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溫存。
枕邊的辛藝還在酣睡,王超躡手躡腳地走到窗前把窗簾拉開一點,卻見窗外一簇嬌媚的三角梅撲面而來,那一朵朵鮮紅的花棲在柔軟的枝條上在風中在擺動著……
“醒了,超。”
王超轉回頭,卻見穿著睡衣的辛藝正在整理床上的鋪蓋。
怪不得人說腹有詩書氣自華,歲月何曾敗美人,都五十多歲的人了,辛藝的身材一點都不臃腫,走起路來還似年輕女子那樣婀娜多姿一如窗外的三角梅。
看來這個歲月似乎特別垂青于辛藝,都這個年紀了,不但沒讓辛藝露出這個年齡該有的皮膚松弛、走路蹣跚的老態,反而處處散發出成熟女人的風韻。
看到辛藝整理好鋪蓋又揚手梳頭時,王超情不自禁贊道:“辛藝,你身材真好。
辛藝聽了噗嗤一笑說道:“現在不行了,我年輕那會才是魔鬼身材呢。”
王超想像不出辛藝魔鬼身材是什么樣的,但想到辛藝現在都是這樣,以前的身材更是了不得!
得到王超的夸獎,辛藝自是很開心,她笑笑說道:“走,吃早飯去。”
鼓浪嶼是小蘭介紹王超和辛藝一定要去的地方。而王超和辛藝下榻的這個三層高的西式洋房其中的一間客房也是小蘭幫他們預定的。
這西式洋房很有一些歲月,斑駁的墻面上爬滿了藤蔓植物;樓頂上有陽臺,可以躺在吊床上看對岸的XM市區;屋內擺放的都是老家具,墻上貼的是民國美女旗袍畫;在屋外還有一個院子,葡萄架下擺放著幾張讓三角梅簇擁著的餐桌……
對王超和辛藝這對偷情的人來說,還真是一個不可多得的好去處。
王超和辛藝參觀了一下這個叫畫廊的旅館后,就在葡萄架下叫服務員送來了兩份早餐。
住店的客人不多,因此葡萄架下只有王超和辛藝兩個人。
早餐是西式的,王超拿手機說道:“辛藝,這地方真不錯,你擺個吃西餐的姿勢,我給你照幾張。”
于是辛藝邊吃西餐邊配合著王超照起相來。
吃過早餐后,王超還意猶未盡地說道:“到那個小水池里在照幾張吧?”
辛藝笑道:“行啊,要照我們就照個合影。”
就在辛藝拿出自拍神器準備照相時,辛藝的手機響了,辛藝看了一眼后,對王超噓了一下,然后走到一邊接起電話來。
不用說,這個電話是梅春暉來的。
王超立即像泄了氣的皮球,蹲在地上郁悶起來。
辛藝接完電話看到蹲在地上一副悶悶不樂樣子的王超,知道王超為的是什么,但又不好說什么。
辛藝也是沒有辦法的,自從來到廈門后,梅春暉就隔三隔五打電話給辛藝,有時辛藝在和小蘭說閨蜜話時他的電話也會不期而至。以致小蘭都感到好笑,說道:“你家的那位那么粘你,不像你所說的是少根筋的人啊?”
辛藝只得苦笑道:“可我在家時,是一個人一個電視,常常一整天說不上一兩句話的。”
有一次梅春暉來電話,說他會玩微信了,要辛藝和他視頻聊天。
冰雪聰明的辛藝立即反應過來梅春暉想和她視頻聊天的真正目的,就說道:“我在外面流量不夠,不聊。”
梅春暉自然很“乖”,見辛藝不聊,他也就很“聽話”的不聊了。
這回梅春暉又來電話,換作和小蘭在一起時,辛藝可能會草草幾句講完了事,但辛藝有點做賊心虛,接到梅春暉的電話以后,還忍著和他多說了幾句話,間或還笑了一下:“我爸想吃黃鱔,你就做了送過去吧。”
這些話對蹲在不遠處聽到的王超來說,無疑是像一對正常夫妻之間的家常話,這讓王超怎么不會悶悶不樂呢。
辛藝看到王超不高興,自己也就高興不起來,于是坐到葡萄樹下餐桌那里,雙手托腮的沉思起來。
時間就這樣一分一秒的流淌過去……
直到小蘭打來電話,僵局才被打破了,小蘭對辛藝說道:“昨晚你倆鼓浪嶼之夜過得很浪漫吧?嘻嘻,我推薦的位置是不是適合你倆花前月下訴衷情啊?辛藝,鼓浪嶼最適合喜歡小資情調的,你可要抓緊時間帶上你的那位多去逛逛,不要總躲在房間里會辜負鼓浪嶼這情人島哦。”
辛藝強作歡顏的回答道:“謝謝你,這地方是不錯,我和他正在逛呢。”
“那好,我就不耽誤你們了。記住離島的時候打個電話來,我開車來接你們。”
王超聽到了辛藝和小蘭的通話,想到自己從武漢跑到廈門來是看望辛藝而不是和辛藝慪氣的,就覺得自己剛才生悶氣實在是對不住辛藝,他相信辛藝也是不愿接梅春暉電話的,可家里有個老父親,辛藝能不接梅春暉的電話嗎?
