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又背行囊下廣東,路遇竊賊有王超
- 工程機械那些年
- 醉中舞
- 4143字
- 2020-12-13 06:26:25
終于熬到了初八的那天,王超又要啟程南下廣東了。
這天宜鄉火車站人山人海,因為市政府為全市各企業奔向全國各地的推銷員搞了個歡送儀式,要大家出去以后多為家鄉人民爭光、為家鄉人民多做貢獻……并且讓推銷員們像王超和陳萍當年入伍一樣,胸前戴個大紅花,一路敲鑼打鼓,從東風大街上送到了火車站。
王可音推著能放兩個孩子的小推車也在送行隊伍中。
陳萍把胸前的大紅花摘下給孩子玩并對王超說道:“你看,這叫母親叫兒打東洋,妻子送郎上戰場,王超,你也找個老婆來送送啊?”
王超鼻孔哼一下,說道:“美得你!想當年我當兵的時候,辛藝不是也送過嗎?”
“你真是凍死的鴨子嘴硬,還想當年呢,我只問你現在有沒有老婆送?”陳萍奚落道。
王可音責罵道:“陳萍沒你這樣說話的,你氣人家王超干什么?”
“沒事,讓他說,我這點承受能力還是有的,他無非就是說我只會好漢提當年勇。”
這是李護華科長走來對王可音說道:“小王,陳萍長年累月的在外面工作,你在家里也是夠辛苦的,以后家里有什么事就打電話給我,知道嗎?”
“謝謝領導關心,沒事的。”
王可音嘴上說沒事,但眼眶卻紅了起來,看著即將離開的陳萍依依不舍起來。
盡管從上海方向來的火車晚點一個多小時,但終于還是到了,于是王超和陳萍開始上,不,是爬火車了。
由于乘客太多,乘務員開車門都要以“暴力”形式把想先上來的乘客連推帶踹后自己才能下來躲在車廂一邊叫道:“不要擠,先下后上!”
站臺上充斥著一片叫聲、罵聲、甚至哭聲……
春運期間,臥鋪票是買不到的,就是買得到王超他們也舍不得坐,因為睡臥鋪會減少票價百分之四十五的補貼。
由于銷售科提前給推銷員們預定好了票,所以王超他們都坐上的座位。當王超看到走道上擠滿了買著站票的乘客,心里多少有點美滋滋——有單位的就是不一樣。
買不到座票的就是無座票,也就是站票,意味著你如果運氣不好?你可能要站到衡陽甚至更遠?
王超和陳萍還好,他們年輕又身強力壯,不但要確保自己上車,還要確保自己的領導——朱光新片長上車。
所謂確保,就是王超和陳萍合抬著朱光新的屁股從窗戶里像塞米袋一樣把他塞進去了。
搞定朱光新后,王超和陳萍身手敏捷的踩著不知那些倒霉蛋的肩膀或頭鉆進了火車火車窗口。這倒是,如果王超他們上不去,試問還有誰能夠上得去呢?
和王超、陳萍相比,作為自謀職業的彭東升,雖然也是為宜鄉推銷家鄉的產品,但享受不到市政府組織歡送的榮光,更沒有單位給他訂票。
他得一切得靠自己,靠自己無非就是買張無座票,再拿上一疊厚厚的報紙……
其實,他沒必要去廣東那么早,但王超要他早點去,王超的話對他來說就是圣旨,不聽是不行的,于是就硬著頭皮一起同行。
王超他們坐下后,還有乘客像王超和陳萍那樣不時從窗口爬進來……
這種狀態一直要到火車“強行”開動才得以結束,你說這火車能不晚點嗎。
像搞了場百米賽跑,大家坐下后半天都還氣喘吁吁的。陳萍自進了火車站就沒看到王可音母子的身影了,所以上了火車除了氣喘吁吁,還心里還一直堵得慌。
朱光新喘著粗氣說道:“不是為了政府組織的這場活動,我們還真不如坐送裝載機的車回廣州。”
“是啊,我們這回發往廣東的五臺裝載機倒是把送給客戶的那些酒啊皮蛋臘肉的都送上汽車了。”王超看著車窗外的風景笑道。
火車快到株洲了的時候,王超才看到彭東升滿頭大汗的從別的車廂擠過來了。
王超和陳萍先后向彭東升打了下招呼,唯獨朱光新看了他一眼后理沒理睬他。
彭東升趕緊遞根煙給朱光新,問道:“您是朱片長吧,久仰……”
“你是——”
“他以前是‘東北佬’手下的彭東升,現在他自己要去廣東單干了。”王超介紹道。
“是不是為了倒機子叫人打了陳萍的那個?”朱光新把倒機子三字重重地說了一下,還特意斜眼看了一下陳萍。
陳萍裝作沒聽見,頭歪向一邊。
“領導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那都是過去的事了。”王超沒好氣地說道。
“那是那是,我們現在是朋友了。”彭東升訕笑道。
接著,他向朱光新把他去廣東的計劃陳述了一遍,他自然只字未提王超,只是以一種萬分誠懇的態度拜托朱光新以后在廣東給予他多多關照。
但朱光新是個看《三國演義》長大的老江湖,最近幾年又深造了金庸的江湖世界,雖不會降龍十八掌,但權謀厚黑之類的東西,應該是爛熟于心了,于是不咸不淡地說了一句:“好啊,以后有時間到你那里看一下。歡迎嗎?”
