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漸漸逼近年尾，院子里的梅花樹上已綴滿了新開的梅，粉嫩的花瓣裹著毛茸茸的鵝黃色花芯，看著煞是可愛。

貴妃娘娘今日應(yīng)了皇后的約，帶著我一齊去同眾妃子賞梅。

才入花園，我與娘娘便碰見一著淡藍(lán)色宮裝的女子。女子臉頰涂著淡淡地胭脂，一雙櫻桃小口萬分嬌嫩，見娘娘便屈膝拜道：“見過貴妃娘娘。”

“柳昭儀快起來。”娘娘伸手扶起柳昭儀。我行禮：“民女南夭見過柳昭儀。”

柳昭儀細(xì)瞧了我片刻，淺淺笑著：“這便是娘娘最近在教導(dǎo)的姑娘么？如此看來確是端莊可人。”

“柳昭儀可別說笑了，這丫頭連禮儀都尚未學(xué)透，何來的端莊？”娘娘回道。

“娘娘太謙虛了，這丫頭既是娘娘教導(dǎo)出來的，如何能差？”

娘娘笑了，“柳昭儀倒是一貫的討人喜歡。走吧，別的宮的娘娘還在等著呢。”

順著青石磚鋪就的大道，我們一行人來到了一座精美琉璃瓦小殿前。小殿被大片大片梅樹團(tuán)團(tuán)圍住，深冬時(shí)節(jié)，棵棵梅樹都已盛全了花朵，觸目所及皆是柔和的粉嫩，小殿如同梅花林中的翩翩仙子，周身都被花海染上了粉色。

殿中已有先到的妃嬪在等著了。娘娘一進(jìn)殿內(nèi)，眾人便站了起來。

一身著紫色錦袍，頭飾瑪瑙流蘇的妃子最先開口行禮：“見過貴妃姐姐。”接著，她身后一眾品級不高的妃嬪也異口同聲地出聲行禮：“見過貴妃娘娘。”“起來吧。”娘娘平淡的答。

“臣妾見過賢妃娘娘。”柳昭儀隨后行禮。我也跟在她身后行了禮：“民女南夭見過賢妃娘娘。”

“都入座吧。”貴妃娘娘對眾人說道。

我自然是沒有座位的，只能在娘娘身后本分地站著。正席仍空著，皇后娘娘還未現(xiàn)身。

貴妃娘娘端起一杯茶，用杯蓋輕輕掃去水汽，卻未喝，只漫不經(jīng)心地問道：“賢妃妹妹怎來的如此早？”

賢妃答：“姐姐都如此早到，臣妾這做妹妹的怎敢晚到？”

有不懂事的才人接話道：“賢妃娘娘這話可不對，淑妃娘娘不就還未到么。”

貴妃娘娘忽的變了臉色，狠狠將茶杯往桌上一置，茶杯發(fā)出“咚”的一聲，茶水都從內(nèi)撒出了些，“大膽！區(qū)區(qū)一個(gè)才人怎敢嘴碎正一品妃子！”才人臉色煞白，驚忙跪下求饒：“臣妾一時(shí)說話不得體統(tǒng)，求貴妃娘娘恕罪！”

賢妃平靜地喝了口茶，并不做聲。柳昭儀在一旁求情：“娘娘饒過她這一次吧，經(jīng)此一次，她日后定不敢了。”

“看在柳昭儀為你求情的份上，今日本宮暫且不追究，日后再犯絕不輕饒。”貴妃如此兇人的畫面我早已習(xí)以為常，暗暗地，我甚至想，即便柳昭儀不求情，怕是這小才女也不會被重罰。貴妃這刀子嘴豆腐心呀。

“謝貴妃娘娘，謝昭儀。”才人慌張地逃回了位置上，不敢再講話。

賢妃放下茶杯，轉(zhuǎn)頭問柳昭儀：“妹妹呀，這都快新年了，六王爺何時(shí)才能回京？你說這六王爺喜愛云游四海也不是件壞事，但新年總得回來吧？”

柳昭儀淡淡笑了，輕聲回道：“他自小就不著家，不像娘娘的三王爺，總是常伴娘娘左右，這么些年臣妾都習(xí)慣了。上月他送了封書信來，說是快回來了，就隨他去吧。”賢妃彎了彎嘴角，“妹妹倒是灑脫。”

說話間，有人入了殿內(nèi)。是明昕郡主。品級低的妃嬪站起來朝她行禮，我亦在一旁同她行禮。明昕見過各位妃子后也入了座。

殿門輕啟，有些許桃花花瓣隨風(fēng)飄入室內(nèi)。一人踏著緩緩的步子邁入堂中。

“姮佩見過各位娘娘，見過各位小主。”這女子的裝扮甚是奇怪，不僅衣服樣式不似我們，就連頭上、耳上的飾品都是些奇怪的花紋。像是書里所描繪的異域風(fēng)情。

“入座吧。”貴妃娘娘無甚表情地應(yīng)道。倒是賢妃似乎對這奇裝異服的女子好奇了起來。“姮佩公主，本宮見你衣裳上的圖式甚是新奇，不知這畫的是什么？”

姮佩公主笑臉盈盈答：“此乃我姜國煉蠱中常用的煉蠱皿，在姜國，此器物被視作玉如意。”

賢妃的臉色在聽到煉蠱時(shí)已大變，但礙于正一品的身份在，又不好不接話，只得正色道：“公主還是不要把蠱物帶到這大明國為好。”

公主掩面輕笑，回：“賢妃娘娘多慮了，這煉蠱之術(shù)不是人人都會的，我雖生在姜國，但父王也未曾把這秘術(shù)交予我，況且，這蠱物若無宿主，是斷斷不能活的，所以說娘娘不必?fù)?dān)心。”

“夠了。今日本是來賞梅，談?wù)撐仔M穢物作甚！”貴妃娘娘是個(gè)極看重禮儀的人，這樣子突然間因談?wù)撐仔M而生氣，理由未免也太牽強(qiáng)了些。但轉(zhuǎn)念一想，娘娘莫名其妙生氣地次數(shù)還少嗎？我也就沒太在意了。

接著進(jìn)來的是淑妃娘娘。然而這個(gè)淑妃娘娘看起來不但沒有任何淑清的樣子，倒更像是傲慢跋扈了。她不僅對賢妃、昭儀的問好招呼不屑一顧，就連對貴妃娘娘都表現(xiàn)出不愿搭理的模樣。

淑妃的到來讓氣氛沉寂了下來。品級高的裝作喝茶，品級低的則靜坐著不敢有動作。

“皇后娘娘到！”門外響起奴才尖銳的喊話聲。眾人紛紛站起身來。

一宮女輕輕推開殿門。殿外的女子亭亭而立，身披一襲繡鳳逶迤拖地大紅袍，頭戴金光鑲玉鳳頭簪，腰系金絲羅緞，一雙桃花眼目不斜視，一對柳葉眉濃淡適宜，殿外的風(fēng)吹起些許鬢發(fā)，皇后紋絲不動，宛若寒冬中傲放的梅。

蓮花鞋跨過殿門，所有人曲身低頭道：“恭迎皇后娘娘。”

殿中變得萬分寂靜，只有皇后的蓮花鞋一步步踩過地面的聲音。皇后的目光不曾有絲毫移轉(zhuǎn)，只邁著緩緩步伐徑直走到堂前，抬手解了外袍。宮女立刻接過，退到一旁。皇后轉(zhuǎn)身，端正坐于大殿之上，嚴(yán)肅開口：“都起來吧。”

我聽見有人如獲大釋般松了口氣。