想到這王超就起身走到辛藝身邊,就像什么也沒發生似的對辛藝說道:“辛藝,你來廈門住了好長日子了,難道沒和小蘭先到鼓浪嶼玩過?”
王超一說話,辛藝的眼淚就撲簌撲簌的掉了下來,她哽咽地說道:“你還不如小蘭,小蘭帶我幾乎玩遍了廈門,唯獨鼓浪嶼這個地方小蘭說留著,讓我保持一份新鮮感和你一起游玩,可你……”
王超立即方寸打亂,馬上抱歉地說道:“辛藝,對不起,我不該這樣,是我不好。”說完王超拿出紙巾給辛藝擦眼淚。
辛藝擦了眼淚繼續哽道:“超,我知道你為了我受了很多委屈,但現在情況就是這樣,我抗不了啊。”
“我知道,你不要難過了,我們出去走一走吧。”
辛藝這一輩子在梅春暉面前都沒有掉過眼淚,可她自己都不明白在王超面前怎么會像個小女孩一樣使性子哭起來。
在王超的攙扶下,辛藝站了起來說道:“超,我們先去哪里看?”
“嘿嘿,這地方我也沒來過,隨便走走吧,就當散散心。”
于是他倆就在這個小島上開始游覽起來。
在游覽的過程中,辛藝向王超講了小蘭的故事。
原來小蘭和辛藝一樣,也曾經是個女強人。
她從宜鄉一家國營單位辭職后來到廈門,打過工、賣過煤、開過店、搞過工程,胼手砥足的一路奮斗,成就了她在廈門島內島外有幾套房的今天。
然而這樣奮斗下來,卻給小蘭的身體落下了病根,使得小蘭在退出江湖之后并不能盡情享受生活,而是老老實實在家中調養。
小蘭的孩子從小到大讓小蘭感到自豪,只是她的老公從年輕時開始就讓小蘭感到生活的灰暗,有一次因為他老公的冷漠,小蘭還差點自殺。正因為這樣,小蘭才會辭職來到廈門打江山。
聽完了小蘭的故事后,王超不解得問:“他老公冷漠也犯不著自殺啊?”
“傻瓜,有一年下雪,小蘭在宜鄉毛巾廠上夜班回來,路上碰到一個流氓調戲她。幸好碰到路人解救,等她回到家里驚魂未定跟她老公講這個事時,你猜她老公怎么樣?”
“快出去找那流氓打他一頓!”王超脫口說道。
“人家才沒這樣,他躺在被窩里起都沒起來還怪小蘭吵了他的美夢!”
“還有這樣的男人?”
“后來小蘭傷心的冒著大雪離開家里,赤著腳在雪地上奔跑,她只想讓那個流氓強暴她算了,然后再跳到秀水河里自殺……”
聽到最后王超嘆氣道:“怎么你的閨蜜命那么苦?”
辛藝凄然一笑:“所以說女人嫁老公就是第二次投胎,這胎沒投好,一輩子都完了。”
“那他們現在怎么樣?”
“還能怎么樣,為了這個家撮合著過唄。”
“我想這都是年輕時發生的事,既然他們能走到今天,小蘭應該原諒他了吧?”
“是啊,都這個年紀了,她也只能選擇原諒了。她那個老公說起來就跟老梅一樣,是個很自私的人。小蘭二十多年前就和分房住了。”
“如此看來,你和小蘭才同病相憐,你也就把我們的故事說給他聽了?”
“是啊,她挺羨慕我們的,說我們到這個年紀還能這樣,真是難得。她還說……”
半天辛藝不說了。
見辛藝說話戛然而止,王超追問道:“她還說什么?”
辛藝只好回答道:“她說啊,如果她身體好的話,也去找個情人。可她又擔心,現在社會這么復雜,如果遇人不淑的話,別把剩下的這半條命都丟掉了。”
王超解嘲道:“不會那么倒霉吧,說不定人家吉人自有天相呢。”
“聽你的意思你是想要小蘭去找情人?”
