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子沐，你的臉色好差，昨晚幾點回來的啊？”

晨訓，夏歸云小聲地詢問著沐南葉。

臉色差？

估計是因為自己一宿沒有睡覺吧。

昨夜即使自己無數遍告訴自己，現在的南宮子夕肯定是整容變成了和母親相似的面龐，卻依然無法釋懷自己究竟是誰。

壓制著想要撕毀自己這張與母親毫不相似的臉龐的雙手，顫抖著翻開流蘇交給自己的妖修之書，事已至此，無論自己是誰，自己早已沒有選擇的余地，只能變強。

書里歪歪扭扭的蝌蚪文字，明明從未學過，但是卻驚訝地發現，自己可以看懂。

晨跑的時候，按照書中記載的修行方式運氣，一開始還很不習慣，慢慢地，真氣的流轉順暢起來，腳步愈發地輕盈，吐息愈發地悠長，仿佛連吸入的空氣都帶著清香的味道，妖修之法，與自己如此契合。

原來，自己竟真的是妖。

還有一件事讓沐南葉跟耿于懷——王正達并沒有出現。

也不知道昨晚拾柒有沒有追上狩獵者那個操控黑煙的女子，對戰時拾柒槍槍殺招，沐南葉也不至于自戀地認為拾柒是為了自己，況且那女子也認識拾柒，難道說拾柒跟那女子有仇？又或者是跟狩獵組織有仇？

晨跑剛剛結束，孟力軍跑了過來，沐南葉本以為是為了王正達缺席晨訓的事情，但是孟力軍有些無奈地說道：“大家，雖然很突然，但是剛剛開會臨時決定，今天的訓練課改為實戰，而且對戰雙方已經決定好了——葉子慎，葉子沐你們兩個今天去天之館進行對戰。”

沐南葉微微一愣，什么情況？對戰？還是讓自己和葉子慎？看向葉子慎，他此刻也正好看了過來，搖了搖頭示意自己并不知情。

“葉子慎，葉子沐，這次對戰是管理者特意安排的，希望你們好好表現！”孟力軍嘴里這么說著，卻很顯然對管理者們的而這個決定很不滿意。

管理者？

確實，那幫人本來就對葉子慎很好奇，再加上知道自己是沐王府的養女，估計也是想探探沐王府的底吧。

“好啊，正好我也想試試‘妹妹’現在的實力呢~妹妹，你可別手下留情哦。”葉子慎笑嘻嘻地看了過來，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

面對葉子慎的戲謔，沐南葉心下苦笑，只怕自己拼盡全力也是被血虐吧，要拒絕這個結局已經注定的比試么？畢竟面對葉子慎的實力，萬一自己輸得太慘，豈不是是把沐王府的臉都丟盡了。

“教官，但是子沐今天身體狀態很差啊！”一個聲音響起，是夏歸云，她擔心地看著沐南葉：“你看她的臉色。”

沐南葉呼了口氣，看了看四周看戲表情的其他同學，也只有夏歸云擔心自己呢。

孟力軍瞥了一眼沐南葉：“確實臉色有點差，怎么回事？昨天訓練看你還游刃有余呢。你加油吧，趕緊去準備準備，管理者們已經決定了，此時都已經準備去天之館了。”

孟力軍也知道無人島一戰之后，根本不會有傻子想和葉子慎實戰找虐，更何況是在管理者面前，于是他說罷，不由分說地就逃跑一般離開了操場，夏歸云還想說什么，也沒有機會了。

該死，沐南葉心下暗暗罵著，你哪只眼睛看我昨天游刃有余了？

“加油啊我的‘妹妹’~”葉子慎拍了一下沐南葉肩膀，大步離開了操場。

“N…子沐！”不遠處端木千璃從大三的隊列里跑了過來，小聲地問道：“什么情況？怎么讓你和葉子慎那個怪物實戰？”

“估計是那幫管理者想看我出丑？”

端木千璃氣的一跺腳：“太過分了，我去跟阿言說取消這個實戰訓練！”

“別問了，千璃學姐，管理者那邊估計也是少數服從多數，我覺得端木言也不會同意我和葉子慎對戰的。”

