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海東青
- 且將夜歌行
- 瞇子
- 2086字
- 2018-12-21 21:44:12
臨近黃昏雨還在下,重疊的烏云堵住了夕陽,天空逞現出詭異的淡黃色。
王家已至,在等天黑就沒了必要,也就到了該分別的時候。
分別前最后的決議是胡楊子留下來打探情況,賀夢龍當起了守墓人,其他人出得廣陵在各自打算,這樣一來賀胡二人就沒有下山,送別時也只是簡單的說了句“路上小心。”
說到底再有其他想法,出得廣陵的人總會安全一些,倒是留下的兩人,才需要小心。
下山的一眾人心情說不上沉重,可也提不起興致,好在胡楊子最后提了個兩年之約,約定兩年后不管成果如何,都會一一與各人相會,好歹有個時限,否則生死兩茫茫的提心吊膽總歸是讓人不舒服的。
徐安定自然是考慮不到這些,傷春悲秋的心緒在這段時間內也耗的差不多了,再者說他得了周越的“同心”,高興都來不及,哪有心思感嘆其他。
長劍短劍終是同歸一心,周越的江湖事跡雖略顯潦草,可同心仍在,只看徐安定如何填補。
至于王成鳳的短刀就由莊天盛收了起來,總得給王家人一個念想不是。
晃晃蕩蕩一眾人就下了山,到了山下莊天盛就拉住徐安定不肯再走,罵罵咧咧的說“廣陵守衛真是慢,等了老久,也不見那一萬五千人追上來,是不是不給王家一絲耀武揚威的機會了。”
其實也不能怪廣陵守衛慢,廣陵守衛軍地位最高的統制將軍師三友被暴怒的張叔陽一連扇了十六個巴掌,耙釘都被打落了一半,半死不死,師三友底下的各個大統領,又只能統兵無權調兵,等師三友回過神在將命令一級一級往下傳遞效率自然就不行了。
關于師三友,何不知還抱怨過“張叔陽干嘛不直接宰了他。”
結果胡楊子很不意外的對他翻了個白眼“師三友死了,廣陵守衛參與江湖事而死傷慘重的鍋誰背?只要他不死,為保全廣陵城守衛軍的威嚴和自己的官帽子,喋血廣陵城到了最后就只會是一場鬧大了的江湖斗毆,江湖事便江湖了,這樣僅剩的徐家幾人和水月宗的日子總會好過一些。”
至于師三友的下場,徐家人自然是希望他越健康越好。
一眾人等廣陵守衛等的是望眼欲穿,可連守衛軍中負責打探情況的斥候也不見一個。
百無聊賴,徐安定就把玩起“同心”劍,完全體的“同心”比起單一一把短劍氣派的多,劍長三尺三寬三寸,劍身花白暗淡的光線中仍是晃眼睛,鋒利無匹,長劍通體沒一絲縫隙,完全看不出劍中有劍,劍柄頂端處多道暗簧卡著一朵梅花,梅花綻放時,短劍立現,若操控得當定能出奇制勝。
可顯然開化十九年才到九歲的徐安定不具備這能力,隨便“嚯嚯”了幾招,就吃不消長劍的重量,開始喘粗氣,水滴也從圓鼓鼓的臉上滑落,就不知是雨水還是汗水。
徐安定耍劍是耍的過癮,可在一旁觀看的莊天盛著實是心驚肉跳,這劍是好劍沒錯,可這耍劍的人就有些一言難盡,如此好劍且不說折煞,可難免會傷到自己,莊天盛擔心不過便要何不知先將劍收下。
何不知當下就板起臉,想訓斥這門外漢不懂劍,可看著莊天盛真切的眼神,轉念一想又打消了念頭,就不由分說的從徐安定手中奪下了劍,背在身后。
徐安定氣的撅起了小嘴,又不敢多說,就鼓著腮幫直盯著何不知。
莊天盛見著徐安定這幅頑童性子,輕笑一聲道:“也不知害臊哦,人還沒劍那么長勒,等你長高了在把劍給你好吧。”
徐安定不肯聽,何不知不還劍,他就蹲在地上往泥地里畫圈圈,嘴里還不停碎碎念。
徐安定往泥地里畫一圈,邊上泥坑里的積水就同時蕩出一道波紋,瞧著有趣極了,就不搭理幾人,可過一會,水坑里的波紋越來越密集,就差跳出水面,徐安定似見了鬼一樣忙倒退。
緊接著樹上殘存的積雪又開始漱漱撲落,徐安定瞪大眼睛,看著這一切不知所措。
莊天盛則仰天大笑,大吼道:“橫刀躍馬凌云志,笑那中原無丈夫,安定睜大你的眼睛,看看男子的豪情到底如何。”
話音剛落,似乎連大地都開始畏懼,劇烈顫抖起來,莊天盛喜色更濃,又載歌載舞,哼著西北風味的民歌歡呼雀躍,徐家一眾人看著是哭笑不得。
可隨著天空上那幾只在盤旋的海東青急速向下俯沖時,浩大的聲勢便戛然而止,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歌舞聲中的莊天盛還渾然不覺,仍蹦跶的起勁。
場面上有些尬,魏成武就干咳了幾聲。
莊天盛不悅的看著打斷了他興致的人,可一凝神皺了皺眉,回頭看時半點異常也沒,“嗨”西北大漢長嘆了一口氣,久久說不出話。
魏成武輕笑一聲,背起了徐安定說道:“老盛,緣分不到我們就不等王老爺了,有什么話就趕緊說吧,別扭捏著以后后悔。”
莊天盛釋然一笑,朝著徐安定揮了揮手吼道:“安定飛高一些,只要能跟天上的海東青一樣,那整片天空都將屬于你。”
最能催淚是煽情,可男子漢的離別,最大的拖累無疑就是眼淚,新年夜時就已成為小男子漢的徐安定,點了點頭,忍下淚意就用力大喊道:“舅舅,安定以后絕不在會是你們的拖累,等會見著外公了,記得跟他說一聲,叫他別掛念我,安定在學著怎么去飛,還有,萬馬奔騰的豪情安定很想看一看,只是現在不行。”
莊天盛笑的燦爛,揮了揮手不舍道:“孩子,去吧。”
驛道上飄過幾聲馬蹄響,魏成武一急,又轉身上山去,朝身后人大喊道:“老何,我走水路,咱們風陵渡口見,王老爺那兒就勞你費心了。”
何不知望著兩人離去的背影悻悻然,卻也無可奈何,若只是背上多出了一把劍,又有何妨,就算是十把也就一笑罷了,可習慣了恩怨都在劍中的劍客,怎么去面對那言語上的風雨,又怎么去面對那期盼又失落的眼神,只是到了最后躲不開也不能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