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文光塵咋舌的時候，龐掌柜卻是笑瞇瞇的說道：“文大使，這么多人自然不可能全是安置在縣里，有一些在附近幾個縣里，這是總名冊，大人看上那個我到時候自然會調撥過來。”

文光塵有些無語的看著潘掌柜，這位這是準備一開始就來個下馬威嗎？只是潘掌柜這話文光塵卻是聽聽就罷了，手下當作“貨物”的奴隸都有一千多人，就算是分散在四處加上這自身雇員、佃農之類的，在禮山縣城里親近“潘系”的人馬絕對不下于近千人。

“這以前的縣令都是怎么想的？”文光塵有些琢磨不透潘掌柜此舉的用意，只能是一邊埋著頭思考一邊隨意挑選了幾個大致符合文光塵要求的人員。

潘掌柜大致聽了一遍文光塵挑選出來的幾個人手：“大人假期還長著，一時半會我去找這么多人總需要幾天，不如大人在縣里盤桓幾天？”

文光塵聽到潘掌柜的話卻是一計上了心頭，故作起一副為難的樣子道：“你也是知道我家情況，我希望能趁著還有幾天假期的時間去平荊縣看看我父母親族是不是在平荊縣避難。”

文光塵自以為是不露痕跡的催了潘掌柜一下，要是潘掌柜表示困難還好辦，要是他表示能客服困難辦到或者是讓文光塵換上一些人的話到還好；要是他說能勉強完成，那就。。。。。。

文光塵有些期待的等著潘掌柜的回答，潘掌柜卻是老神在在的喝了一口茶水，說出了一句讓文光塵手腳冰涼的話：“文副使不是已經托人去平荊縣看看了嗎？怎么現在突然又想著親自去看看？”

說長不說副，聽著潘掌柜直言副職又能把昨天剛剛找游浩廣對委托說出來，這潘掌柜對縣城的掌控實在是有些嚇人！

文光塵老老實實的低下了頭，用著有些囁嚅的聲音回答道：“是啊，剛剛才想起來這事必須得我親自出去看看。”

這個時候文光塵特別希望有些人能過來中間打一個哈哈，給個臺階雙方都好過。

可是文光塵幻想中的和稀泥沒有來，反倒是潘掌柜遞過來一個臺階下：“據說大人是剛剛授官不到半年，有些制度都不是太了解抱歉，縣中掌印官非調令不得出縣境，佐貳官則是無縣令批文不得擅自出境。”

潘掌柜貌似很正經的理由卻是被文光塵聽出了話外音，雖然不知道當初胡文是怎么回的老家，可是聽了潘掌柜這話文光塵算是明白自己無論是于公于私都是斗不過這潘掌柜。

這又是一縣佐貳官齊聚又是向文光塵不露痕跡的表現出自己掌握的實力，文光塵雖然有些不明所以他們圖謀什么，可是好像自己稀里糊涂也是打了個醬油。

文光塵有些納悶的摸了摸腦袋，自己好像真是到那那出事的主角命，只不過現實比什么莫名其妙的主角傲氣來的重要，文光塵一邊腆著接受了潘掌柜的好意：

“經過掌柜的提醒我才知道有這個規定，多謝掌柜的提醒，我以往一直是個普通百姓，沒有那么多講究，要不是掌柜的提醒可就要犯了大錯！”

文光塵一邊唾面自干的謝謝潘掌柜，裝作一副什么都沒看出來的鄉下幸運小子一邊還要好像一切正常的摸了摸剛剛冒出來的細汗。

“自己是不是不該來這買人啊？”文光塵有些猶豫的看了一眼被帶上來的幾個仆從，在文光塵自己簡單的要求下隨手就點了幾個人，鬼知道會不會有潘掌柜的間諜，甚至可能這些人都不是“原主”，文光塵之前一面也沒見過，自然是不可能分辨的出來。

文光塵有心換一批，可是目光碰到一邊盤弄著手指的潘掌柜，文光塵咽了口唾沫，識趣的開始面試起自己的“長期仆從”，見到文光塵識時務者為俊杰，潘掌柜也是不多話，只是很淡定的表示既然是日后要朝夕相處的“兄弟”，打個折扣都行。

聽著潘掌柜大包大攬時說起的日后要“朝夕相處”，文光塵長舒了一口氣才開始靜下心面試起“長期仆從”。

潘掌柜到底是老商人，倉鼎足而知榮辱，對手下就是有些殘忍也不會表現在外人面前，統一制式的短褐衣裳下個個雖然有些是面黃肌瘦，可是精神頭還是很清楚的。

這要給外人當牛做馬，對于一個正常的人來說自然是一個極大的污辱，可是想想外面象州經年大旱加上蝗災、流民，有些理性的折磨更是難受。

文光塵總共點了七個人名，不知道是為了湊個整數還是別的緣故，潘掌柜的下人帶上來了十個人面試，這些人或者是面露難色，或者是有些討好的望著文光塵。

在一個管家模樣的人介紹之下，文光塵大致明白了這十個人的來歷和技能，尤其是來歷是文光塵關注的重中之重，河泊所經常要路過一些窮鄉僻壤的地方，要是手下勾結起來殺主分贓，文光塵可是連哭的地方都找不到。

麻雀雖小，五臟俱全，令文光塵有些驚訝的是這少少的十個人來源卻是相當精彩和復雜，每個人的經歷，其慘烈程度是可以書寫一篇人間悲苦劇的節奏。

這些人中有的是潤州本地人，只是活在多個姓氏家族混居的村落里，在人手緊張的時候被村里賣了出去，田地里剛剛慣漿的糧食全部被流民、蝗蟲洗劫一空，一氣之下索性自賣為奴。

有的卻是家里人口太多，自愿或者被洗腦自賣為奴換來一份口糧給家里飽腹。

更有甚者是文光塵的老對手流寇被縣兵郡兵擊敗俘虜后就地賣給潘掌柜。

至于什么喝醉酒被人陷害簽下自賣契約的，眼睜睜看著別人把自己賣了，被流民裹挾來象州的小商販讀書人之類的一個經歷比一個傳奇，文光塵在一邊聽著目瞪口呆——這要是編的編書的人可以去忽悠人了；這要是真的未免也是太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