“那怎么辦！難道你真的要跟那個怪物對戰！”端木千璃急的不行。

“試試嘍，只希望我輸得不要太難堪。”

二

云巔大學天之館

不要輸的太難堪，看來自己還是太高估自己了。沐南葉心下苦笑。

對戰開始不足十分鐘，巨大的實力差距已經讓沐南葉單膝跪地，用黑曜強行撐著傷痕累累的身軀。

葉子慎的長劍太快了，不對，據宮本宏說，那個好像是和國的太刀？

木屬性本就是五屬性中以速著稱的，葉子慎的動作已經快到自己根本無法捕捉不說，偏偏他的每一擊偏偏又仿若有千鈞之勢，堪堪接住幾擊，已經讓沐南葉的雙臂疼得抬不起來，而直接打在身上的幾下，讓沐南葉的骨頭幾乎斷裂。幸而用的是刀背，不然沐南葉估計在這十分鐘里早已死了好幾次。

四周看臺傳來了議論的聲音。

“喂喂，這有什么好看的，完全是一面倒啊。”

“哇，這葉子慎什么速度啊，你看的到么？”

“這也太欺負人了吧。”

“心疼小學妹，還是不是男人，一點不手下留情。嘖嘖。”

葉子慎瞥了他們一眼，嘆了口氣，反手將長刀抗在肩上，走到沐南葉面前：“哎呀，我說‘妹妹’，你再不拿出點真本事，別人都要說我欺負你了。”

真本事？沐南葉心下苦笑，哪里還有什么真本事。

“哎呀，”葉子慎仿佛看穿了沐南葉的心思：“你不是，還可以妖化么？”

“嘩——”

天之館響起了一陣驚呼。

沐南葉瞇起了眼睛，這個葉子慎到底是什么人？居然知道自己是妖化系，按理來說，知道的人應該只有義父，夜空余無瀾師父，鏡花水月姐妹，夏歸云，阿御和端木千璃而已。

葉子慎難道，是閻王殿的？

不過，現在不是考慮這些的時候，葉子慎居然在如此大庭廣眾之下暴露了自己的妖化，怎么辦？沐南葉瞥向了管理者觀戰席，沐北櫻已經吃驚地站了起來，扶著欄桿，擔心地看著自己。

這個時候，一個纖瘦的女子款款走上了管理者觀戰席，笑盈盈地問道：“我來啦，是不是來晚了？學生們好像很興奮的樣子？”

南宮子夕。

沐南葉望著那張熟悉的臉，不可遏制地顫抖起來。

母親，母親。

她憑什么長著和母親一樣的臉？！

“喂喂，是南宮子夕哎。”

“真漂亮啊！”

觀眾席上學生的目光瞬間就被南宮子夕吸引走，就連那個人——夏歸云，也定定地看著南宮子夕。

明明自己在場下如此狼狽，渾身傷口，滿身血跡。

“哈哈。”

想笑，想哭。

“哎？笑了？不會是被我打傻了？”戲謔的聲音在頭頂響起。

沐南葉握緊了黑曜，仿佛要將冰涼的鐮柄融入身體一般。

好恨。

好恨。

好恨。

壓抑了十年的洶涌的恨意，就這么將沐南葉吞噬。

恨南宮子夕，恨夏歸云，恨南宮焚，甚至恨自己的母親。

那個夜晚又浮現在眼前，銳利的刀氣穿透母親柔弱的身體，穿透自己的脖頸。與腦袋藕斷絲連的身體被拖走，扔到了亂葬崗，自己卻活了過來，明明死了就好，但是，卻活了過來。

蟲子噬咬著身體，烏鴉啄食著血肉。

為什么自己還活著？

“汝，恨么？”

是誰在說話？沒聽過的低沉的聲音。

“恨。”

“那，就去毀掉這個世界吧。”

這是，黑曜在說話？沐南葉抬頭，黑曜獸頭原本緊閉的眼睛居然睜開了，發出了幽幽的紅光，而力量正從鐮柄處源源不斷地涌入自己的身體。

“毀掉，這個世界。”

