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貴妃摸著魏述的臉，笑著點(diǎn)點(diǎn)頭，道:“你是誰的兒子，母妃再清楚不過，絕對不是趙蒙的。你是魏家的子孫，你登上皇位名正言順！”

魏述推開她，猛搖頭，“你在騙我！又騙我！縱然趙蒙是借刀殺人，可他借的是我的刀殺的是我的親爹你的丈夫啊！你于心何忍？”

“他該死！”慶貴妃忽然拔高聲音，眸中射出怨毒的光，“他不是我的丈夫，也不是這三宮六院任何一個(gè)女人的丈夫，他只是死去的皇后娘娘一個(gè)人的丈夫。他是不曾虧待過我，他給了我榮華富貴，但也僅僅是這些！沒有尊重，沒有愛憐，沒有夫唱婦隨，沒有郎情妾意，我的存在就是為了給皇家繁衍子嗣開枝散葉，成就皇后的一世賢名！

“她活著的時(shí)候，我親眼見他們手牽著手散步，他推她蕩秋千，她臥病在床時(shí)他罷朝一月，寸步不離的照顧她，她最后是死在他懷里的……你知道我有多羨慕？她活著時(shí)我羨慕，她死時(shí)我也羨慕。如果不是皇后娘娘執(zhí)意要為他納妃，就不會(huì)有后來的孫貴妃也不會(huì)有我。皇后娘娘去了十二年了，中宮的位置空了十二年，他一直沒有再冊立新后，那是因?yàn)樵谒哪恐谢屎竽锬锏奈恢檬钦l也取代不了的。他，皇后，魏迎魏桐他們才是一家人，我們都是外人！

“一個(gè)冷漠無情不愛我的男人，一個(gè)口蜜腹劍想利用我的男人，他們都該死！”

魏述牙關(guān)打顫，捂著胸口，哭著問:“可我有什么錯(cuò)？你們一個(gè)比一個(gè)處心積慮，誰在乎過我的感受？如果得到皇位，要害那么多人，要犧牲小芊，要讓我做弒父的兇手，雙手沾滿鮮血，心中全是怨恨，我得到皇位又能怎樣？生不如死啊母妃！你想過我沒有？”

慶貴妃淚流滿面，她抓住他的手臂，哽咽道:“述兒，原諒母妃，母妃在往地獄的路上走得太遠(yuǎn)了，回不了頭了……你記住今日母妃對你說過的話，待你坐穩(wěn)皇位，一定要?dú)⒘粟w蒙！不要受任何人的挾制，不要害怕，不要心軟。母妃只能陪你走到這，以后就靠你自己了！”

言畢她猛的推開他，從袖中取出一把匕首，用力割向手腕，一刀兩刀，鮮血淋漓，染紅了衣裙。

魏述嚇傻了眼。

這時(shí)，聞?dòng)嵹s至的趙蒙沖了進(jìn)來，他驚叫一聲飛身上前抱住了慶貴妃，緊緊捂住她的傷口。

“傳太醫(yī)！快傳太醫(yī)！”他高喊著，聲音都走了調(diào)。

慶貴妃神色自若，微笑道:“不用了……”

“妍妍！你為何要這么做？我們勝利在望，很快一切都會(huì)塵埃落定！”

“那只是你的勝利啊……一直以來你都在利用我，我知道的。為什么還要幫你？因?yàn)槲以?jīng)那么那么喜歡你……”慶貴妃無力的閉上眼睛，“阿蒙，照顧好述兒……”

“妍妍！妍妍！”趙蒙用力搖晃慶貴妃，眼里全是驚慌全是淚，“你睜開眼！你不能死！十幾年都熬過去了，怎么就不能再等一等？為何要做傻事？為何不信我？我愛的是你，是你啊……”

然而話說得還是太晚了，香消玉殞，紅顏長辭。有些心事注定爛在心里，沒有答案，帶著不甘去往來生。

魏述眼前一黑，倒地不省人事。

南頌珩做了一個(gè)夢，夢見他去尚書府求親成功，鑼鼓喧天的把遇兒娶進(jìn)家門。他們拜堂成親，洞房花燭，生兒育女，日子過得其樂融融。沒有牢獄之災(zāi)，沒有生離死別，沒有噬心刻骨的思念，一切都那么順?biāo)烀篮谩?

南頌珩笑著笑著就醒了，睜眼看到父親憔悴憂慮的臉。

“父親……”他低低叫了一聲，神識慢慢恢復(fù)，感覺渾身上下沒有一處不疼的。

南錫明邊抹淚邊答應(yīng)。昏迷了三天三夜，兒子終于醒了！旁邊牢房關(guān)著的吏部的一位黃侍郎將一碗溫?zé)岬南≈噙f給他，南錫明謝了又謝，喂南頌珩喝下。

“能吃下東西就沒事，府尹不用太擔(dān)心。南將軍年輕，身板硬實(shí)，一定能扛過去的。”黃侍郎安慰道。

周圍其他官員也紛紛出言相慰，南頌珩聽到了幾個(gè)熟悉的聲音，心中的猜測又印證了幾分。

“予裴，你怎么從北境回來了？”南錫明問道。

“我是奉旨回來的，議和還沒有結(jié)束，我就收到朝廷的一封密報(bào)，讓我暫停議和，即刻返回都城。我知道這其中定有蹊蹺，但都城這邊什么消息都打探不到，我只有回來一探究竟。”南頌珩道，“剛?cè)爰议T，趙蒙就帶著禁衛(wèi)軍包圍了府邸，想必是早先就埋伏好的。”

聽完他的講述，眾人一陣長吁短嘆，黃侍郎憤然道:“趙蒙這個(gè)自私自利的小人！他擔(dān)心謀反后會(huì)遭到南北夾擊，不惜捏造圣旨召回南將軍，先發(fā)制人。這事要是被突厥人知道了，那還了得？北境又要戰(zhàn)火連天生靈涂炭了！趙賊何曾想過社稷安康？何曾想過黎民百姓？這種人當(dāng)了權(quán)，是我大魏之禍矣！”

“陛下現(xiàn)如何？”南頌珩問道。

“陛下駕崩了！”南錫明沉痛道，“就在你被抓進(jìn)來的第二日早上，德業(yè)寺的鐘聲響了八十一響，沒過多久又響了二十七響……”

南頌珩掙扎著坐起來，皺緊了眉頭，“太后娘娘也……”

南錫明搖搖頭，道：“不是太后娘娘，是慶貴妃薨了，據(jù)說是要為陛下殉葬。”

南頌珩露出不解的神情，皇家的事他多少有些耳聞。妃子為皇帝殉葬的不是沒有，但大多都是自愿的，至少大魏沒有強(qiáng)迫妃子殉葬的先例。慶貴妃殉葬就更奇怪了，一來魏皇這些年沉迷修道，冷落后宮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二來，魏迎繼位，慶貴妃就成了太后，在此時(shí)選擇殉葬也太令人費(fèi)解了。何況，無子無女的孫貴妃都沒有身殉，慶貴妃更不會(huì)。她的死因應(yīng)該不是對外界宣稱的那樣。

“陛下遇刺之后，趙蒙下令禁衛(wèi)軍圍住了皇宮，朝中除了趙黨幾個(gè)核心人物可以出入皇宮外，其他人均被阻攔。我等要求進(jìn)宮面圣，在朝堂上和趙黨起了爭執(zhí)，就被他們下了獄。如今朝中趙蘊(yùn)只手遮天，軍中趙蒙又大權(quán)在握，只怕二皇子繼位了也是他們趙家的傀儡！”黃侍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