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王超在金三角公司促銷存機的時候，朱光新也跑來廣東促銷宜工在廠里“待字閨中”的新機。

他到廣東幾天了，都沒見王超的身影，就問陳萍跑惠州干什么呆那么久？

陳萍解釋道：“那里有很多石場沙場，可能是在那里走訪老客戶？”

什么叫可能？朱光新對陳萍的解釋很不滿意，但又不好說什么，只是在喉嚨里咕嚕了一聲：“沒事叫他早點回廣州。”

“他回來也沒有什么事，還不如讓他多多跑跑市場。朱片長。”

“行，你說了就是。”朱光新說道。

作為王超的鐵哥們，陳萍近來對王超在金三角公司的處境比較擔憂。

他知道王超因看人失察導致管理失控，加上王超那不拐彎的脾氣，不吃虧是不行了，只是吃多大的虧而已。

陳萍不會袖手旁觀，雖然不能直接幫上什么忙，但他可以利用自己的條件盡可能關照王超。

好幾次從廠里轉來用戶咨詢裝載機的信函或電報，陳萍在“過濾”之后第一時間轉給王超，要他自行處理。

為什么要過濾呢？那是市場出現斷崖式滯銷后，廣東湛江、茂名、陽江、潮州、汕頭這些地方，購機需求反而突然“旺盛”起來。他們買機的需求開口就是三臺以上，并且要得急，請工廠速派人前來洽談……

通過同行廠家交流，加上廣州代理商葉春瑞、歐錦鈿這些朋友忠告式“預警”，陳萍知道來自這些地方的購機信息都是預埋下的且是一個接一個的坑。

說起來大家都明白，什么地方都有好人，什么地方都有壞人。在當時珠江三角洲一些三資企業的招工告示就會這樣寫著：湖北、河南人謝絕應聘。

而老掛在葉春瑞嘴邊上的話就是：天上雷公，地上海陸豐！

海陸豐就是海豐陸豐，靠近潮州、汕頭、汕尾那邊。也就是說，那些地方的人騙子多。

騙子多了，你就會防不勝防，一不小心就會中招。因此陳萍對來自這些地方的信息，都是打醒十二分精神，認真對待、不敢馬虎的。

但有一封信陳萍沒有“過濾”到，因為信不是寫個廠里或辦事處的，而是直接寄到了金三角公司。

這是一封來自電白的信，信中說電白開發區要搞“三推一平”，需要ZL30裝載機兩臺……

信是彭東升收到的，他收到信以后，就像打了雞血一樣亢奮起來，就叫來小方說道：“我現在出差去電白二三天，家里的事你代管一下。”

然后叫上蔡晴，坐上中巴到惠州，連夜買上去湛江的大巴趕湛江方向去了。

蔡晴臨行前給王超BB機留了言，說她和彭經理去電白賣裝載機去了。

王超當時在樟木頭肥佬那里拜訪客戶，完了以后正和幾個石場老板把酒言歡。

他看到信息后覺得有點不妥，你一個惠州陳江的小代理商把裝載機賣到粵西去了那也太遠了吧？但想到他們都出發了，再說什么也沒用，就只好回復蔡晴注意觀察、注意安全……

王超回頭一想：“有些事情也說不清楚，萬一能夠成交兩臺存機也不是壞事啊。”

彭東升這“色佬”想盡快處理存機這種心情是真的，但帶個美女出去伺機下手的心情也是真的。

去湛江的大巴是臥鋪大巴。上下兩層，中間是過道，左右各兩個鋪位。

彭東升和蔡晴就是靠在一起的兩個鋪位。

彭東升見狀心花怒放，心想：“天賜我也，今晚這小母雞想飛都飛不出了啊。”

借著車廂里錄像機忽明忽暗的光，蔡晴瞥見了彭東升眼中流露出的色，心想：“那晚‘色’師傅偷窺挨了我一臉盆，看樣子是好了傷疤忘了疼？今晚他如果再不老實，本姑娘還是有辦法的。”

