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楊育輝就到工商局注冊了紅五星公司。
陳萍把周學志留下來,要他和楊育輝一起去調查一下宜工裝載機在粵西市場的具體分布,然后根據實際情況列下配件清單交給我。
周學志說道:“我直接發給廠里配件部不行嗎?何必……”
“發給廠里,廠里加那么多管理費,你叫楊經理怎么賣?反正……你不要問那么多。”
周學志回答道:“嗯,我知道了。”
安排妥當了以后,陳萍就和楊育輝說聲拜拜,連夜乘大巴回到了廣州。
到了辦事處,陳萍見朱光新翹著個二郎腿躺在床上看電視,就問道:“王超呢?”
朱光新陰陽怪氣地說道:“你的老戰友受領導賞識,以后不來廣東了,在家里做機動去了哦。”
陳萍聽了一頭霧水:“什么機(雞)動鴨動的?”
“哪里需要去哪里,明白嗎?”
“這都沒到年底,怎么就調整銷售區域?”
“我都說了,是領導賞識,特別關照他的,他以后不要像我們這樣天天在外面跑了。”
陳萍討厭朱光新裝腔作勢那德性,但又不好發作,就借故說道:“我出去買香皂去了。”
陳萍一離開朱光新就想:“這王超也真是,這么大的事情都不跟我講,開什么玩笑。”
陳萍來到一家士多店,他拿起電話就傳呼王超,可等了半天,也沒見王超回電話,于是硬著頭皮打電話到李護華辦公室。
首先陳萍還裝模作樣問李護華現在廠里怎么樣?李護華一聽就知道陳萍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便說道:“你是想打聽王超的事嗎?王超現在根據科里安排,已列為機動。”說完就把電話給掛了。
平時李護華可不是這樣,這是怎么了?但不管怎么說,王超不是廣州片區的人了。
這時王超回電話了。
“王超,你干嘛半天不回電話?”
“這不回了嗎,你記住,我回的這個號碼就是我剛剛裝的住宅電話,三千塊錢啊。以后你有事就直接打電話到我家,我遙控指揮全國市場。哈哈哈!”
“別跟我打哈哈,我問你,怎么突然讓你搞什么機動?”
“那說明我是人才啊。”
“哎呀,我都煩死了,你——”
“你別煩,是的兄弟,我來不了廣東了,以后你就在廣東孤軍奮戰了。”王超以調侃的口吻回答陳萍的問話。
“那到底為什么?”
“為什么?先踢領導,后吼領導,那個領導能忍受這新仇舊恨?”接著王超就把在內蒙古發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說給了陳萍聽。
“就這點破事,不至于吧?”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何況我還有‘辭’哦。”
“我就怕真有點‘辭’啊?王超,會不會科里知道了你開配件店的事啊?”陳萍若有所思的問道。
“不知道吧?知道的話不就把我調離銷售科了?昨天李科長親口對我說是科里人手緊張,要我在科里跑機動。對了,好像后天就要去重慶,開個三峽工程生產廠家的一個什么首屆理事會?好了,這樣也不錯,還可以吃到正宗的重慶火鍋了,有時間的話再去看看渣滓洞、白公館、小蘿卜頭……”
“行了行了,不要嘚瑟了!王超,我最近在湛江發展了一家代理商,他要進一點配件做庫存。本來我想把配件清單交給你,要金三角發貨,可現在你……”
“呵呵,好啊,先代表彭東升那家伙先謝謝你。配件清單你傳真給蔡晴吧,讓蔡晴有點業績,不要讓彭東升小瞧她了。”
打完電話回到辦事處,朱光新見他兩手空空,問道:“你買的香皂呢?”
陳萍一愣,隨即說道:“沒帶錢,不買了。”隨后往床上一躺,對著天花板唱道:“霧里看花水中望月……”
這陳萍除了讀書比王超厲害外,別的還真不如王超。你看他現在把閻肅寫的、那英唱的這首《霧里看花》跑調都跑到他外婆家去了。
朱光新懊惱極了,在他看來平時比王超文雅多了的陳萍,怎么也有發神經的一天?難道跟我來什么情緒?不要走了一個王超,又來了一個像王超那樣的人啊?
