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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夢魘(1)

  • 桃花箋上錄
  • 彼交匪敖
  • 3335字
  • 2019-06-25 10:00:00

梓嵐以為打從她穿上鎧甲,站上戰場的那一刻,她便再無弱點。今日,她才明白,她此生唯一的弱點便是衛風。她最害怕的不是馬革裹尸,而是得不到衛風的信任

她的弱點,隨時致命。

無論梓嵐如何解釋,衛風始終不愿聽,他每說出口的一句話,都極其平凡卻又與她撇開一切關系,那般的惡毒,就好像是一把刮骨的刀,時時刻刻挫著梓嵐的心。大抵戰死沙場,也不比被所愛之人痛恨來的更為悲慘了吧。

梓嵐還在祈求衛風聽她一言,囚牢之外便傳來了魯國將士巡邏的聲音,其中還夾雜著梓嵐父親的命令聲。若不即刻將衛風救出去,只怕被發現后,他們必然改換囚禁之地,嚴加防守,她要再想救出衛風變困難了。

她愛的實在太過卑微,即便他已經恨他,即便他眼中只剩下漠視,她依然愛他,她還是放不下他,想方設法要救他出去。

“巡邏隊就快要過來了,來不及解釋了。”梓嵐不顧衛風的嫌惡,沖過去緊緊地拉住他的手,最后滿眼乞求與悲痛地說道:“衛風,我從未想過要傷害你,待你回道燕國之日時便一切明白了。衛風,對不起,你不愿信我,我卻不忍你受辱,只有出此下策了。”

話音剛落,梓嵐流著眼淚,趁衛風不防,忍痛一個手刀劈在他的后頸上。“你……”衛風指向梓嵐,雙眼冷冽,帶著不可置信,話未出口便倒在了梓嵐的懷里。

梓嵐收緊雙手,好像也只有這種時候,她才能肆無忌憚地抱著自己的丈夫,多么諷刺。她的眼淚滴落,一滴一滴又滴在衛風的臉上,卻總也滴不進他的心里,怎么也看不見她的卑微解釋和真心。他就那么恨她嗎,還是在天家的眼中真心一文不值?

“衛風,衛風。”梓嵐念著他的名字,不舍放手。囚牢之外的巡邏隊的聲音卻越來越近,梓嵐匆忙擦干眼淚,扶著衛風從另外一道門逃走。

奈何衛風太重,梓嵐扶著他實在行走困難,眼看著囚牢的門就要被打開,她的一顆心繼續跳到了嗓子眼。

“將軍?”是梓嵐小丫環的聲音。她見梓嵐魂不守舍好些天了,因著實在擔心便暗中跟了過來,發現梓嵐朝囚牢的方向摸去,她也就猜到了梓嵐的意思。

梓嵐無緣無故從軍中消失了兩年,又無緣無故回來,任憑老將軍如何質問,梓嵐總是一言不發。作為與相伴最久的她,或多或少也猜到了些許。她明知梓嵐此次有些過分了,但她還是欽佩的,羨慕的,至少不是所有人都能為了情,不管不顧地豁出所用。

那種坦蕩與灑脫,那種為心中執著付諸所用的勇氣,小丫環自嘆弗如。她唯一不能理解的,既然梓嵐已經走了,為何還要回來?其中的緣由她猜不透,但今日已然如此,她決定幫梓嵐一把,是以,梓嵐還在囚牢中痛苦悲傷的時候,她已經為他們準備好了馬車。

小丫環連忙上前,與梓嵐一左一右扶著衛風快步出去。“小將軍,馬車停在營外的小樹林,你們趕緊走,走的遠遠越好,我暫且還能幫你拖延一時半刻。”

梓嵐搖搖頭,好容易止住的眼淚又流了下來,“我……不能走。”

曾幾何時,梓嵐只想與衛風相守,可今天卻不能。他們之間的誤會一日不消除,他便一日不會原諒自己,哪怕她跟著去了,他也不會多看自己一眼。梓嵐不敢想象,在陌生遙遠的燕國,如果沒有衛風在耳畔的低語,她該如何存活?

“將軍?”小丫環看著梓嵐近乎絕望的淚,身體猛然一顫,才知道,原來,情,并非都是美好的。她不敢多問,生怕觸及梓嵐更多的悲傷,她想安慰,卻又不知從何而起。最終,她欲言又止。

梓嵐與小丫環兩人將衛風扶上馬車,梓嵐最后看了衛風一眼,便沖著燕國的方向拍拍馬背,將馬匹放走,讓馬兒帶著衛風離開了。

梓嵐看著越走越遠的馬車,她忽然跪在地上放聲大哭,好像,就好像衛風從此不再與她有關。他們的離別就像是訣別,甚至還帶著深深的恨意。若不是情非得已,若不是無可選擇,她又怎會出此下策,用這般加深他們彼此誤會的方式讓衛風離開呢?