彭東升連忙說道:“歡迎歡迎。”
朱光新抽著彭東升給他的煙,心想彭東沒在廣東市場跑過一年半載,就敢單槍匹馬去開配件店,憑什么啊?還不是手下這兩個臭小子整得好事,哼,還想瞞我?
火車繼續南行。
到了吃晚飯時,大家都拿出自己從家里帶來的飯菜擺在小桌子上。過年了,帶出來的菜自然不差,無非都是一些整熟了的臘雞臘肉臘香腸之類的東西。
但王超沒帶這些,只是帶了一包母親留給他養胃的“英雄”牌奶粉。
看到別人都帶了那么多好吃的東西,王超感到有點不好意思,就在火車停靠株洲站時,從車窗口向站臺上的食品小餐車上買了兩瓶邵陽大曲。
于是大家在空氣渾濁、人聲噪雜的車廂里美美的喝啊、吃啊、抽啊、聊啊……
朱光新沒有喝酒,但他嘴沒閑著,彭東升帶來的臘香腸可是一口一塊的吃不停。
吃完飯,大家吹吹牛皮后連洗漱都沒有就開始東倒西歪打起瞌睡來。
沒有洗漱是因為車廂里擠得水泄不通的過不去。其實過去了衛生間里還可能擠了人。
看到行李架上都有人躺著,彭東升就從包里拿出報紙,鋪在王超他們三人座位下意地說道:“各位晚安,我開始睡‘硬鋪’了!”
列車過了衡陽,車廂里才開始安靜,乘客們都通過一路的折騰開始進入夢鄉……
但有人開始睡不著了,這些人就是小偷,雅稱“粱上君子。”
這些小偷的活動規律大都是從衡陽或耒陽上來,車上無論有沒得手,都在郴州站下車。在這區間運行幾個小時里,正是乘客熟睡之際。雖然乘警也會不辭辛苦挨個到各車廂預告大家這里小偷橫行,要大家保持警惕,但乘警前腳剛離開,小偷們后腳就開始“工作”了。
這些小偷會偽裝成乘客模樣打瞌睡,但那雙賊眼卻非常老道的四處搜尋,一但發現目標,他們就伸出爪子了……
如果讓一旦讓乘客意外發現,小偷身份就立馬變為劫匪身份,一把小刀會頂住乘客的腰部,膽小的乘客就會嚇得任其所為。
所以這種人間悲劇就常發生行進在這段時間的列車上。
今天這些小偷又出現了,但他們這回運氣真不好,或者說分工來到這節車廂的運氣真不好,在那天下有賊的日子里,因為碰到了王超……
坐在王超對面的是朱光新、陳萍,還有一個上了車才認識的乘客。
朱光新是靠窗睡著的,他睡得像豬一樣把個呼嚕打的震天響,說夸張一點,那響聲可以讓前后兩個個車廂坐著的人都聽得到。
按理說如此大的呼嚕聲坐在朱光新旁邊的人是睡不著的,可說來奇怪,興許是火車那有節奏的哐當聲,硬是把大家活生生的給催眠了。
陳萍坐中間,伏在《世界知識畫報》上睡了。
那乘客靠走道,歪著頭,嘴角淌著唾液也睡了。
不過還是有一個睡不著的,那就是王超,他也是靠走道坐著,坐他旁邊的是一對小夫妻,閑聊一會,得知他倆是去廣東找工作的。
小偷來時,王超正因朱光新的呼嚕聲嘆氣而歪著頭看車頂那結滿了蜘蛛網的電扇,想那乘務員真懶,為何冬天不把電風扇給卸了或用東西給包了?
