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你自己坐吧。”

孫毅昭索性放棄了椅子，站在了三人的對面。

作為客人坐在沙發上的趙川和蘇晨見狀有些尷尬，連忙站了起來，被喵娘分散了注意力的陳婉涵慢了一拍，發現母親袖子才反應過來。

“去別人家做客，哪有讓主人站著，自己卻坐沙發的道理？孫守衛還是坐下吧。”

一旁的蘇晨也是這個說法，但他還是固執的搖了搖頭，只讓他們坐下。

“大家都在忙的時候，我本來就現在家里，沒幫上忙心里有愧，趁現在正好活活動動，疏通筋骨，也好為之后的任務做準備。”

對面的幾人只能又坐下來。

“話說過來，”孫毅昭語氣一轉，像是不經意間問道：“我也是剛剛才知道任務的消息，連具體計劃都沒做完，你們是怎么知道這么多的？還正巧在這個時候來。”

如果他同意之前羅振茂的計劃，這時候說不定已經帶著張從天去打異種建魚塘了，怎么會有現在的見面？

“真的是正常聽到的消息。”

趙川屁股還沒坐穩，只能再次站起來，“這事情雖然沒有傳的沸沸揚揚，卻也有許多人在飯后和干活的時候議論，大家甚至還提出了不少新奇的想法……這事無論問我，還是旁邊的這對母女，甚至是工地上的任何一個人，都能確認真偽！”

“的確是這樣。”蘇晨將女兒的手包在自己的手掌里，微笑回答，“不光是這件事，還有新建的宣傳部，家園今后的建設計劃，甚至是眼前這位來自另一個文明的星際友人，我們都聽說過。”

糯米聽到有人談到自己，連忙端坐起來，過了一會發現沒什么特別的，又扭頭玩尾巴去了。

“星際友人……家園還真是變了啊。”

孫毅昭終于松了口氣，說不上什么心情。

“是啊，跟我剛進來是完全不同，就像是兩個世界了！”

找到了話題的趙川，雖然一度被被質疑拜訪的目的，卻顯得毫不在意，滔滔不絕的說了起來：“那時候所有人都低著頭，仿佛活在自己的世界，被叫到分配任務也只是或麻木，或呆滯，甚至是警惕的眼神看著你，這是一種冰冷的隔離，生怕你介入他的生活。”

“沒人教他們，似乎所有人都有這種默契。他們太平靜了，甚至失去了交流的欲望……不過人類終究是人類，有了自己的小房子和私人物品，確定這是一個能夠信任的地方后，那種禁止與外界接觸的警報就自動解除了。到了現在，總有幾個人每天都要絞盡腦汁想著新奇的話題，而其他人就圍著他們，順著這個思路聊到天涯海角，也就是這幾天的忙碌才打斷了這種自發的聚會。”

“這反倒是統帥的不是了。”

孫毅昭插了一句，但沒起什么波瀾。

“沒這種事！一切都在向未知但更遠更好的方向發展。”趙川已經陶醉其中，忘了最初的目的，“無論想起多少次，我都為這種變化感到震撼。在此之前，我只在歷史書中找到過這種感覺，那種看似遙遠不真實，卻又影響了我們現今生活的一個個大變革，那可是只有偉人才能參與見證并留下的痕跡的，沒想到我也能身處其中……”

陳婉涵的母親笑著看著這一幕，她則是有些驚訝一時不明白以前還舉止正常的哥哥怎么就變得夸張起來，唾沫星子就飄到這里來了，使得它不得不往母親的身邊靠攏。

不光是她們，客廳里的一貓一狗也不明白事情的發展，默契極高的繞著趙川看了一眼，然后狗叔爬回去睡覺，喵娘繼續玩尾巴，只有孫毅昭默默在心里面評價了一句：

“摻雜了英雄主義的中二。”

不過話說過來，這種在三個月前難以被大眾接受的言論，結合現在的情況看來還是有一定道理的，無論是英雄造時勢，還是時勢造英雄，總要有人站出來才行。

“這一切都顯得神奇，又是極為樸實客觀的真理。”趙川的興致仍舊高漲，“物質基礎決定了上層建筑，古代的管仲也說過‘倉廩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如今所有人都能從當初饑餓恐懼的難民變得吃得飽，睡得香，還是依靠自己的勞動，自然有了精神上的需求，甚至主動向陌生的管理者提出建議……難以想象，這僅僅是半個月來的變化。”

終于等到一個停頓的孫毅昭環視了一圈，清了清嗓子就要岔開話題，卻發現靜靜聽著的蘇晨竟然點了點頭。

“這一點我是認同的。”她端坐在沙發上的同時，不忘攥著好動女兒的手，“剛從總部來到這里時，我的心里的確是不安的。這孩子的父親剛走，我們也剛剛在那里安定下來，實在不情愿去一個陌生的地方。”

“等到經過總部和基地的那段空運，見識到了兇惡的異種后，這種感覺就愈加強烈，那時候的唯一愿望就是能照顧好婉涵，讓她吃好住好。”不知不覺中，女兒靠在了母親的肩膀上，母親也順勢摸了摸她的頭發，緩慢的像是在回憶著那段時光，“不過現在看來，那時候真是胡思亂想，誰也沒能意料到，我們能有自己的房子，不用擔心恐懼的就能陷入柔軟的被褥中睡去，雖然沒有那么大的，沒有裝修和購買家具的成就感，卻也少了攀比，收拾起屋子來也不費時間……”

說著這里，她似乎發現自己的不妥，竟然陷入了和趙守衛一樣的情況，忍不住看向對面，發現孫毅昭竟然帶著微笑，靜靜的聽著自己嘮叨的訴說，沒有一點不耐。

就連那只外形特殊的星際友人又起了興趣，雙手搭在孫毅昭的肩膀上向這邊看來，出乎意料的認真。

蘇晨笑了一下，放開了攥住女兒的手，放松的講了起來：“直到最近幾天，身邊這些工人農民的變化就更大了，雖然工作忙了，交談的時間卻總能抽出來，時不時就能聽到不遠處的笑聲。”

“當然，這也和基地最近的政策有關：路邊攤上多了不少難得一見的貨物，告示欄上貼了許多想象力豐富的新聞，還是專人跑到我們中間，詢問我們的需求和意見，幫我們一起干活，聽到笑話時笑的比我們都歡，真是一點架子沒有。難以置信他還是這里的負責人，我聽到其他人叫他張統領……”

“果然是張煤譜！”

孫毅昭忍不住嘆了口氣，卻沒有了往日的嫌棄。

這一次，他竟然做了一件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