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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突然天外起悲風 從此再無訓兒聲

第二天,崔蕭開車把王超送到江夏流芳石場找到了余良海。

余良海正坐在辦公室打電話,見王超和崔蕭抬著一箱四特酒進來,眉開眼笑道:“是給我的嗎?”

“不給你還給誰。”

“就是有點貴哦,一箱酒去了我十萬。拿去!”

一疊一萬,十疊人民幣余良海從包里拿出來,放在桌子上。

“大哥,拿紙給我,我打張收條。”

當王超打著收條時,心情可謂喜憂參半,喜的是母親心臟搭橋的問題解決了;憂的是自己千萬不要因此而東窗事發,否則母親氣都會氣死的。

余良海把王超給他打的收條放進抽屜里,順手拿出一本小冊子遞給王超,說道:“這個給你,以后你按著上面的電話號碼打電話就行了。如果他們問你是誰?你就報我的名字!”

“有那么神通?”王超接過封面印著《武漢商砼企業通訊錄》說道。

余良海笑道:“不好意思,他們既然要我當副秘書長,這個面子應該會給的。”

王超說道:“是的是的,但最好還是你在前面引路,否則我門都不敢敲……”

“你真會想,我幫你介紹女朋友,還要我包你結婚生孩子?”

“扶上馬,再送一程,要不大哥哪有這么好當。”

王超從昨天公司開業的酒席上就開始不叫余總而直呼大哥,這讓余良海很受用,于是說道:“行,你的事就是我的事。等我到三一買了設備后,不但要我朋友買你的裝載機,我自己都還要買幾臺。”

王超按捺不住問道:“大哥,如果真的搞起來,大概你能幫我賣多少臺?我好提前準備買酒孝敬大哥。”

余良海摸著光光的頭哈哈一笑:“多了不敢說,三四十臺應該沒問題。”

王超聽到這個數字,用欣喜若狂來形容他是最恰當不過的。他沒想到站在眼前的這個胖子,會成為他在湖北最大的貴人。

假如余良海的預計能成為現實,把已經成交的算上,再努力一把,到今年年底不用說完成任務,進入全國三名以內都是有可能的。

想到這些,王超覺得要盡快趕回宜鄉帶母親去做手術,然后早早回武漢去賣裝載機,掙了錢還這截留的十萬塊!

于是王超不顧余良海留他吃飯喝酒的美意,一聲拜拜就坐上了崔蕭的車跑了。

在回去的路上,崔蕭問道:“王主任,這么多現金你干嘛不辦匯票啊?這樣帶回去多危險。”

“是的,正因為危險,所以我不回辦事處了,你直接送我到武昌站就行。我要馬上趕回去,廠里要等這錢發工資呢。”

難得一次,王超這回撒謊竟然沒有臉紅。

到了武昌站和崔蕭一分手,王超一路小跑來到售票窗口排隊。

在排隊時,王超打電話給王可音,說給母親心臟搭橋的錢籌集到了,要王可音聯系一下上海的醫院。然后又分別打電話給王克明、楊建洛、高明、段煉等人,無外乎告訴他們已回宜鄉,有事電話聯系。

剛剛打完這些電話,陳萍的電話來了:“喂,兄弟,我老婆跟我說,你籌到了給你媽媽看病的錢了?”

“是的。”

“聽說要十多萬,你哪里搞那么多錢?”

王超怕什么就來什么,他最怕陳萍問的就是這個事,王超一下不知怎么回答了。

陳萍見王超不吭聲,就直截了當得問:“你是不是挪用了貨款啊?”

王超嚇一跳,左右看了一下就說道:“你小聲點行不行啊?我也是沒辦法才這樣。”

陳萍說道:“我旁邊又沒人,你總不至于開的免提吧?我說王超,這事還是小心點,我可不想到時候給你送牢飯。”

“閉上你的烏鴉嘴!我跟你說,我現在有貴人罩著我了,馬上就可以發財了,這點錢算什么,馬上就還!”

