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楊梓出現，正好整整一個月，這一天又是十五。

然而西鑰宸并沒有回來。

西鑰涵不提，楊梓也不問，一個月來，二人親近不少。

衍羽山莊里，是個下人都知道，楊梓就是西鑰涵的心尖，誰都不能對楊梓說一個不字，就連嚼舌根都不行，琳瑯也覺得西鑰涵對楊梓簡直就是一種偏執。

楊梓面對這份毫無爭議的信任，顯然有些手足無措。

西鑰涵膩在楊梓的呵護下，似是有些不知今夕何夕。

“涵兒，我們去京都吧！”

西鑰涵只是愣了愣神，隨即對著楊梓莞爾一笑：“楊大哥，聽你的，去京都。”

楊梓柔聲道：“涵兒，不問我為何去京都？”

“楊大哥說的，自然是好事，既然是好事，涵兒何須多問？”西鑰涵目光灼灼，滿眼期待。

一個月來，楊梓雖已習慣了西鑰涵什么事都依他做主，聽到這話，還是不自主的會心一笑，他道：“好！”

京都！風起云涌群英薈萃之地，一旦卷入，便很難脫身，西鑰涵不喜歡那股子濃重的詭譎多變的酸腐味。

甚至會有一種那兒的大街小巷都沾惹著爹爹的血的錯覺，凝聚著爹爹一腔悲怨，難以化解。那是一個能把人活活逼瘋的地方，每一寸土，她都十分不喜歡。

但她始終沒有辦法對楊梓說出一個不字。

楊梓想了想還是說道：“已得到確切消息，大巫醫身在京都，楊大哥帶涵兒去治病。”

這下輪到西鑰涵愣了神，原來如此！她伸出雙臂，突然勾住楊梓的脖子，楊梓順其自然的摟住她的腰，西鑰涵覆他耳邊，輕聲道：“倘若涵兒能治好，楊大哥娶了涵兒可好？”

她為何會說“倘若能治好”的話？她知道自己治不好么？還是單純的不想讓他失望？楊梓心里嘆息，不是已經決定要對她好了嗎？什么時候開始又變得意志不堅了？還是說他本身就是反復無常的話？

楊梓揉著她的頭發，西鑰涵身上總有一股藥香，娶她嗎？西鑰宸會同意嗎？楊梓似是下了一個很大的決心，神色漸漸溫柔下來，他緊了緊手臂，勾唇：“好！”

“楊大哥打算何時動身？”

“越快越好！”

“傳說巫醫大都性格怪癖，大巫醫更是居無定所，楊大哥如何得知大巫醫此時身在京都？”

楊梓沒有瞞她：“宸公子來信，不過我已經確認過了，尊主正好就在京都，他來曜歷是為良王殿下醫治腿疾。”

“良王殿下！”西鑰涵喃喃道，“略有耳聞。”

“哦？涵兒足不出戶也聽說過良王殿下！”

西鑰涵進了屋子，在放卷軸的架子上挨著標簽的找，楊梓好整以暇的等著她。

“涵兒在找什么？要不要我的幫忙？”

西鑰涵取下一張畫，放到桌子上，許是牽動傷口，她倒“嘶”了一口冷死，笑靨桃頰，抿唇款款道：“君子不欲涼如許，樊籠不負安世遺。”

“君子謠！”

“不錯。”

“畫上這人是？”

“一個背影罷了！舞劍君子颯颯風塵，心有羈絆神形自散。表面無欲何異于沽名釣譽，而真不困樊籠者只是寥寥數人。涵兒喜歡他這后半句，竊用了這首君子謠。”

“涵兒很欣賞良王殿下？”

西鑰涵眨巴眨巴眼：“欣賞說不上，要說也該是佩服。”

“哦？何以見得？”

“涵兒幼時與爹爹在京都西鑰府時，便聽聞良王殿下驚才絕艷，名滿京華，頗有古之遺風，就連三歲稚童都知要以良王殿下為榜樣。可惜后來聽說不良于行，雙腿無法像常人般行走，涵兒覺得，這該叫做身殘志堅，其心堅毅可見一斑。”

楊梓打趣：“涵兒說的三歲稚童莫不就是自己吧！”當西鑰涵提起西鑰錚時，楊梓的眉頭還是不自覺的皺一下。

西鑰涵斂了斂眸：“是啊！涵兒三歲時，良王殿下正好十六，豐年正茂，據說人家十三歲作詩作畫，家喻戶曉，涵兒十三歲時在做什么？”西鑰涵突然變了臉，楊梓察覺到她的異樣，卻不知該說些什么。

她十三歲，他離開了衍羽山莊，還是在那種情況下，可是傷她的心了？

此時的西鑰涵大著膽子湊了上去，輕輕一點，落在楊梓臉頰上：“楊大哥，以后的以后，都不要走了，就算要走，也告訴涵兒，可好？涵兒很難再接受一次失去的痛苦了。”

楊梓心里癢癢的，西鑰涵似乎比以前大膽了許多，若一輩子就這樣下去，也挺好！

西鑰涵望著他癡癡笑了，只要不出意外，她一輩子也不想讓楊梓知道那些事，說她自私也好，說她貪心也罷，她只剩下不到半條命，無論楊梓將來有多恨她，就讓她在泥沼里繼續沉淪，再不醒來。

這夜，又是望月

千蠱蝕骨，極血盡生，一夜之后，西鑰涵仿佛失了半條命，整個人變得毫無生氣。

楊梓暗暗發誓，倘若大巫醫真的能治，不惜任何代價，他都要治好她。

襄月國，曜歷國，亓國在東陸上形成三國鼎力的局面，其他的小邦小國都依附三國而存，年年朝貢！

亓國雄踞東南，魚米之地，財力雄厚，尤其是青都的楊梅，水鄉的姑娘最為出名。

曜歷國盤臥東北，地大物博，幅員遼闊，臨近北極冰原，其軍隊實力最為強勝，綜合國力也是最強，京都更是一座千古之都。

襄月國的疆域最為寬廣，占了東陸整個西部，但西北方多為戈壁與沙漠，于是整個國家重心偏西南方。不僅如此，依附襄月國的小邦國也是最多。

說到襄月國，不如得不提到他的的巫醫！尋常疑難雜癥巫醫一般都是看不上的，即便一些人絕脈已顯，也能手到病除，通關文碟算什么？只要手持巫醫石牌，除了大內皇宮，在東陸上完全可以橫著走，當然，物以稀為貴，巫醫如此尊崇，想要習得，又豈是那么容易？

自公西奕做了大巫醫，打破巫醫只能授予襄月國人的鐵律，修習巫醫之道的人不計其數，而真正拿到石牌的，滿打滿算不足半百，大巫醫的彌足珍貴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