有些莫名其妙了,樊青山是樊青山,自己管他作何?可琉璃就是看不慣樊青山瞧著別的女人,一點也不喜歡。
樊青山卻是認真道:“我瞧啊,你哪里都有。你的眼神,你撅起的嘴,都是那般不樂意。”
琉璃不予理會樊青山,而是在竹筏靠岸之后便是跳上了陸地,自顧自向前走去。她還特意地瞥了一眼那些在水邊迎接水寇的女子,滿是鄙夷。
這些女人不過是比琉璃波瀾起伏一些,有風韻一些,有女人味一些,有……
算了,越瞧越生氣,琉璃拂手扭頭。
游四方與樊青山并肩而行,很是好奇道:“琉璃姐姐今日有些反常,樊大哥,你惹她生氣了?”
“我惹她生死?哪里有?一切你都瞧見了。”樊青山無奈地聳了聳肩,嘆聲。
“若玉姐姐,你與琉璃姐姐相處那般久了,可知曉琉璃姐姐為何生氣?”游四方不死心,又轉身回頭,瞧著白若玉。
一身白衣,百看不厭,那精致的臉龐,迷人眼睛,讓游四方一愣。
“我也不知曉,她以前從未如此。”若玉瞧著琉璃氣呼呼地坐在了長凳上,也向著她走過去。
游四方卻是還在原地,恍惚回身,也小跑了過去。
“大哥,我們將這四個人抓來,卻不打算動他們?”衛不平在丘北山身旁,與他步伐相近,一雙眸子盯著樊青山,沉聲道。
丘北山停下步子,難有的嚴肅道:“我說過的話,你還真當耳旁風?我這大當家十年未管事,你還以為不存在?”
衛不平低頭沉眉,心中卻是仇恨更深。
管理這十里水寇的,是他衛不平,丘北山不過記名,可衛不平斗不過丘北山。
而衛不平曾經也向著奉天教的長老多次稟告這事,那些老東西對此事卻是不聞不問,說待魔主修煉出來自有定奪。
魔主一修煉就不知多少年,在衛不平瞧來,和死魚也都差不多了,連個泡都不冒。
這十里水寇的大當家再過幾年,恐怕真的是他丘北山了,奉天教的這一群雜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