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最終還是遵循本心。選擇了不知對錯的一條路。

他也想過無數次自己的下場，像他這樣的人，說不怕是不可能的。甚至連遲崖統領當初的一個目光都能讓他夜里驚醒。他知道自己的結果大概就是挫骨揚灰，梟首示眾一類。

可他從沒想過會是這樣一個結局。

他真的、真的自由了嗎？

在他準備開口說話的時候，“噓——”一聲連橙打斷了他，拉他將身子更深的埋在了蘆葦中。

“你們，去那邊兒搜搜！”居然從不遠處的地方傳來了聲音。雖然似乎也沒報多大希望的樣子，可還是搜到了這里！

他們現在最關鍵的就是要怎么從這里逃出去。

琴心沉默了一會兒，看著連橙腳下丟著的紅衣服，抬起手準備將它拿起來：“我披上這衣服引開他們，你找準機會先走。”

好歹救人都是救了，不能在這里功虧一簣。

琴心沒想過自己會是很膽大的人，但是也想過自己的生死會有這么一天。

卻被連橙拉住了胳膊。

連橙的手腕兒是從沒有過的用力。她搖了搖頭：“沒用的。這地方不是我想跑就能跑得動的。”

“何況，你以為他們不會發現是你引開的嗎？你不出幾步就會被抓住，到時我的所在也會暴露。你以為他們會怎么想你披著公主的衣服？”

連橙好久沒逼著說這么多的話了，情況緊急天又冷的不行，她說話也變得斷斷續續。

“那怎么辦？”琴心看向她，等她拿主意。

連橙頓了頓，沉淀了下情緒，才開口：“我們順著他們腳步的反方向去，盡量繞開他們。動作慢些。”

說完他們就開始行動。連橙不由得暗暗慶幸他們沒人帶狗，怕是擔心狗的動靜太大，畢竟刺殺公主不是什么能提到明面上來干的事。

連橙和琴心在黑暗一片的蘆葦從中只能聽聲辯位，繞著那群人的腳步走。

最近的一次，連橙幾乎能感覺到最近的人就在她的五步之外，那人只要再仔細地看看四周，就會發現他們的動靜。

但是好在他們都躲過去了。

就如連橙一開始說的，蘆葦蕩中便于神不知鬼不覺的逃跑。

兩人摸黑從邊緣到了湖邊。

琴心已經氣喘吁吁，連橙經此一役也好不到哪里去。然而危險還沒解決。

連橙簡單思考了下，普通民家沒法呆，看上去多，但只要一點小辦法就能探出來有人在里面，他們更加沒法直接公開身份。

而青樓客棧這種公開人多的場所更不安全。

想來想去，就連蘆葦蕩子都能被他們搜到，那么或許只有直接回到公主侍衛身邊才最安全。

雖說那群人有準備，但是現在……

等等。

連橙或許想到了另一條出路。

琴心緩過一口氣來，就那么靜靜的呆在旁邊看著她。

“去禁軍駐扎營。”

現在城門已關，想要出城肯定是不可能的。但是宮城內的禁軍駐扎營是在宮內城內都有分布的。所以，連橙選擇去那里。

而不是優先和她的侍衛集合。

老實說，松河既然有備而來，連橙想不到他會弄什么法子。但是在她的隨身侍衛中安插叛徒還是完全有可能的。很有可能她一回去就正巧投入了陷阱里也說不定。

所以，她現在誰也不信。

包括跟她一起出來，現在在她身邊的這個人。

可就在這個時候，連橙心中唯一覺得可以相信的，就是直屬遲崖統領的禁軍大營。

那群人不至于將手伸向那里。和遲崖聯系上之后，那里也相當于成了她直屬的軍隊力量。

那是屬于她的。連橙從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深刻的認識到這一點。

遲崖雖然走了，可他臨行前給她留下了能夠隨意進出皇城內外的禁軍一列，作為她的有生力量。

連橙閉了閉眼，將多余的心思收回，無論如何現在也只有那個地方可以去。

“我帶你從最近的路過去。”琴心點頭，然后順著小路一路遮遮掩掩，禁軍大營附近果然沒有松河的人部署，兩人順利進了大營。

從這里看來，就算是安全了。

“公主，臣為您去討個公道！”禁軍大營的人自從知道了他們的遲崖統領和公主交好，就也明白了自己投靠的方向，所有人將連橙視為第二個主子無二。

連橙換上了一身簡單的干凈男裝。因為大營內沒有女裝，她之前的衣服又太狼狽。她抬手制止了那人：“沒有證據。”

的確，琴心沒有證據，連橙自然也沒有。如果她們有的話，也不會被打的這么措手不及。

可以說沒有琴心的話，就讓那些人得逞了。

“那……要不臣為您將那幾個膽敢冒犯您的人抓來！能抓多少是多少！”

連橙還是搖頭。真能抓來了也沒用。松河辦事穩準狠，這些人必然都是死士級別的，他有的是辦法讓他們開不了口。

既然一擊不能中。那就是輸了。

“公主殿下……”那禁衛長看不下去了，有些難受：“您就這么忍著？”

連橙：我還沒急呢，你那么急干什么？

她在杯中熱水的白氣下緩緩閉上了眼。

可不就……只能忍著了唄。

……

那年冬天就那么看似平靜無波地過去了。

沒有人傷亡，只有極少的人才能知道那驚心動魄的一晚，差點改寫了未來整個朝政的走向。

連橙回到宮中之后什么舉措都沒有，好似生生咽下了那一口氣，也好像是被徹底嚇壞了般，再沒找過大理寺卿松河的麻煩，松河也從此如日中天，步步高升。一步晉升為為今最年輕的宰相。

春日破曉的時候，遲崖少將歸朝了。

歷經了整個嚴冬的殘酷征戰，他帶回了整個京中都沒人想象的到的結果——

匈奴王，歸降了！

歸降是什么概念。就是今后再也不會有戰爭發生的意思。歸降不是簡單的投降，而是帶來了匈奴王的手書，正式向大魏稱臣。

從此再無征戰。

沒人知道他是怎么辦到的，怎么用一個嚴冬的時間令大魏幾百年無法對抗的敵手徹底俯首稱臣，建立行省。

京師震動。滿朝驚呼。就連松河，在聽到消息的同時，都驚了半天說不出話。

邊疆的手書這才斷斷續續的傳來，邊疆數月來，與匈奴爆發多次慘烈戰爭，遲崖少將一騎單行，甚至闖入過匈奴王的王帳之內，踏碎了匈奴人多次的沉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