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還是要吃的，老根發雖不慣泡面，總比岳秀的烙餅土豆片安全，硬生生的吃了些，老臉都變形了。

岳秀只盛了一小碗，就在地上練彈球，還挺準，碰球的聲音不斷敲擊著老根發的耳膜，但老根發看著穿她姐岳莉舊衣服的俏女兒，心理真不好受，孩子小學就綴了伺候多病的娘，為了姐姐有出息很小就找工賺錢，老根發除了種地就是逢集去鎮上偏街三不管擺棋局，賺倆小錢，千元局百元局很難得，三個月也碰不到一次，大多十元局五元局兩元局，他是偏街的棋霸，可不是欺負人，是棋下得好，算老油頭，前幾年一個半天集就靠一棋盒子每次帶二、三百回來，可現在物價長了他只能帶百、八十回來，不是他棋不好，而是他棋太好出名了，全盤棋沒人敢和他下，反倒那幾個他看不上的笨老頭吃了香甜，比他倒多賺了，老根發糾結啊！

“老爸，亂想什么呢！猜秀兒這個是正面是反面？”岳秀拋出一枚硬幣落在柜子上一個磁碗里。

老根發哪有那份心情，一雙小眼睛看著岳秀啄磨怎么開口，他可給人家打了欠條的！

“看秀兒干什么？猜呀！您小閨女漂亮又不是一兩天了，秀兒猜是反面，您只能猜正面了，秀兒看看。”說完往碗里一看，偷偷吐了下小舌頭，小手迅速將那枚正面硬幣翻過說：“這碗里有個小蟲子，秀兒把它扔了，老爸你輸了，欠秀兒五塊錢，再來！”岳秀小賴皮的本性充分暴露了。

老根發終于一咬牙開口了：“秀兒，你有一千塊錢沒有？”

岳秀一聽這什么狀況？收起硬幣說：“老爸，您輸傻了吧，秀兒有錢還和您要錢買新衣服？”

老根發狡理的說：“你不每月都發工資嗎，雖說少，也六、七百吧？”

岳秀過來“砰”就給老根發一小拳頭說：“鬧生份是吧，我給老爸講，您一月給我姐留幾個大錢，我可至少三百五呢！上個月的我姐都拿走了，剩下那些都不夠我花的，我現在走工算，一天只二十元，我給老爸說，秀兒可是女孩子，女孩子嘛，一天來兩包小吃不過份吧？磕包瓜籽不過份吧？大熱天喝兩個冰紅茶不過分吧？早上吃碗涼面喝份豆漿不過份吧？買個發夾小玩藝兒不過份吧？買張貼畫明星海報不過份吧？不擦臉買個護手霜不過份吧？”

老根發聽的心里忽悠忽悠的，好半天才喪氣的說：“秀兒你說了半天你就是沒錢了？”

岳秀小臉兒沉了，大眼睛閃了閃說：“老爸，我可是您小閨女呢！您問我有錢干什么？反正我要買新衣服，從您低退金里給秀兒拿五百吧！”

老根發皺眉了，好半天才說：“低退金就三千塊錢都拿給你姐姐了，你姐在長河師范教音樂不吃香，怕保不住換地兒，想爭那個英文空缺，咱家沒硬人，不得靠錢說話？爭上去她就翻身了，爭不上連現在的音樂都保不住要給扔個偏鄉遠鎮的她還受得了嗎？唉～我也愿意提籠駕鳥兒聊閑天兒，不愿意抱棋盒子一大早兒走十五里路去西河和人家賭棋。”說完開始抹老淚。

岳秀忽然明白了，喊道：“老爸您先別悲催了，您不會是欠了人家錢吧？”

老根發這才不憂傷了，小閨女看馬路上撞死人都不帶眨眼的往前擠，一把老淚不過說到傷心處而矣，可不是給岳秀看的，心里道命苦啊，老伴中年得了絕癥，熬了八年多去世，把他折騰的空空如也，在西河的保衛科工作也沒了，其實他不過四十九歲，但頭發花白形如老人吧，本來老伴走了要松心，好不容易爭個低退金，大女兒岳莉的事又散財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