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事實上，李尋歡散發出來的氣息也不是完全的刀意。

這里面究竟是什么呢？

長安城頭，寧缺的哭聲有驟然停頓。他茫然的抬起頭，看向李尋歡，那里仿佛是山山在對他微笑，鼓勵他站起身來。

“生亦何歡，死亦何苦！”那聲音溫柔而堅定，給寧缺注入了新的生機。

桑桑看著李尋歡，嘴角流露出一絲發自內心的微笑，仿佛又回到了在梳碧湖邊與寧缺一起相依為命的時光——那才是桑桑最美好的回憶。

每一個看見此時李尋歡的人，都被內心深處涌上來的一絲溫暖所融化。

它如同春天的楊柳夏日的青蓮，在陽光斜斜的照耀下，沁人心脾。

然而，它的核心，確實是刀，是那把三寸七分長的飛刀。

每一個看到李尋歡的人，都會在這一剎那明悟，這把刀和這偉大的精神一樣重要。

李尋歡的愛，博愛世人；李尋歡的刀，小李飛刀。合起來，向觀主奔去的，就是飛刀的刀意。

雖然李尋歡的手上連飛刀的影子都沒有出現，但這無處不在，充斥天地的愛，仿佛那把你永遠不知道會從什么地方冒出來的飛刀已經出手。

觀主的臉上，豆大的汗珠順著臉頰一滴一滴流淌，在雪地里濺起了”嗤嗤“的聲響。

他感到極為吃力。此時，他的指意裹夾著紅塵，已經正面與飛刀刀意撞在了一起。

銀瓶乍破的一聲大響！

兩人的意志交鋒真正的投影到了現實，一股狂風驟起，方圓百米內飛沙走石。

觀主一寸寸的后退。

沒有人知道他為了擊敗眼前這個人付出了多少代價，一夜又一夜的不眠不休，換來的對于飛刀的領悟和破解。

觀主本以為，自己所悟出來的道，距離真正的飛刀，至少也已經有了六七成相似。

直到二者碰撞到一起的時候，觀主才恍然發現，自己還是錯了，錯的離譜。

這是觀主人生中第二次有這樣的感覺，第一次，正是夫子登天的那一日。

小李飛刀，遠比自己想象中的還要強！

二者交鋒，觀主只感覺自己所掌控的力量——從紅塵之力到信仰之力，再到“敢叫日月換新天”的霸道指意，都在這如同春水一般的刀意里逐漸融化，消失。

那股力量真的如同水一樣，無孔不入，看似極弱，卻韌勁十足，堅不可摧。

在自己舊力以盡，新力未生的關口，飛刀的刀意就會平靜而堅決的向前，自己的霸道在這股力量的面前，只能一退再退。

終于，后方已經退無可退。

觀主瞇起了雙眼，他知道，在真實的氣息碰撞中，他已經敗了，可是他還想要再試一試能不能扳回一局。

針對小李飛刀的刀意，觀主也曾經留下過后手。

之前，在廬山腳下的九江城外，李尋歡一行人曾經好奇過為何神殿的大旗上為何會有飛刀的標記。

觀主微笑，在自身的氣勢里，忽然分出一道特別的，氣息與小李飛刀類似的意志，徑直往李尋歡身上沖去，而似水一般的飛刀意志，竟然沒有能阻攔住它前進的腳步！

李尋歡看著這一道即將接觸到自己身體的氣息，沒有慌張，反而微微額首：“原來如此”。

仿佛一件苦思不得其解的難題，被人給出了答案；有些欣慰，又有些惆悵。

“你的想法很好。”李尋歡對觀主說道：“只可惜還差了一點。嗯，也許只差了一點。”

這股意志眼見已經靠近了李尋歡的身體，卻忽然動彈不得。

原本，這股意志在李尋歡的刀意里就像是魚兒在水里穿行一般自然；可眼下，這水不知道什么時候，竟然變成了膠水！

觀主苦心積慮才凝練出的這一縷意志，被硬生生困在了當中，前進不得，后退不能。

下一刻，觀主當機立斷，硬生生將這縷意志與自身的聯系斬斷，隨后身形驟然拔高。

再下一秒，地面上觀主原先站立的地方，多了一個深不見底的土坑。

觀主飄然落地，神色不變，只是衣衫上多了幾絲泥土的痕跡，眉宇間也透露著疑惑。

在這場氣息與意志的戰斗里，觀主一敗涂地。

觀主對這一次的失敗并不是很在意——雖說意志決斗中失敗影響很大，甚至有可能墜境，但這些都不過是以后的事情。

就今天這一戰而言，觀主最大的損失反倒是那一抹意志。

“為什么這股意志穿不透您的刀意呢？”觀主誠摯的向李尋歡求教。

李尋歡道：”非常有趣。用信仰我的力量作為暗算我的武器，實在是讓人驚嘆的想象力。”

觀主道：“面對您這樣的強者，我自然要抓緊每一絲機會。信仰您，本是熊出沒干的蠢事；但在我看來，未嘗不是“無心插柳柳成蔭”的美事。

我得知七卷天書的下落后，就一直在籌備著這樣的計劃。因為只有擁有天書，我才能擁有運用信仰之力的資格——即使不翻開它也是一樣，它起到的是引線的效果。

我本以為這是一個有趣而實用的計劃。”觀主嘆了一口氣：

“信仰您的所產生的力量與您本身的意志同根同源，按道理說，您身邊環繞的意志不應該對它有所阻攔。

事實上，在一開始，我幾乎以為我已經成功了。只是，”觀主道：

“小李飛刀不愧是小李飛刀，有著讓我不能理解的奇異魔力。”

李尋歡聽了觀主的解釋，點了點頭，對他說道：“你所想的一切，幾乎都是對的。我的飛刀意志確實沒有防住你的那一縷意志。但是，有一點你卻想岔了。”

觀主露出洗耳恭聽的神色。

“小李飛刀意志根源的等級，凌駕于已知的萬物之上。”李尋歡開口，緩緩道來：

“剛剛城頭山山的“愛情”法則，包括你的“換新天”意志，都已經觸碰到了道的極限。可小李飛刀的本質上已經超越了這個等級。”

李尋歡道：“我愛世人，小李飛刀代表著這種愛，但這種愛卻并不能代表小李飛刀。”

“可是您的刀意那么的純粹，甚至比我的意志還要純粹的多，怎么會。。。。。。”觀主不解。

“先有飛刀后有天。”

“我刀還在大道前。”李尋歡悠然吟道。

觀主沉默，人生第一次對自己的計劃產生了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