美女在側，散發出來的香水味不斷“折磨”著彭東升。

彭東升強忍著，一直想著何時下手才妙？他不想過早動手，因為乘客大都沒睡著在看錄像。他要等，等到夜深人靜的時候才好行事。

于是彭東升強按自己那顆躁動的心，盼著夜深人靜的那一刻早日到來。

果然，當車里有人發出鼾聲時，彭東升就像半夜的老鼠，開始窸窸窣窣了。

怪不得多年以后，湖北的郭圣斯取他的外號就叫“老鼠藥”。

他開始裝作無意的觸碰了一下蔡晴，見蔡晴沒任何反應，他的爪子就開始在漆黑的車廂里不老實了。他的爪子慢慢的靠近蔡晴的身體，又慢慢的向上移，再慢慢的移向……就在那一刻，彭東升的心都快跳出來了！

彭東升屏住呼吸，把那爪子就準備一按——說那時遲那時快，蔡晴用一根牙簽狠狠的扎在彭東升的手臂上。

只聽彭東升“哎呦”了一聲后，迅速的把手縮了回來。

好在大巴上的電視在播放李連杰演的《黃飛鴻男兒當自強》的武打片，同車的人還以為是電視里發出來的武打慘叫聲。

這一扎把彭東升扎的懊惱極了，他不能發作也不敢發作，只是在想這“小母雞”怎么還會“啄”人啊。

此后平安無事，那一路，彭東升有沒睡著蔡晴不知道？反正她自己睡得很香甜，直到大巴到了電白后，駕駛員把他倆叫醒，她才隨彭東升下了車。

到底是老油子，彭東升就像上次挨了一臉盆一樣，再見到蔡晴時還是像沒發生什么事一樣，并且兩人還一起吃了河粉，并且還師傅師傅的說著：“師傅，你餓了，多吃一點。”

彭東升心想：“媽的，攤上你這個會‘啄’人的徒弟，我這師傅算倒了八輩子霉！”但他嘴里說道：“等下有人來接我們，你不要叫師傅了，應該叫我老板，你是我的秘書，知道嗎？”

蔡晴也像沒發生什么事一樣回答彭東升：“知道了，師傅，不，老板。”

隨后彭東升就找個公用電話亭打電話，不一會，來了一輛皇冠轎車，把他們帶到海邊的一個小鎮上。

在鎮里七拐八拐的轉了半天，終于在一棟有五層樓高的民居停下來。

彭東升和蔡晴隨司機來到了二樓一間門上貼著水東經濟開發區指揮中心牌子的辦公室，司機說道：“你們先坐一下，我們陳總馬上到。”說完，他就掩門走了。

彭東升一坐下，就點燃一根三五煙，思考著如何盡可能高價賣出兩臺裝載機，好讓王超看看他的能耐……

但蔡晴人雖坐著休息，但她眼睛沒休息，以一個女人的細膩，她觀察起這個指揮中心到底中心在哪里？

一張辦公桌、一個電話、兩把椅子、一套三人沙發外加一個夾了幾張報紙的報架；對了，墻上還有世界地圖、中國地圖、廣東地圖。

坐了好一會，陳總終于慢悠悠的現了身。

他婉拒了彭東升遞給他的三五煙，點燃了自己的水煙。隨著一股濃濃的生煙味飄來，陳總對彭東升說道：“把資料帶來了嗎？”

彭東升于是叫蔡晴：“小蔡，把裝載機資料給陳總看看……”

他們的生意就這樣開始談了。

生意談得很成功，并且出奇的快，這主要來自于陳總不斤斤計較的大氣，什么配置啊服務啊價格啊都是由彭經理說了后陳總就點頭說按你的意思辦。

當然，彭東升心里也明白，這個只會抽水煙的陳總不是個省油的燈，在不討價還價的基礎上他竟然每臺設備還加了一萬的好處費！要好處費就不怕，說明這生意是鐵板上的釘了。

彭東升心里開心死了，心想“小母雞”沒吃到，但生意做成了也不虛此行啊。

但更令彭東升高興的還在后臺。

陳總趁蔡晴去洗手間時對彭東升說道：“事成之后，我再每臺返兩千給你，怎么樣？”

碰到如此仗義疏財的陳總，彭東升覺得真是應驗了那句“情場失意，賭場得意”的話了，不對，應該是商場得意的話了。

生意談到這份上，自然是要喝酒祝賀馬到成功了。

于是，當彭東升聽陳總在電話里說歡迎開發區什么領導來公司視察時，很識趣的表示：“陳總，酒店你定，單我來買！”

