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銅回到病房的時候，病房里的燈已經關上了，只有走廊里暖黃色的光透過窗戶照了進去，依稀能看到屋內的場景，走在里面不至于撞到別人的床位。

夜晚病床間的簾子已經被拉起來，方銅一路走回自己的床位，見到角落里靠墻的位置，他的父親正保持著一開始的姿勢熟睡，方銅不由得松了一口氣。

方銅閉著眼睛數綿羊，終于在數了一萬只綿羊后被繞迷糊了這才睡著。

安靜的住宿樓下的陰影處，站在以中年大叔為首的一群人，他們的目光齊齊看向了一個方向，那里正是方銅的病床位置。

每一層都有護士站，偶爾有護士從值班室出來拿著各種測量工具走向不同的病房。

方銅在昏睡了兩天三夜之后終于再次進入睡眠。

與上一次不同，這一次方銅做夢了。

“同學，聽說你生病了，我們來看看你。”

中年大叔的聲音在睡夢中明顯有著情緒起伏，不知為什么，方銅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這個細節。

睡夢中的方銅揉了揉眼睛，就見到中年大叔領著一排人突兀的站在他的病床前。

那一張張臉很是熟悉，方銅一一看過去，逐漸與那晚在流江河里救出的臉重合在一起。

“這么晚了，你們怎么來了？”

即使在做夢，方銅也記得現在的時間有些晚了，正琢磨著他們是怎么讓護士放他們進來的，又是怎么找到這里來的，就被中年大叔爽朗的聲音拉回了神智。

這個夢很真實，真實到方銅能夠清醒的注意到很多細節。

“同學，你救了我們，我們當然就來看你了，別看我們現在這樣，可我們不是那種忘恩負義之人。”

中年大叔拍了拍胸脯，神情毫不做作，帶著一種勘破生死的灑脫。

睡夢中的方銅對他的話著實理解的不夠深，但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

“大叔，不要叫我同學，好歹我們一起經歷了生死，算是共患難的朋友了，如果不嫌棄就叫我的名字方銅。”

“方大師，我姓李，這是我的媳婦兒……”

隨著李大叔的介紹，方銅一一看了過去。

李大叔的愛人李大嬸，他的女兒苗苗，十二歲的少年可樂，三十來歲的圓屠夫，自稱汪總的禿頂肥肚男人，剛出社會的青年小王，長相普通卻很瘦的瘦小伙自稱瘦猴子。

剛好八個，正是方銅自己救上來的那些人人。

“方大師好！”

李大叔介紹完，一排八個全部朝著方銅微微躬身齊齊喊道。

“李大叔，你們能不能不要喊我大師？”

一個學生被人喊大師，這感覺怪怪的，而且他方銅可是唯物主義者，總覺得這大師和江湖上那些招搖撞騙，自稱算命先生之類的“能人異士”掛鉤。

他怎么能被人認為與那些人一樣？

“方大師，在我們心中也就你能擔得起大師的稱號了。”

李大叔不給他反駁的機會，直接揮了揮手結束這個話題。

“是啊，是啊……”

剩余的幾人迫不及待的附和，生怕回答晚了被人給搶了臺詞一般。

方銅有些不自在的看著那一雙雙殷切的眼睛，拒絕的話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

大師就大師吧，以后也不知道有沒有機會再見面，他不想再與這樣的目光爭論下去。

“對了，李叔，公交車上的司機去哪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