沐南葉呢喃著，站起身，眼珠變為了紅色，半獸身貓耳貓爪顯現。

“哇！快看，妖化了！葉子沐妖化了！”觀眾席爆發了一陣騷亂。

妖化？那種東西無所謂了吧。

奴隸買賣？獵殺異能？爭權奪位？一切都無所謂了吧。

現在的自己，只想，破壞一切。

“這，嘖！”葉子慎看到沐南葉的雙眼一凜，雙手將長刀一轉露出鋒利刀刃，閃身沖了過來，一個斜斬向沐南葉握著黑曜的右手。

看到了。

半妖化的動態視力提升終于是讓沐南葉看到了葉子慎的動作，一個后跳躲開了攻擊，反手黑曜向葉子慎劈了過去。

葉子慎長刀一抬擋住了黑曜，武器相交，葉子慎居然聽到了手中長刀發出了愉悅的鳴響，雖說知道武器有自己的“魂”，但是第一次聽到長刀的聲音，葉子慎也興奮了起來。

“有趣！我們上吧！嵐葉！”

黑曜獸眼的紅色愈發的深邃：“斬殺了吾輩的神器，呼呼呼呼，居然能再次相遇。”

三

“不愧是木屬性的，速度真快。”

“葉子沐的修為明顯沒有葉子慎高，但是她靠著速度系的妖化，居然趕上了葉子慎的速度。”

“葉子沐是妖化系，難道那個居然武器是神器么？”

軍學院的學生很認真地分析著。

“兄妹相愛相殺？”

“葉子慎是木屬性，葉子沐是木火雙屬性，應該是同父異母這樣的？”

“哦哦哦！給太太遞筆！”

文學系的學生很興奮地分析著。

“葉子沐的那個耳朵和爪子，肯定是貓科動物的妖化。”

“耳朵尾巴是黑色的毛，爪子卻是白色的。”

“豹子的耳朵的形狀偏圓，那個尖尖的肯定是貓耳啊。”

生物系的學生淡定地分析著。

“哼，北櫻，你們沐王府從哪撿的這么一個好用的養女，也讓我們撿個唄。”管理者衛國金家金無妄大大咧咧地仰坐在座位上笑道。

“哎？居然是撿的？”南宮子夕歪了歪頭，詢問道。

金無妄見南宮子夕居然很有興趣，趕緊先殷勤般回答道：“是啊！你知道沐王府的侍衛統領夜空吧！據說就是她從外面把沐南葉撿回去的，然后過了幾年就被沐王爺收為養女了。”

“哦，居然是這樣么？”南宮子夕看著揮舞著鐮刀一臉冰霜的沐南葉皺起了眉頭。

“哈哈哈哈，是啊是啊，別看這小丫頭厲害，可是很好的‘玩具’哦！”見南宮子夕皺起了眉，金無妄突然發覺這么說有損自己形象，怕她誤會，趕緊補充了一句：“啊，不過我們可沒有做什么太過分的事！對吧，阿言。”

看見端木千璃“刷”地扭頭看向了自己，端木言一眼向金無妄瞪了過去：“我可沒有跟你們一起欺負過沐南葉。”

沐北櫻看著場里傷痕累累的沐南葉，聽著背后幾人的討論，握緊了拳頭。

“阿璃，南葉要頂不住了。”端木言看了看場內，搖了搖頭。

端木千璃一怔，趕緊扭頭看場內。

果然，沐南葉的速度已經有些降了下來。

端木言看著沐南葉手中的武器，說道：“武器分為兩種，一種是為了彌補使用者的短板，一種是為了增強使用者的長處，但是鐮刀卻并不是傳統意義上的武器，它是傳說中死神使用的勾取人靈魂的，一擊即死，而事實上鐮刀也只適合實力差距巨大的情況。看鐮刀的構造就知道，鐮刀并不適合發力和反擊。”

端木千璃奇怪的問道：“額，但是實力差距巨大，還用得著武器么？”

“對，所以很少有人會使用鐮刀。啊，短小的短鐮還是有人會用的，但是那基本可以稱之為匕首的一種了。鐮刀，嗯，威懾力很強？”

“唉！”端木千璃一跺腳：“沐王爺真是的，我還當他多大方，原來是把沒人要的神器扔給南葉了！”

端木言微微笑了起來：“阿璃，也不能這么說，野外生存的時候葉子慎可是斬斷過60%云石含量的武器，但是那個神器，現在甚至沒有一絲劃傷。”