現在的年輕人,真是惹不起。
是的,把王超“惹”走了,這個陳萍還是要認真對待一下,不能把他也“惹”走了,要不然這廣東的任務就完不成了。
朱光新思前想后覺得很冤,他自認為從頭到尾并沒有先得罪這兩個小子,可他倆為什么這么不待見他呢?
想到這里,朱光新除了懊惱郁悶又來了,只得起身抽著煙,走下樓來繞著大元帥府轉起圈圈來。
陳萍見朱光新走了,也就停止了他的才藝表演,不再鬼哭狼嚎了,開始琢磨起來……
陳萍知道,王超一旦不能來廣東,兩個人的任務就基本上壓在他一個身上,而只會溜須拍馬才能生存的朱光新是不能指望的。這樣下去可不行,得想個什么辦法把王超搞回來?于是陳萍很自然的想到了黃中英。
是的,目前只有王超的情人黃中英才能撈他兄弟一把,因為黃中英背靠著的是珠江農機,而珠江農機是銷售工程機械的大戶,黃中英又是珠江農機里賣工程機械最有話語權的科長,舉目之下,是沒有那個廠家敢怠慢她的。
因此,假如黃中英打個電話給魏副廠長,魏副廠長一定會對黃中英的耳提面命而洗耳恭聽的。
想到這,陳萍激動起來,他覺得自己太可愛了,如果能親得著自己的話,他自己都會親自己一下。
陳萍于是跑出去,揚手打個出租車到了農機公司,見到了剛從呼和浩特回來的黃中英。
黃中英見陳萍氣喘吁吁的,就問道:“陳主任,什么事那么急啊?”
“黃科長,我有話想單獨和你說,行嗎?”
黃中英笑臉盈盈地說道:“陳主任,那么神秘?還要單獨說。”
說完,她倒了一杯茶把陳萍帶進她的辦公室。
在黃中英的辦公室里,陳萍把王超的近況和自己的想法以最簡潔的語言告訴給了黃中英。
黃中英聽完,雖說有預感但還是愣了一下,心里想道:“該來的還是來了啊。”
在回來的航班上,黃中英看到朱光新從她身邊走到后面坐,當時她想打個招呼,可想到在賓館門口眼巴巴目送她走的王超,就低頭故意像沒見到朱光新,只是下了飛機后,才禮節性的和朱光新打了下招呼。
現在陳萍為王超的事找上門來,可這事又是個棘手的事,因為廠商之間的交往是隨著業務的多少產生親疏的;但關系再好,也有不能觸碰的雷區,都會心照不宣的奉行互不干涉的政策。
作為久戰商場的黃中英來說,這點道道焉能不知?因此換作其他的人,黃中英肯定會以一句“有毛搞錯啊”給嗆回去!
但這是王超的事,黃中英是不會袖手旁觀的。她想了一下后,當著陳萍的面撥通了魏副廠長的電話。
魏副廠長一接到黃中英的電話開始是激動的,想到剛開完營銷會議,一定是立桿見影了,黃中英的電話一定是要廠里發貨的,可當他聽到黃中英說的事情后感到有點不可思議?這個黃科長在他看來是既漂亮又靈光的人,為什么會為一個小小的推銷員來親自為人說項斯?難道王超真有什么過人之處?又想到黃中英是廠里重要的銷機大戶,他立即覺得手上的電話像燙手山芋,一時不知道如何表態才好?