“好好好,有貴人就好。不過你這十萬塊錢那夠?我跟我父母,還有姐姐說了,再加上王可音管的那點錢,還能借個五六萬給你。”

做個心臟搭橋,進口的是要十五六萬,但國產的不要。沒錢的王超只好退而求其次為母親做國產的。

可現在,由于陳萍挺身而出,母親就可以做進口的了。

王超鼻子酸酸,連說謝謝……

“謝個球啊,兄弟伙的說這個,你只要自己小心就是。”說完陳萍就把電話給掛了。

買好車票進了候車室,王超坐在椅子上想著母親的病因為自己的努力能夠向好的方向發展,心情多少有點寬慰。

他想等母親做完了手術,再跟蔡晴做做思想工作,讓王思伊回到宜鄉給母親膝下承歡,這樣的話,母親晚年生活就不寂寞了。

對了,還要請個保姆,雜七雜八的活讓保姆做,母親只陪著思伊玩……

想到這些個畫面,王超傻傻的笑了起來,這時他感到肚子餓了,因為他看到鄰座一家三口正在吃著牛骨頭,還嘖嘖有聲地說道:“這堤角的牛骨頭確實不錯……”

王超于是起身在候車室的小賣部買了一個碗仔面,就在他脧巡哪里有開水泡面時,一個宜鄉的陌生號碼打進來了。

為了快點吃面充饑,王超就把手機給按了。

可手機按了又響了起來,王超沒轍,只好一手托著碗仔面一手拿出手機、嘴里罵罵咧咧的把手機打開了。

“喂,你叫王超嗎?”

“你說,什么事?”

面對王超不太客氣的話,對方像沒有感覺似的說道:“哦,你是王超啊,我是你媽媽的老同事,告訴你一個不幸的消息,你媽媽上午十一點鐘突然發病去世了!你快點回來吧,節哀順變,路上小心啊……”

王超懵了,手上的碗仔面跌落在地上他也不知道……

王超乞求這個電話不是真的,想著一定是個打錯了的電話?

就在這時,他的手機又響了,他一接,是銷售公司辦公室一位老大姐的電話,開頭一句就是:“王超,別難過,你媽走了,快回來吧……”

后面再說什么王超沒有聽到了,他疾步走到衛生間里,來到解大手的地方關上門,再也抑制不住的嗚嗚的哭了起來,他哭的很傷心,哭的很絕望,哭的很無助……

父母在,不遠游。但王超的工作性質,使得他在雙親去世前,都未能看上最后一眼……直到此時此刻,王超才覺得自己失去了很多不能失而復得的東西——回不來了他的父母雙親!

王超陷入在萬分悲痛之中……

王超很懊悔少不更事的時候,一天到晚只喜歡到外面瘋。面對嚴父,從來就是桀驁不馴;面對慈母,從來就是不勝其煩。現在好了,嚴父慈母都走了,王超想讓父親揍幾下、想讓母親嘮叨幾句的機會都沒有了。

父親走時,王超就已感到“膝下承恩未及返”的悲痛,所以就把拳拳孝心放在母親身上,他在為自己暗暗鼓勁:好好做,等掙了錢給母親一個快樂的晚年。

然而母親等不及了,她就這樣匆匆地走了,去另一個世界和父親打冷戰去了。

王超不明白為什么父母不和?如果他們相親相愛,會不會不至于都走得這么早?

王超又聯想到他和蔡晴目前不溫不火的關系,他隱隱覺得,他已開始步父母的后塵,于是哭得更傷心了。

直到有人敲門喊道:“你是錢讓人偷了嗎?這有什么好哭的,一個大男人,唉,快出來吧?我急死了!”

王超只得把眼淚擦干,提著裝了十萬現金的行李走了出來。

那人還不耐煩說道:“都這個年紀了,還哭的跟死了娘似的。”

王超哽咽說道:“對不起,我娘是剛死了。”

那人立即頓住了說道:“啊啊,對不起、對不起,你節哀順變吧。”

王超一上火車,就打了個電話給蔡晴,說媽媽去世了……然后不吃不喝、精神恍惚的回到了宜鄉。

母親的靈堂擺在宿舍院的空地里,圍著靈床擺滿了花圈。

一個阿姨對王超說道:“你媽媽是參加‘夕陽紅’活動跳舞時發病的,醫生說是心肌梗塞……”

又是心肌梗塞,感情不和的父母,竟然是同一種病奪去了生命。

王超走到母親遺體身邊伏下身子,在母親耳邊輕輕說道:“媽,不孝的兒子回來了,他帶錢回來給你看病了,媽,對不起,我來晚了……”