“我……”
“超,我可不想她去找什么情人。社會險惡是一回事,關鍵找情人,也是一種可遇不可求的緣分。畢竟像我們這樣幾十年后偶遇的初戀,難啊。”
誰想王超又開玩笑道:“說不定人家找情人,身心一愉悅,把個身體養好了,豈不是件好事。”
“行了,她不會去找情人了,她說只要我來了,她的身體就會好很多。她還跟我說,這些在家中,只要身體一感到不舒服,她就去旅游,一旅游,身體就好了。超,你說怪不怪?”
王超用手捏了捏辛藝的耳垂說道:“那真是怪!”
說著說著,王超和辛藝來到了天然海濱浴場,辛藝說累了,王超就找了路邊一張長凳坐下。
看著沙灘上嬉鬧的游客,辛藝靠在王超手臂上問道:“超,玩了鼓浪嶼后你還想去哪里玩啊?”
“去莆田,去我當年當兵的地方看看。”
“那好啊,去看看我老公當兵的地方一定很有意思的呢。那年你一當兵就寄了一張照片給我,帥帥的我很喜歡,可惜……”
“可惜什么,照片我還有,何況人也是你的了,傻妞。”
“那看了你部隊以后,還去哪里?”
“你說去哪里就哪里,只要和你在一起,到哪里都是風景。”
“那我說一個地方你可能猜不到。”
“我最不喜歡猜啊猜的,你說嘛,那是什么地方?”
“我想我們下次宜鄉重逢,一起去我們小時候呆過的地方好嗎?”
“你直接說去幫我送短褲的地方就行了,你這個壞妞!”說著王超就刮了一下辛藝的鼻子。
兩人正逗笑著,王超忽然看到辛藝眼睛注視著一個地方,于是順著她的目光一看,原來是一對滿頭白發的夫妻相互攙扶著在喃喃細語……
辛藝邊看邊小聲說道:“超,如果我們老了能像他們這樣,那該多好。”
王超也受到了辛藝的感染,回應她道:“只要我倆身體好,會有這一天的,藝寶。”
隨后,他們玩了菽莊花園、皓月園、毓園、鼓浪石、鼓浪嶼鋼琴博物館、鄭成功紀念館、海底世界、海天堂構等景點。
由于辛藝不愛爬山,日光巖就沒有去看,王超就以日光巖為背景,和辛藝用自拍神器合了一張影。
最后他們去了龍頭路美食一條街,看到那眾多的美食,王超食指大開的像個好吃佬,而辛藝卻淺嘗輒止,王超問道:“你不習慣這里的口味嗎?”
辛藝笑道:“你以為我這身材是吃出來的嗎?”
一人吃沒意思,王超于是吃了一份姜母鴨算是吃了一回鼓浪嶼的美食。
回到畫廊旅館已經很晚,辛苦了一天的辛藝腳都走酸了。
王超憐惜道:“辛藝,你洗了先睡吧,衣服我來洗。”
辛藝聽了幸福滿滿地說道:“如果你剛才的話讓小蘭聽到了,她會羨慕嫉妒恨的。超,謝謝你,你讓我成為一個幸福的小女人。”
“別鬧了,快睡。明天還要去莆田。”
“不,我還不想睡。”
“那你還想干什么?平時你可是都睡得很早的。”
“但我今天不想說,我們到樓頂的陽臺上再看看夜景好不好?”
“看夜景?”
“嗯。”
于是王超和辛藝拾階而上,來到三樓頂上讓晚風一吹,王超就感到幸好聽了辛藝的建議,要不然還不知道這小洋房頂上還有一個這么好的去處。
在小洋房的平頂上,有一兩個個搖椅,兩人坐在上面搖啊搖,可以看到鼓浪嶼對岸廈門那燈火輝煌的市區……
這時不遠處傳來一陣鋼琴聲,王超仔細聽了一下,原來彈的是《鼓浪嶼之波》。
這首歌王超年輕時就聽過,但在鼓浪嶼聽,感受又不一樣了,于是他情不自禁的哼唱了幾句。
辛藝聽了手舞足蹈道:“掌聲想起,現在請歌唱家王超先生演唱《鼓浪嶼之波》。”
看到夜色下的辛藝像個快樂的孩子,王超說道:“行啊,要唱我們倆一起男女聲二重唱。”
但辛藝不干,她說道:“你唱我來跳舞,要不我們一起跳。”
王超傻笑道:“我只會走正步,不會跳舞!”
“那就學。”
“不想。”
“跟我在一起也不想學?”
辛藝這樣說了,王超當然沒轍了,于是只好欣然相從。
年輕時的王超能打拳踢腿唱歌的,卻偏偏對跳舞打不起興趣。所以當這回他摟著辛藝的腰,走出第一步就踩了辛藝的腳……
但不管怎樣,在辛藝的笑罵聲中,他倆在鼓浪嶼之夜相擁在一起,跳起舞來了。
只是王超不知道,這是他和辛藝第一次跳舞,也是最后一次跳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