當他覺得自己想那問題是多管閑事時,一個要讓他多管閑事的事情出現了,因為他看到一只手伸進了旁邊坐著的那男乘客的衣服口袋……
他抬眼看那伸手的人,那人卻向他笑一笑,搖搖頭,示意王超別聲張。
盡管那小偷笑得模樣好可愛,但王超還是忍不住輕聲問道:“你在干嘛?”
那小偷也挺“幽默”,也輕聲地答道:“我在做小偷,你看不懂嗎?”
“把錢包放回去好嗎?”王超覺得有趣,又溫柔了一下。
誰知那小偷“敬業”精神很強,把王超視若無睹的繼續用手伸進人家口袋里……
這也太不把王超當一回事了,太傷王超自尊了,王超于是咳嗽一下,示意小偷不要再繼續下去了。
小偷自然感覺到王超的不識相,于是不跟王超笑了,還惡狠狠瞪了一眼王超,拿著已得手的錢包就準備往前面擠走。
王超見他要走,就踢了一下那乘客,然后沖上去一把抓住那小偷的后衣領往回一拉,把他仰面摔在被竊的乘客腳跟前。
隨著小偷“哎呦”一聲,他三四個同伙擠了過來,圍著王超準備開打。
王超一腳踩在小偷的頭,一手指著那伙小偷厲聲說道:“聽著,把偷來的東西都放回去,否則,我腳下的這個頭我會讓他成為無籽西瓜,四分五裂!”
那伙人一見王超那氣勢,就有了做賊的心虛,再看見和王超一起的除了靠窗打呼嚕的以外都醒了,并都站了起來擺出一副同仇敵愾的陣勢,越發感到再不走,就會丟了祖師爺時遷的臉面。
于是他們在王超的“淫威”之下,只好從王超踩著頭的小偷手上把錢包拿回,又雙手送回給那驚魂未定的男乘客手上。
當然,他們還挺“義氣”的把躺在地上、滿臉已被踩得污穢不堪的同伙在車廂一片掌聲中落方而逃的帶走了。
這掌聲,當然是給王超的。
那男乘客拿著失而復得的錢包,和他老婆一起連聲對王超說謝謝,王超笑道:“小事一樁,何足掛齒。只是你們到了廣州以后一定要保管好自己的財物。”
這個時候,彭東升才從座位底下爬出來問道:“剛才發生什么事了?”
陳萍說道:“一場好戲你沒有看到哦,剛才王超路見不平打了小偷哦。”
“是嗎?那你應該叫醒我啊。打小偷我蠻厲害的。”彭東升說道。
“你吹吧,誰知道你剛才在凳子底下是真睡著還是假睡著?現在小偷跑了你才爬出來。”陳萍笑道。
大家的說笑把朱光新搞醒了,當他搞清情況后,打了個哈欠說道:“王超,廠里是叫你出去推銷的,不是叫你出去打架的。今天幸好沒有什么事,如果出了事,我怎么跟廠里領導交代?真是,出門在外,管那么多閑事干嘛?”
朱光新當著那對小夫妻說這番話,弄得那對小夫妻面面相覷,不知說什么好。
王超不高興了,他頂了兩句回去:“我出了事又不要你負責,反正你將來出了事看誰會幫你。”
不幸言中,不久還真輪到朱光新倒霉了。
一夜辛苦后,王超他們乘坐的列車終于在早上進了廣州站。
王超一行下了車,和那對小夫妻揮手告別后,正準備一起集合出站,卻發現沒有朱光新。
王超就對陳萍說道:“我在這里看守行李,你帶彭東升上車廂找找看。”
半天,陳萍和彭東升帶著朱光新下車了。
王超問道:“怎么回事?”
朱光新哭喪著臉說道:“我拿著行李走在最后,卻被兩個人拿著刀子頂著我,搶走了我的錢包,連手表都搶了!”
王超懵了,說道:“你干嘛不喊呢?你一喊我就會上來啊。”
“他們有刀啊,我想喊喊不出啊。”朱光新哭喪著臉說道。
王超搖了搖頭,背著朱光新打來了一下自己的嘴巴:“媽的,瞧我這烏鴉嘴,把領導害成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