想了想,他覺得只有實事求是說出原因才能讓黃中英知道事情的嚴重性,才能斷了黃中英的念想。如果拐彎抹角或打哈哈反而會容易引起黃中英誤會。
于是他定了定神這樣說道:“首先感謝黃科長對我們廠和員工的關心。至于你談及王超的事,確實正如你所知道的,他是不能來廣州了……”
“為什么?我覺得王超這同志工作還行啊,如果方便的話,能不能透露一下原因?”黃中英問道。
魏副廠長猶豫了一下說道:“這件事我只對你說,你知道就行了。我們這王超啊,工作是還行。可這會他不知吃錯了什么藥,竟然和宜鄉人在廣東合伙做配件生意,直接沖擊你們珠江農機的配件業務,所以我們現在本著治病救人的思想,還是沒有把他一棍子打死,而是把他作了內部處理,暫時不要他跑廣東了……”
果然是因為配件的事東窗事發!當陳萍一說王超的事,黃中英就往這方面想了。
她知道現在的王超一定深陷郁悶之中,晚上一定要和王超通一個電話。
既然事已至此,黃中英準備和魏廠長說聲再見再掛電話,忽然她想起什么了就問道:“魏廠長,王超私自做配件生意,是有人舉報嗎?”
“肯定是有人舉報啊,要不然冤枉一個同志我們會放錯誤的。”
黃中英不給魏廠長喘息的時間,又緊跟一句問道:“是誰?”
“王超的股東彭東升!”魏廠長回答的也快,但彭東升這三字一出口,他立馬后悔了,心里罵道:“媽的,講快了。”
但他轉念一想,又覺得無所謂,不就是一個靠宜工吃飯的個體戶嗎,怕個球啊。是的,魏副廠長真不把彭東升這種過河拆橋的小人放在眼里,雖然他知道廠里很多人在他背后說他壞,但他覺得即使自己壞也比彭東升好。反正,他只想著盡快把實情告訴黃中英,免得她為王超的事還東問西問的麻煩!
但魏廠長還是壞,他說了黃中英想聽的話后,又順便黑了一下王超,那就是他特意強調了一下王超開配件店,是搶了珠江農機的配件生意,傷害到了珠江農機的利益,魏副廠長說這話的意思,是想以此增加黃中英對王超的反感和不齒。
可魏副廠長那里知道,黃中英是王超的枕邊人呢。
和魏廠長寒暄了幾句后,黃中英放下了魏副廠長的電話。
她看到陳萍還在眼巴巴地看著她,苦笑一下說道:“陳主任,沒辦法了啊,王超真過不來了。“
“為什么呢?”陳萍問。
“不要問為什么?有人告他做配件生意。”
“誰啊?”
“彭東升!你跟王超說,他傻乎乎的交了一些什么樣的人?”
黃中英為王超受小人算計憤怒了。
看到陳萍失望的離去后,黃中英忽然想到葉春瑞,就打電話問道:“阿瑞,你知道王超調離廣東了嗎?”
葉春瑞大驚:“我不知道,怎么回事?”
“表面上是在呼和浩特開會時王超兇了領導,其實是讓人出賣了。”
“誰出賣了?”
“王超的股東,就是這次也來開會的那個姓彭的。”
“是金三角公司的?”
“嗯。”
“那姓張的不是你的老客戶嗎?對了,姓彭的還是王超的老鄉。開會的時候我和他們聊過。”
“那姓彭的何止是王超的老鄉,沒有王超,他能在金三角公司當老板?人心難測啊,這回把王超害苦了。”
“哈哈,王超的事我都是聽洛建李曉明告訴我我才略知一二,你怎么也那么清楚?怪不得聽別人都說……”
說到這里,葉春瑞打住了。
“說什么啊?你說。”
“唉,我不說了,星期天如果你到我家吃飯,讓你表姐跟你說吧。”
“讓我表姐跟我說?我表姐又不是我們這個圈子的,她能知道什么?如果她知道什么,還不是你在枕頭邊上跟我表姐說的。說,你聽到什么了?”
葉春瑞拗不過,只好說道:“別的就不說了,我只問金三角那個靚女是怎么回事?那個金三角的張老板說是你介紹的,我回來又問了我老婆,她說沒有印象你有一個四川這樣的親戚啊。”
黃中英笑道:“你說這個啊,那我跟你說吧,那個四川妹是王超要我出面打電話給張老板安排到金三角公司的。”
“哦,那你怎么那么聽王超的話呢?”
黃中英沒想到葉春瑞在這截住她,一時語塞。
“好了,你也不要想那么多了,反正你表姐會對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