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鑰涵，她真的是不假思索嗎？

她的這份信任，讓人感到不安，感到惶惑，感到震撼。三年，她真的以為他還是從前的楊梓？她真的以為西鑰宸會是寵她的兄長？

她當真不知這一身傷風殘骨皆是拜她兄長所為？

若真如此，西鑰宸未免太可怕了，他對西鑰涵再有更多的試探又有何意義？難道西鑰宸只是不想讓他和西鑰涵在一起？為什么呢？

為什么要說西鑰涵是他唯一的仇人？

蘭桐一聽楊梓這話，更加不安，她是來監視西鑰涵，可在那件事之后，她越發覺得西鑰涵的不諳世事。

她已經夠可憐了，這樣毫無心機的人，今后該怎么辦？不過西鑰涵已經發話，她也不好再說什么，只得領命。

楊梓看了一眼蘭桐的背影，看來她都比涵兒看得清啊！

他發誓，這次之后，一定好好待她，西鑰宸一直畏畏縮縮，不敢坦誠相待，他更愿意相信他眼睛看到的，再不受他蠱惑。

心中無鬼，又何必遮遮掩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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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前，無水城，蒙寒門總壇

大主長突然要見他，他記得那個風燭殘年的老人胡子花白，一雙藍色的眼睛炯炯有神，精神抖擻。只是視力不太好，耳朵有些背。

“可是小楊梓來了？”他瞇著眼，瞅了半天才幽幽開口。

“見過大主長。”楊梓行了一禮。

“哎！哎！哎！快起來，快起來，來，到我身邊來。”老人伸手招呼楊梓過來。

說實話，別看這老人看著和藹，他卻著實有些怕他。他是除了那個神秘的圣主外蒙寒門中地位最高又德高望重的人。恐怕就是人們常說的不怒自威吧！

楊梓走近一看，他都快看不見了，居然還在這里寫字！筆鋒蒼勁有力，沉斂大氣，是個好字。

等等！這是一個“錚”字。

“大主長，此為何意？”楊梓不解。

“呵呵呵！”大主長指著它問道：“小楊梓啊，看到這幅字，你想到了什么？”

楊梓不答，大主長拍拍他的肩，他的手掌寬厚有力：“別怕，想說什么都可以！”

“殺父仇人，西——鑰——錚！”

大主長點點頭，他身高八尺，胸膛寬闊，一雙干枯的手上布滿了老年斑，大主長拉著楊梓的手，楊梓立馬攙扶著他走了出來。

“這么說他也沒錯，滿盤皆是殘局，他卻想以一己之力力挽狂瀾，奈何無力回天，終落得凄凄慘慘，妻離子散，家破人亡。”

他拿起桌旁的龍頭拐棍由楊梓攙扶著走到太師椅上，慢慢坐下。

“何解？”

大主長神秘笑笑：“老夫是說他呀！不自量力。”

“大主長今日為何突然提到西鑰錚？”楊梓心有答案，卻不敢妄言。

“西鑰錚這個小子，是老夫見過最聰明亦是最自負之人，他殺我蒙寒門楊門主一家老小，確實該死。不過最該死的還不是他。”

“那是……”

“北宮天！”

“曜歷皇帝？他不是……”

“不是以假傳圣旨行私令，下旨抄斬衍羽山莊，為我蒙寒門血洗冤屈嗎？你去書架上第三排從左數找第十三本書，拿出來，點開里面那個機關，打開黑匣子，里面有你想要的東西。”

果然里面有東西，是密旨！

“大主長，這是……”楊梓有些激動，不可能！怎么會？

“所以老夫說西鑰錚太蠢。”

楊梓實在不明白大主長的意思，繼而問道：“大主長，北宮天是拿天下人當白癡的耍！”

“那我們這么多年一直針對衍羽山莊，豈不事事順了北宮天的意？為他人做嫁衣？大主長，您既有這喻令，為何不公之于眾？”

大主長嘆了口氣，搖搖頭，“密旨到老夫手上時，為時已晚，倘若不與衍羽山莊為敵，蒙寒門也許早就不復存在。”

“這么說，蒙寒門和衍羽山莊其實并非水火不容？”楊梓若有所思，一雙黑眸黑白分明。

“小楊梓啊，你又錯了！衍羽山莊與蒙寒門向來水火不容，并非蒙寒門與衍羽山莊過不去，而是衍羽山莊與我們蒙寒門過不去，一百多年了！東陸這些家伙還是不能完全接受我們異族人，他們始終不愿相信我們的真誠，我們信仰上帝與和平，干凈的靈魂得以普度。東陸的佛祖悲天憫人，樂善好施。偌大東陸，容得下三個皇帝，卻容不得上帝一個安身立命之所。衍羽山莊作為東陸上第一大山莊，自然首當其沖，與我蒙寒門劃清界限。與我蒙寒門交好的不是衍羽山莊，而是西鑰錚本人。你在想什么？”

楊梓折起密旨放好，眉頭緊皺：“我在想，我到底恨不恨西鑰錚？”

“小楊梓，你有答案了嗎？”

楊梓想了想，搖搖頭，心底一直有一個渴望，渴望兒時看到的一切都是一片虛妄，如今有這么一個機會告訴他，這個人亦是被人陷害，何況西鑰錚早已作古，再恨他也無處宣泄。

若是可能，他還想再去看看那個姑娘。

大主長笑呵呵道：“既然不知，就去自己找答案吧！蒙寒門蟄伏八年之久，如何能讓罪魁禍首依舊逍遙法外？”

“楊梓代家父謝過大主長，楊梓愿去京都，為蒙寒門正名。”

大主長俯身靠前：“京都分舵顧琳瑯，你去找她，她會帶你熟悉京都大小事宜，你記住，不惜一切代價，北宮天必須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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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喜歡的，一直是她，西鑰涵的坦誠讓他無地自容，這個少女，還是那么讓人心疼。倘若他不是西鑰錚的女兒，他此生恐怕真的非她不娶了。

西鑰涵突然湊他跟前，戳了戳他眼角的淚痣，調皮道：“楊大哥，你在想什么呢？我們明日去哪里玩？”

“保密！”

“好！明天涵兒就知道了。”

“涵兒這么信我，就不怕楊大哥把你拉出去賣了？”

西鑰涵看著他的眼睛：“涵兒這么乖，楊大哥才舍不得呢！”

有那么一瞬，楊梓看晃了眼，想要擁她入懷，事實上，他也這么做了。

“楊大哥！”聽到西鑰涵的聲音，楊梓這才回過神來，怎么，味兒不太對，西鑰涵伸開自己的小臟手。

好你個西鑰涵，油全抹他脖子上了，虧他還想著一雙油手不能臟了她的衣服，這個小混蛋！

西鑰涵笑著躲開了，能一直這樣和楊大哥待下去，就是死，也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