后來王超坐在媽媽身邊,就再也沒說話了,他一直坐著……坐著,他要給媽媽守靈,陪媽媽等著第二天的太陽出來。

第二天開追悼會,母親生前的同事以及好友,還有遠道而來的親戚都來了。

王超單位上也派來了悼念代表。

就在追悼會快開始時,陳萍和王可音才把蔡晴從火車站接過來趕到現場。

只是王超沒有想到的是,數月之前挨過他一拳的曹愛軍,帶著陳兆興也過來了。

在哀樂聲中,站在王超身邊的蔡晴看到王超呆滯的目光,就打消了想和說點什么的念頭。

追悼會開完了以后,就把母親送到了殯儀館……然后把母親的骨灰安葬在公墓里。

就在王超祭拜母親離開墓園不久,辛藝捧著一束白色的康乃馨來到了王超母親的墓碑前。

辛藝是看到外面貼的訃告才知道王超母親去世的,于是急沖沖想趕來參加追悼會,可當她看到曹愛軍也在時,就悄悄的站在外面沒進來,直到眾人離去。

現在就她一個人在這里,辛藝淚如雨下的把康乃馨放在墓碑前,她哽咽道:“阿姨,我對不起……對不起你,你如果不怪罪我,你就讓我做的女兒吧……可以嗎?可以……我就叫你媽了——媽……你放心走吧,我剛才看到超超了,他和你兒媳婦蠻般配、蠻恩愛……”

山風起了……伴著辛藝的哭聲,傳得很遠……

當王超回到家里,把母親的遺像擺放在父親的遺像旁邊后,王超才第一次開聲說話,他對蔡晴問道:“思伊還好嗎?”

“在我媽那里怎么會不好?”

“唉,我那死去的媽多想看看思伊啊。”

“你不會怪我沒把思伊送回來吧?她還小啊……誰知你媽會走那么早?”蔡晴不滿道。

“不說了,再說也沒有什么用了。”王超搖搖頭,坐到母親常坐的位置發起愣來。

蔡晴見王超不說話,就到廚房打開冰箱準備做頓飯吃,但她打開門一看,發現里面除了幾個雞蛋和一點剩菜外,里面空空如也。

她就走到王超身邊說道:“你還說要把思伊送過來,你看你媽過的什么日子,冰箱里什么都沒有,那不會把我思伊養瘦。”

要是在平時有人這樣說他母親,王超會跳起來,但現在他連說話的精神都沒有了,只冷冷一句說道:“只要思伊養的好,我媽賣血都可以。”

這句話把蔡晴嗆得半天說不出話,只好坐在飯桌旁也發起愣來。

一時屋子里靜靜的,仿佛連口針掉下來都能夠聽得到。

好一會蔡晴說道:“你什么時候回武漢?如果這里沒事的話,我就回深圳了。”

王超抬頭看了一下蔡晴說道:“我還有什么事,明天到公司坐一下,我也就回武漢。睡吧,明天再說。”

這晚,他們分床而睡。

第二天醒來,蔡晴對王超說道:“你在武漢那個公司,是以我哥哥的身份做的股東,那你就應該叫他馬上過來當老板啊。”

王超說道:“我們這公司的股東都是虛設的,他來了能做什么?”

“那你意思是說,他就擔個虛名,由著你們自己隨便搞?”

“什么叫隨便搞,我們現在才起步,幾個真正的股東都不發工資,他來了,要不要發工資給他?”

“不發工資才不過來。”

王超又說道:“你不要想那么多,我都是有思伊的人了,還會有什么想法?”

蔡晴看到王超說話軟下來了,就說道:“知道就好,反正你做什么事,就不要做對不起思伊的事!”

王超沉默以對。

此后,蔡晴又呆了兩天,看到王超對她不冷不熱的,自己又本來對宜鄉這地方確實沒有好感,就對王超說道:“深圳的事太多了,我明天回去。”

于是第二天,王超和蔡晴就來到了火車站候車室,王超看到蔡晴手臂上的黑紗沒有了,本想說她幾句,想想還是算了。

送走蔡晴后,王超來到公司財務科,交上準備給母親做心臟搭橋的十萬塊現金。

在填寫貨款回籠單時,剛接任李護華銷售公司經理的劉軍平正好到財務科看到了。

他看到王超手臂上的黑紗說道:“你是王超吧?”

王超趕緊直起身子說道:“是的,你是……”

“他是銷售公司剛調來了的劉總。”

旁邊有人介紹道。

王超趕緊說道:“哦,是劉總,您好。”

“你在做什么?”

“我在填貨款回籠單。”

“嗯——不錯,王超是個好同志,母親過世了,還記得把貨款帶回來給公司發工資……”

劉總的表揚,把王超弄得臉上發燒,心想自己冒這么大的風險,母親卻沒有受用,是不是冥冥之中母親以她生命的突然結束,要王超做個好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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