衛風一走,梓嵐像是失去了身體的一部分,整日昏昏沉沉,倦怠無神。哪怕魯國大營因衛風消失一事鬧的不可開交,她依然不置一詞,臥在床榻,仿佛寧愿一睡不醒,也不愿醒著備受折磨。

這幾天,梓嵐的營帳中來來往往,莫不是梓嵐父親對于衛風消失的質問,便是無關緊要的將士在她的面前獻殷勤。心中之人不在,談何計較,又如何在乎是與非呢?梓嵐只是渾渾噩噩,誰也不理,誰不不顧,依靠著那零星微末的美好記憶,聊以度日。

早知今日,梓嵐另可當一個自私的人,一輩子不出那深山老林,就算是欺騙,她至少還有相守。

如今,她只剩下永無止境的悲痛。她一次一次地被夢魘困住,被后悔席卷,日夜不得安生,連最后的安靜和孤獨也被剝奪了。

不過,即便是這點不能安生也未能持續多久,因為,三天后從邊境傳來了梓嵐最害怕的消息,哪怕是想要維持不安生也不能夠了。

梓嵐還記得那天一大早,便有將士借口給她送飯,前來找她說話。那名將士或許是及其熱血的男兒,大清早便一身沉重堅硬的鎧甲,一走動,鎧甲便會碰撞發出鏗鏘的聲響。他臉上是抑制不住的笑容,激動的有些顫抖。

他將粥碗遞給梓嵐,便自顧坐在她的旁邊,興奮地說道:“告訴你一個天大的好消息。”

梓嵐總覺他身上有一股血腥的味道,令人作嘔,她沒精打采地瞥了一眼粥碗,剛想端起便當真干嘔起來。她想,這些將士大約又去樹林中打獵了,想象著那些血肉模糊的場景,梓嵐就沒了食欲,她推開粥碗,搖搖頭,說道:“我不餓。”

“那我陪你坐坐,跟你說說那個好消息如何?”

他坐的距離梓嵐太近,那股血腥味刺鼻又惡心,梓嵐根本不欲聽下去。然而,她還沒下逐客令,他接下來的話卻叫她再也說不出話來。

他說,軍師飛鴿傳書,讓他們夜襲燕國大營,果不出軍師所料,魯國大獲全勝。他說,今日天還未亮時,將士們才收兵回營,個個都帶著打了勝仗的痛快。唯獨他負責駐守,未能上戰場,只在營地迎接凱旋的將士,幫忙給受傷的人包扎,終究還是有些遺憾。

梓嵐仿佛遭受雷擊一般,甚至崩的僵直,一顆心似跳似停。他說什么,魯國夜襲了燕國大營,就在她放走衛風之后?他身上的惡心的血腥味,竟然來自燕魯之戰?甚至,甚至還有可能是衛風的血。想到此處,梓嵐竟心跳如擂,想到此處,又接連干嘔幾聲。

“燕國一貫龜縮在大營內,欲戰不戰,忒像個娘們。這次咱們魯國將燕國打退了百里,可算是在諸侯跟前露了臉了,一掃往日的憋屈,倒打了個痛快。可惜你最近精神不振,老將軍便沒讓通知你,否則功勞也有你的一份。”他自顧說道,“如何,可是天大的好消息?”

她盡力守護著她在衛風眼中的最后一絲信任,結果,就像是天命,輕而易舉地便被擊散。

她從未想過要害他,可偏偏如此巧合,她才將衛風送回燕國,魯國便夜襲了燕國的大營。怎么看,都像是她毒蝎心腸,有意將他送回,讓他親眼目睹燕國的慘敗。

證據確鑿,無需她再解釋,戰爭便是最好的解釋,他,他再也不會信她,再也不會記得曾經山中寧靜之處,有個名叫梓嵐的女子,相伴了他兩年。再也不會。

“你怎的哭了,莫不是高興壞了?”那名將士疑惑地問道。

梓嵐苦笑一聲,從此他們天涯是路人,怎能不哭,不悲?她說:“你走吧,我頭疼的厲害。”

一向爽快的小將軍,近來總是如此萎靡不振,即便傳來捷報也未能開懷,又說頭疼的厲害,想來必是嚴重的。他不疑有他,轉身出了大帳,“你歇著,我去幫你叫你軍醫。”

“不必。”梓嵐一顆心被揉碎化膿,痛苦不堪,誰也不想見。那將士只當梓嵐病的實在嚴重,也未問過梓嵐的意思,還是請軍醫忙過軍中傷者的事之后,前去梓嵐的大營看看。

幾日后,老將軍傳了軍中所有將軍到中軍帳議事,梓嵐也在其列。她久在大帳中不出,老將軍特意派人去請,梓嵐實在推諉不過,只得去了。

見人還未來齊,老將軍先問過愛女,“聽說你近日頭疼的厲害,軍醫看過怎么說?”

梓嵐一驚,滿面惶恐,臉色如蠟,有如被人探看心底的秘密的慌張,隨后被身邊的小丫環捏捏手臂,低語了兩句,梓嵐才鎮定下來。她尋了個靠邊的凳子坐下,擺擺手道:“軍人誰沒個頭疼腦熱,不礙事。”

此時眾人已陸陸續續到齊,老將軍見梓嵐除了有些憔悴,并非有其他不妥,是以也未多問,招呼眾人落座。說道:“前方探子來報,燕國重整旗鼓,意欲奪回邊塞。”

老將軍說自來都是魯國不敵燕國,難得有軍事神機妙策大勝一局,此次是否能一雪前恥全看這一戰了。老將軍格外看重即將到來的燕魯之戰,他謹慎部署,將最為重要的位置交由最得力的老將出馬,最后拍拍梓嵐的肩膀,嚴肅地說道:“梓嵐,你一向果敢利落,便由你打頭陣了。”

“父親……”梓嵐沒想到她和衛風的刀劍相向來的這么快,短短兩年時間而已。那些美好來的太快,又去得太快,恍如一切都是一場夢,如今夢醒了,什么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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