神器，端木言雙手交叉，定定地看著黑曜。

“嗯，也是…”端木千璃點了點頭，突然目光鎖定在了沐南葉的脖子上，那個是！心下一凜，趕緊趴在端木言耳朵上小聲說道：“阿言，你快看南葉脖子上，那個該不會是…”

端木言的目光一直被神器黑曜所吸引，端木千璃這么一說，才看了過去，呼吸一窒：“嗯，是奴獸環。”

端木千璃火氣蹭蹭地就沖了上來，這算什么？就算是養女，但是居然讓南葉帶奴獸環？開什么玩笑！走到看臺前面沐北櫻的身后，一把抓起沐北櫻的手：“你跟我出來一下！”

還在看葉子慎也子沐戰斗的沐北櫻完全不知道端木千璃為什么突然如此火大，也掙不開身為異能者的端木千璃的手，被踉蹌著拉到了場外。

四

“沐北櫻！你們沐王府究竟把南葉當成什么了！”端木千璃把沐北櫻拉到了一個角落里，狠狠地將沐北櫻摁到了墻上。

“哎？”沐北櫻第一反應是沐東槐他們欺負沐南葉的事情，看著憤怒的端木千璃，本來有些害怕的沐北櫻，這時候反而冷靜了下來，自己早已決定要幫助姐姐不是么：“對于北櫻而言，南葉是北櫻無可替代的姐姐。”

“姐姐？”端木千璃有些好笑地說道：“厲害啊！你們沐王府的無可替代就是給她帶奴獸環么！”

“奴…奴獸環？”沐北櫻雖然沒有異能，卻是聽說過這個詞的，雙手緊緊抓住端木千璃的手：“不可能！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你自己沒看到沐南葉脖子上的那個么！”

“不會吧…難道是東槐哥…”

看著沐北櫻失去高光的眼神，端木千璃的情緒終于冷靜了一點：“你不知情？”

沐北櫻搖了搖頭，呆呆地盯著端木千璃：“奴獸環無法違抗，無法取下？”

“是。”端木千璃閉上了眼，當初在島上沐南葉也妖化過一次，但是只有一瞬間，自己也沒有注意到沐南葉脖子上的奴獸環。

沐北櫻突然就有了力氣，一下子推開了端木千璃，跑進了天之館比賽場內。

而觀眾席上也有人注意到了奴獸環。

“哎？你看葉子沐的脖子，那個項圈。”

“喂喂，看那個形狀，不會是奴獸環吧。”

“奴獸環？咿，好惡心，她是哪家的奴隸啊？”

“哎，還覺得沐子葉的妖化超級可愛呢，結果是哪家的奴隸跑出來了。”

“葉子沐是奴獸，那葉子慎呢？葉子慎好像沒奴獸環啊。難道說主人是葉子慎？”

“怎么可能哈哈哈，主人真是葉子慎的話，兩人打成這樣，那個奴獸環早就把葉子沐的脖子給勒斷了。”

觀眾席上已經開始對著沐南葉指指點點，然后又看著管理者席位，開始討論是沐南葉是哪家的奴隸。

“齊國南宮家據說奴隸不少呢，啊！不過肯定跟南宮子夕沒什么關系，都是南宮焚弄得。”

“南宮家那是旁系戴奴獸環，也不能算奴隸吧。”

“哎哎，你說如果她是王野或者白一欣的奴隸，那她現在是不是就處于無主狀態了！也就是說…”

“想多了你！就憑葉子沐這身手，主人真掛了的話，現在葉子沐還能在這？早讓主家回收了！”

盯著沐南葉，沐北櫻的視線突然就模糊得一塌糊涂。

而觀眾席上，夏歸云也死死地盯著沐南葉的脖子，她是南宮家出身，自然認識是奴獸環——所有的南宮家旁系，脖子上都會帶著這個束縛的項圈，像寵物一般。

子沐會是南宮家的旁系么？但是自己從來沒有見過葉子沐…不對，仔細看，好像…在哪里見過葉子沐的臉。

等等等，也不一定就是南宮家的啊，畢竟在地下黑市，奴獸環還是有不少的。地下黑市…妖化系…子沐難道是被沐王府買回去的…奴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