陳總客氣一下后欣然接受，于是到了陳總指定的大酒店指定的大包廂。

一進大包廂，彭東升和蔡晴見到圍著大圓桌已坐滿好了十多個人。

桌上有生猛海鮮，還有馬爹利三五煙……

彭總一看這場面，頭上就開始冒汗了，并且是冷汗了。

而蔡晴，卻好像不知彭東升心里的苦，還像模像樣的以彭東升秘書的身份向陳總及陳總的領導發出嬌滴滴的邀請：請你們有空到惠州來我們公司考察……

在和主要領導敬了一下洋酒后，蔡晴借故又跑洗手間去了。

看到蔡晴離去的背影，彭東升心里想：“這女人就是事多！全不幫我想想如何應付現在的場面。”

彭東升看到眼前這一桌的山珍海味、名酒名煙，感覺這包廂里的人已經給他挖了一個大大的坑，這坑很大很深，他可能跌下去就怕不上來了？

因為他身上只有三千元現金。

果然，喝完抽完吃完以后，服務員把賬單拿過來一看，是一萬八！

那時沒有信用卡。

這時“仗財疏義”的陳總臉色很不好看了，包廂里不友好的氣氛也出現了。

最后陳總說不買單就把蔡秘書扣下拿錢贖人。

這陳總，打一見到蔡晴，心就放她身上了，因為他美女見過，但這樣的美女打從娘胎里下來就沒見過。

他巴不得彭東升沒有錢，在他這地盤，搞一個外地來的靚女，是沒人敢和他找麻煩的。

問題是，這蔡秘書到哪里去了呢？

正當包廂里露出廬山真面目的那些二流地痞要出去找蔡晴時，包廂門開了。

蔡晴帶進來了幾個穿海軍制服的不速之客。

領頭一個說道：“這里誰叫彭東升同志，我們連長請他去修車。”

彭東升懵了，呆呆地看著那幾個士兵。

蔡晴指著彭東升說道：“是他。”

于是兩個士兵走來，二話不說，“架”著彭東升，帶上蔡晴離開了大包廂。

竟有人膽敢在陳總面前放肆，有幾個不知死活的大概是酒精開始發作了，叫著要去追殺。但被見多識廣的陳總的領導叫住：“別惹事，這是海軍陸戰隊。”

叫海軍陸戰隊來的自然是王超，因為陸戰隊的連長考軍校前來自福建，和王超陳萍曾是戰友。

當幾個士兵把彭東升和蔡晴帶到一個佩戴上尉軍銜、年紀和王超、陳萍差不多的軍官前，就聽那軍官指著蔡晴問道：“你是王超的女朋友？”

蔡晴嚇一跳，繼而掩飾不住自己的激動嗯了一聲。

“不錯嗎，王超在部隊里軍事素質不錯，想不到找女朋友也有一手。好了，不要擔心了，只是以后你們做事要小心，不要再上當了。畢竟地方上的事我們部隊不能隨便行動。”

蔡晴馬上說道：“我先偷偷在街上報了警的，但警察說我說不出證明他們在犯罪，就把電話掛了，所以我就找超哥了。”

上尉聽了后笑道：“不錯，你還挺機靈的。”

為了給蔡晴和彭東升壓驚，上尉還請他倆吃了一頓飯，最后還把他倆送上了回惠州的大巴。

在回去的路上，蔡晴的心情是亢奮的，因為從那上尉嘴里聽到她是王超的女朋友，如果王超不說，上尉怎么知道她是王超的女朋友呢？想到王超把她當女朋友了，叫蔡晴心中怎么不亢奮啊。

通風報信的是蔡晴，因為她看到陳經理辦公室的陳設不像一個中心的樣子……她之所以懂的，全是那天晚上在金三角屋子平頂上王超所傳授的如何識別騙子？

郁悶的是彭東升，因為江湖上會出現他乘車幾百公里請騙子吃飯的故事……

只是此時的彭東升太郁悶了，因為他視之為“小母雞”的蔡晴，竟然是王超的女朋友，怪不得他會把她搞到金三角公司來，彭東升心中不禁罵道：“媽的，不知從哪里找個會啄人的小‘母雞’來啄人，等我回去查一下她的底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