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輕染看著面前的顧灼塵，他的笑顏就如昨晚那樣明媚，可是他的眼神里并沒有那么多復雜的情緒，只有寵溺、疼愛……

這明明也是一種深情，可宋輕染的心卻沒來由地微微發緊，這種感覺讓她既陌生又有一絲熟悉感，她似乎捕捉到了一些什么，不自覺地伸手攥緊了顧灼塵的袖子。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嗎？”顧灼塵見宋輕染的臉色不太好，擔憂地問道。

宋輕染搖了搖頭，低頭輕聲自語著：“我……明明沒喝醉，怎么就想不起來忘了什么呢？”

顧灼塵疑惑地挑了下眉，也沒繼續追問，只是體貼地喂宋輕染喝下了解酒湯。

宋輕染也不再多想，咧開嘴笑得沒心沒肺的。

其實對于昨晚發生的一切，她只留下了記憶，卻丟失了相同的感覺。

而顧灼塵更是連記憶都沒有，仿佛那些真的都只是宋輕染的一個夢罷了。

兩人正欲出門去看一下紗莎的狀況如何，耳邊卻突然傳來了另一個聲音。

“你們說，紗莎的大哥應該不會知道我在這吧？”她的聲音里有著懇切和小心翼翼。

錦時已經為此擔憂煎熬一整夜了，要不是顧灼塵布下法術困住了她，她早已逃之夭夭了。

而且若不是她出聲，宋輕染都快忘記她的存在了。

聞聲兩人當即就停下了腳步，將視線轉移到了靠墻的那個小木桶上。

“放心吧，他暫時應該不會知道的。”顧灼塵勾起了唇角，眸色深沉，“但是我們似乎也沒有必要隱瞞你的存在，除非……你給我們一個理由。”

面對這赤裸裸的威脅，錦時沉默了好一會兒，宋輕染兩人也不急，轉身坐了下來靜靜等待。

尤其是宋輕染，不言不語的她依舊心事重重，一雙靈動的大眼睛總是會偷摸摸地瞄一眼一旁的顧灼塵。

顧灼塵的五感何其敏銳，自然察覺到了宋輕染的目光，他握起拳頭放于唇前輕咳了兩聲：“染染，我的臉上是沾了什么奇怪的東西嗎？”

“啊？沒、沒有……呵呵呵。”宋輕染反應不及愣了一下后慌忙否認，其實連她自己也不知道她是怎么了，只能用傻笑來帶過這個話題。

而錦時也恰好下定了決心，房內多出了一道紅色虛影，是她變為人形的模樣。

現在的她法力微弱，只顯現出了半個身子，形態上也保留了一部分原有的特征，瞳孔呈現金色，額頭上有兩個小角，耳朵也變為了魚鰭，眼下還生有若隱若現的鱗片。

可即便如此，卻并不影響她本來的美貌，反而額外增添了幾分妖異的美感。

雖然維持這樣的形態對她來說已是有些困難，但她依然選擇這么做，也是為了表達出她對這場談話的認真和重視。

相應的，宋輕染和顧灼塵也站起身來，走到了她的面前，與她面對面。

“也許，你們能幫我，如果不愿意，也請替我保守秘密，謝謝。”錦時看著眼前的兩人，真摯地說道，交疊緊握在身前的雙手泄露出了她此時的緊張。

“放心吧，我們可沒閑工夫到處亂嚼舌根。”宋輕染灑然一笑，一派輕松的模樣，與神情凝重的錦時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錦時點了點頭，其實若不是她相信他們的為人，她寧死也不愿多說的。

“我的身份你們已經知道了，那我就從我為什么會來這前開始說起吧。”

頓了一秒后，她繼續說道。

“鮮少有人知道東海與南海之間不和，而為了結束這一暗斗，兩海決定聯姻，當時東海的三太子和四太子都看中了我，想要娶我為妻，可我的二姐姐早已傾心于三太子，所以她因愛生恨，將我引到了海底暗處，我便被卷入了黑漩渦里。”

錦時的眸子愈發黯淡，似是又憶起了那些痛苦過往：“無人能從黑漩渦中逃脫，我也不例外，幸好體內的法力令我不至于魂飛魄散，之后我就成了一道鬼魂，深深的怨念和執念也讓我無法去往地府輪回轉世。”

見錦時深吸了口氣，宋輕染兩人也是豎起了耳朵，對她接下來將要說的話格外在意。

“在那之后我陷入了昏迷，也不知過去了多少時間才醒來，醒來后也不知自己身在何處，眼前只有漫天的黃沙，而在我迷茫找不到方向時似乎有一個奇異的力量在不斷呼喚我，指引著我，也正是因為它我才來到了這。”

說到這錦時再次停了下來，卻不是她自身的原因，是宋輕染那驀然睜大的眼睛令她感到了疑惑。

不僅是宋輕染，顧灼塵的神情也有些異常，兩人對視了一眼，眼神里竟都有著驚喜之色。

這是為何？錦時不解，但她并沒有多嘴去問，還是繼續說了下去。

“來到這后，第一個發現我的人就是紗莎的大哥斯曼，我不知道他是如何察覺到我的存在的，但至少有一個人能與我說說話，而且在他的身邊，有一股力量能修復我的魂魄，甚至讓我看到了重生的希望，所以我便留了下來。”

眼看著錦時的虛影越來越透明，顧灼塵悄悄打出了一道能量輸入了她的魂魄中，才使得錦時能長時間地維持這般形態。

錦時自然感應到了這一點，朝顧灼塵投去了感激的目光，隨之話語也更加流暢和有力了些。

“我與斯曼成為了無話不談的好朋友，他也知曉了我的身份和遭遇，決心幫助我，他在院子里造了一個小水池，運來了海水灌于其中，而我就附身在池中的一條錦鯉身上，我恢復得比預期還要快，沒多久就能幻化出原有的形態虛影。”

“我很開心地想要和斯曼分享這個好消息并答謝他，可當他看見我的模樣后，他似乎發生了變化，我們倆再也無法像以前那樣了，我有些不知所措……”

說到這，錦時那蒼白的臉微微紅了紅，只是透過虛影看得并不真切。

可話音一轉，她悠悠地嘆了口氣，意味復雜：“唉，其實我明白他對我的心意，但對我來說，還有著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我想要回去，復仇也好，與親人重聚也好，我不應該一直留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